第四章 三國辭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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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疇”,本是很樂觀的,但因作者懷有濃厚的思鄉之情,故這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他鄉景色,隻能引起愁思。

    所以此段文字寫得蕭瑟疏曠,回蕩着一種悲涼之氣。

    這不光是因為白天和薄暮的時間變化,而且更是作者心境的直接呈露。

    作者思鄉之情益深,他所感受到的景色也就更加凄恻。

    從賦的内容來看,除了傷離悲别的思鄉之情外,同時還有有志不獲伸的失意之歎。

    據《三國志·魏書》本傳載,王粲依附劉表時,“表以粲貌寝而體弱通侻,不甚重也”,所以他對劉表不抱什麼希望。

    他是有志做一番事業的,因此以匏瓜徒懸、井渫莫食為喻,委婉地抒寫了懷才不遇的悲哀。

    宋代羅大經在《鶴林玉露》乙編卷六中引項平甫之說以為,王粲此賦主要不是思鄉,而是憂慮漢朝政權。

    項氏謂其“雖遁身南夏,而系志西周,彼以為撫清漳曲沮之流,不若灞浐泾渭之速清也,覽昭丘陶牧之勝,不若終嵕吳華之亟(急)平也。

    冀道路之一開,憂日月之逾邁,故戛然以為不可久留”。

    羅大經也同意此說,認為王粲忠于漢朝。

    但如果聯系其生平來看,說王粲忠于漢帝,恐非事實。

    因為王粲晚年曹操專擅朝政,逼廢伏後,篡漢之勢已成,而王粲對曹操還是竭力歌頌。

    不過,說王粲希望中原早日統一,以便做一番事業,這倒是事實。

    這種思想,在《登樓賦》原文中也寫得很明白。

     王粲除《登樓賦》外,據清嚴可均《全後漢文》所輯,尚有賦二十多篇,其中有些隻存零星佚文,有些雖亦殘缺,但還可以看出一些藝術特點。

    他的那些辭賦大多為抒情詠物之作,而且即使詠物,亦多寓比興。

    如曹丕提到的《槐賦》(一作《槐樹賦》),寫槐樹“既立本于殿省,植根柢其弘深,鳥願栖而投翼,人望庇而披襟”,實喻人之有權勢而趨附者衆。

    《鹦鹉賦》寫鹦鹉“登衡幹以上下,噭哀鳴而舒憂。

    聲嘤嘤以高厲,又憀憀(liúliú,怨恨)而不休。

    聽喬木之悲風,羨鳴友之相求”,也寄托了羁旅寂寞、不遇知己的苦悶。

    此外像《初征賦》中“野蕭條而騁望,路周達而平夷,春風穆其和暢兮,庶卉煥以敷蕤。

    行中國之舊壤,實吾願之所依”等句,寫久離家鄉之後得北返時的歡樂之情;《思友賦》中“夏木兮結莖,春鳥兮愁鳴,平原兮泱漭,綠草兮羅生”諸句,寫睹物思人的懷舊之情極為生動。

    前人論王粲的詩,往往稱其為“七子之冠冕”;其實就辭賦而言,又何嘗不可作如是觀。

     和王粲同被曹丕所推崇的徐幹(170—212),字偉長,北海劇(今山東昌樂)人。

    他傳世之作以子書《中論》和《室思》詩最著,辭賦存者甚少,且均非全篇。

    曹丕所提到的《玄猿》、《漏卮》、《圓扇》、《橘賦》四賦,僅《圓扇賦》尚有四句佚文,其他均亡佚。

    從現存的幾篇賦的佚文來看,《齊都賦》、《序征賦》和《愁思賦》較多佳句。

    如《齊都賦》中寫黃河的奔流,《序征賦》中“從青冥以極望,上連薄乎天維;刊梗林以廣塗,慎沮洳(jùrù,泥沼)以高蹊”寫旅途艱苦,當可窺見一些特色。

    但總的來說,他現存的作品很難與王粲相颉颃。

     “七子”中阮瑀、劉桢和應玚雖不以賦聞名,卻也有些賦有佚文存世。

    其中應玚在“七子”中詩的成就不高,而其《慜骥賦》卻頗有佳句。

    此賦寫骐骥不遇伯樂,受制于庸人之手,“思奮行而骧首兮,叩缰绁之紛挐,牽繁辔而增制兮,心慉(chù,恨)結而槃纡(萦結)”。

    至寫骐骥“瞻前軌而促節兮,顧後乘而踟蹰;展心力于知己兮,甘邁遠而忘劬”,則多系自喻。

    這和作者《侍五官中郎将建章台集》詩中所表現的情緒頗為一緻。

    他的《愁霖賦》寫苦雨的心情,亦頗真切。

    劉桢的《魯都賦》雖隻存佚文,但辭藻華美,亦頗可觀。

    阮瑀的《止欲賦》寫的是愛情,如“予情說其美麗,無須臾之有忘;思桃夭之所宜,願無衣而同裳;懷纡結而不暢兮,魂一夕而九翔”等語,對後來曹植《洛神賦》、陶淵明《閑情賦》均有一定影響。

     陳琳的詩文都有名作,而其現存《武軍賦》、《神武賦》等篇殘文卻少特色,所以曹植說他“不閑于辭賦”。

    “七子”中不和曹操合作,而且較早被殺的孔融,則沒有辭賦傳世。

    曹丕說他“氣體高妙,有過人者,然不能持論,理不勝辭,以至乎雜以嘲戲”,這一特點在他其他文章中還可以看得出。

    但曹丕又說:“及其所善,揚(雄)班(固)俦也”(均見《典論·論文》),則似乎他也善于作賦。

     建安作家除七子外,像繁欽、楊修、丁儀、丁廙、崔琰等人也都有賦,并有佚文存世。

    這些賦大抵也是以抒情詠物的内容為多,而文風亦趨于平易流暢,很少漢代大賦那種堆砌名詞和好用僻字的毛病。

    在形式上則對仗有所增加。

    這都說明建安辭賦确已不同于兩漢,抒情短制已取代紀事巨篇而成了辭賦創作的主流。

     二、曹丕和曹植 曹丕和曹植兄弟,曆來都被認為是詩人,其實兩人也都善于辭賦。

    當然,就現存的作品而論,曹丕的賦遠不及曹植。

    但據劉勰在《文心雕龍·時序篇》中說,曹丕也是“妙善辭賦”的。

    其實不光是曹丕、曹植,就是他們的父親曹操,也能作賦,隻是現今所見者,隻有《文選》注、《水經注》等書所引佚句,因此無法推知其藝術成就。

     曹丕(187—226),字子桓,沛國谯(今安徽亳縣)人,曹操之子,操死後篡漢自立,在位七年,谥文帝。

    他的賦大抵作于稱帝以前。

    劉勰雖稱其“妙善辭賦”,但在《才略篇》中卻隻說他“樂府清越,《典論》辨要”,而沒有提到他的賦作。

    現存曹丕賦據清嚴可均《全三國文》所輯共一卷,二十餘篇,大抵采自類書,均已殘缺不全。

    從這些殘存的作品來看,其中有一部分是大賦,伹多數卻是抒情詠物小賦。

    在建安文人的賦中,常有同樣題目的作品,大約是當時唱和之作。

    如他的《寡婦賦序》說:“陳留阮元瑜,與餘有舊,薄命早亡,每感存其遺孤,未嘗不怆然傷心。

    故作斯賦,以叙其妻子悲苦之情,命王粲等并作之。

    ”其實在同時人中,還有曹植、丁廙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