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瑣高議前集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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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由池面去不百步，道北有小室，入門土階竹窗，僧邀坐。
僧曰：&ldquo吾暫息。
少時子亦可休于此矣。
&rdquo僧乃就榻。
道性本恬靜，甚愛清潔，見此居惟屋三間，一無所有，似無煙爨氣味。
中室惟巨甕一枚，破笠覆之。
道私念：此甕必積谷其中。
試舉其笠，甕中明朗若月光。
道俯視，則樓台高下，人馬往來，有若人世。
有人呼道名姓，道應之，則随聲已在其中。
道都忘前事。
有宰相李文國召道為賓，文國愛其才學，又以女妻之。
是年秋試，文國以道名上于春官，道中魁選，唱第宸庭，道為天下第一。
初授南都通理，不久诏還開府儀同三司。
斯時天子方征北狄，道上奏雲： 臣本書生，幸逢聖世。
繼叨祿食，久冒官榮，素無敏才，不能圖報。
猥仕嚴近，承乏谏垣。
敢竭愚衷，上補聖政。
近者醜類内侵，疆邊幅塞，吏不善撫綏遠人，則生猜異。
興師十萬，深入虜庭，飛刍挽粟，帑竭廪虛。
州軍授钺，面奉聖顔。
取敦煌之舊地，為大國之提封。
臣究前書，深明至理。
攻夷狄如以明珠彈雀，雖得亦亡其珠矣；得彼地猶石田，不可耕也。
故人謂禦戎無上策，臣思之未為至論。
臣以忠信結之為上策，擇将守邊為次策，以兵伏之為中策，以女妻之為下策，玉帛結之為無策。
臣雖甚愚，不識忌諱，身有言責，固當上陳。
帝喜其奏，诏授中丞。
危言鲠直，傾動朝野，奸邪沮氣，中外屬望。
俄而拜道居政地，曲盡弼諧之理，天下稱為賢相。
天子立馬得女為後，而廢王皇後。
道極谏曰：&ldquo陛下無故廢一後，天下謂陛下如何也？&rdquo庭奪馬後策投殿砌下。
帝大怒，即日貶瓊州司馬，即就道。
至瓊州，與妻子對泣曰：&ldquo布衣緻身卿相，足矣。
今得脫死，歸見故鄉，休官高卧，盡我餘年。
&rdquo妻曰：&ldquo我有謀，君能從吾，可以生還。
&rdquo道曰：&ldquo何謀而可還也？&rdquo妻曰：&ldquo内臣繼忠，帝方寵用，公以千金投之，當獲其報。
&rdquo道命童赍金寶獻繼忠，言于帝，道乃得還都，居私第。
會谏臣論其忠，複拜相。
帝方大興軍征遼，道複為奏，言甚鲠忤。
妻謂道曰：&ldquo昔在南瓊，四望瘴煙，昏相守，常對而泣，願見還故裡，歸骨田原，莫可得也。
今再用于朝，又欲觸聖怒，逆龍鱗，自取其禍敗。
&rdquo道曰：&ldquo吾志已決，多言何為！&rdquo帝怒，罷相，歸于私第。
時帝叔魏王有忠誼，多與道往還。
後王萌逆節，金台上奏，言道已罷相，怨望朝廷，又教王叛。
帝震怒，朝服斬東市。
道别妻曰：&ldquo憶昔釣錦水，沿錦岸嬉戲，今日思之，不可複得。
&rdquo于時刀劍在前，喪車在後，觀者如堵，神魂飛揚。
道坐裀上，莫敢回顧。
刃拂然及頸，道乃覺身在甕傍。
回視僧拭目方起，恍然而醒，矍然而興。
僧曰：&ldquo賢者以此營心，意窒吾欲，而誘吾歸。
&rdquo乃再拜，謂僧曰：&ldquo富貴窮寒，命也，此天之所以生命；心氣，此身之所有。
吾将聽于天，而養乎内。
&rdquo僧曰：&ldquo是矣。
&rdquo乃送道出門。
數步，回顧僧與寺俱不見。
翌日，道遂别都門西歸，至益州，剃發披缁，居大慈寺。
禅臘俱高，修行淳潔，合寺推尊。
不久，大衆請升堂，道敷演妙門，開導聖意，聞者冰釋。
衣惟一衲，食即一盂。
升堂七十年，學者雲集。
尚書張詠鎮益州，知師德，乃往見師。
師促膝拱手，高座禅榻。
公訝其慢，怒見乎色。
公曰：&ldquo師能禅乎？&rdquo師曰：&ldquo然。
&rdquo師乃引杖擊故燕窠曰：&ldquo擊彼無明當，從教透網羅。
&rdquo公為念甚久乃去，然公知師異人也。
他日，公與錦水道士楊緒同谒師。
緒亦辯敏，時過日中，有負束薪過堂下者，緒曰：&ldquo秃棘子将安用也？&rdquo師曰：&ldquo用以覆君牆，蓋防賊盜事。
&rdquo公大笑，由是益于師往還。
異日，師升座，公與郡官往聽焉。
衆散，公與師促膝靜坐。
公曰：&ldquo何路去得西天？&rdquo師曰：&ldquo濟川須用楫，渡水必從橋。
&rdquo公曰：&ldquo若無橋，如
由池面去不百步，道北有小室，入門土階竹窗，僧邀坐。
僧曰：&ldquo吾暫息。
少時子亦可休于此矣。
&rdquo僧乃就榻。
道性本恬靜，甚愛清潔，見此居惟屋三間，一無所有，似無煙爨氣味。
中室惟巨甕一枚，破笠覆之。
道私念：此甕必積谷其中。
試舉其笠，甕中明朗若月光。
道俯視，則樓台高下，人馬往來，有若人世。
有人呼道名姓，道應之，則随聲已在其中。
道都忘前事。
有宰相李文國召道為賓，文國愛其才學，又以女妻之。
是年秋試，文國以道名上于春官，道中魁選，唱第宸庭，道為天下第一。
初授南都通理，不久诏還開府儀同三司。
斯時天子方征北狄，道上奏雲： 臣本書生，幸逢聖世。
繼叨祿食，久冒官榮，素無敏才，不能圖報。
猥仕嚴近，承乏谏垣。
敢竭愚衷，上補聖政。
近者醜類内侵，疆邊幅塞，吏不善撫綏遠人，則生猜異。
興師十萬，深入虜庭，飛刍挽粟，帑竭廪虛。
州軍授钺，面奉聖顔。
取敦煌之舊地，為大國之提封。
臣究前書，深明至理。
攻夷狄如以明珠彈雀，雖得亦亡其珠矣；得彼地猶石田，不可耕也。
故人謂禦戎無上策，臣思之未為至論。
臣以忠信結之為上策，擇将守邊為次策，以兵伏之為中策，以女妻之為下策，玉帛結之為無策。
臣雖甚愚，不識忌諱，身有言責，固當上陳。
帝喜其奏，诏授中丞。
危言鲠直，傾動朝野，奸邪沮氣，中外屬望。
俄而拜道居政地，曲盡弼諧之理，天下稱為賢相。
天子立馬得女為後，而廢王皇後。
道極谏曰：&ldquo陛下無故廢一後，天下謂陛下如何也？&rdquo庭奪馬後策投殿砌下。
帝大怒，即日貶瓊州司馬，即就道。
至瓊州，與妻子對泣曰：&ldquo布衣緻身卿相，足矣。
今得脫死，歸見故鄉，休官高卧，盡我餘年。
&rdquo妻曰：&ldquo我有謀，君能從吾，可以生還。
&rdquo道曰：&ldquo何謀而可還也？&rdquo妻曰：&ldquo内臣繼忠，帝方寵用，公以千金投之，當獲其報。
&rdquo道命童赍金寶獻繼忠，言于帝，道乃得還都，居私第。
會谏臣論其忠，複拜相。
帝方大興軍征遼，道複為奏，言甚鲠忤。
妻謂道曰：&ldquo昔在南瓊，四望瘴煙，昏相守，常對而泣，願見還故裡，歸骨田原，莫可得也。
今再用于朝，又欲觸聖怒，逆龍鱗，自取其禍敗。
&rdquo道曰：&ldquo吾志已決，多言何為！&rdquo帝怒，罷相，歸于私第。
時帝叔魏王有忠誼，多與道往還。
後王萌逆節，金台上奏，言道已罷相，怨望朝廷，又教王叛。
帝震怒，朝服斬東市。
道别妻曰：&ldquo憶昔釣錦水，沿錦岸嬉戲，今日思之，不可複得。
&rdquo于時刀劍在前，喪車在後，觀者如堵，神魂飛揚。
道坐裀上，莫敢回顧。
刃拂然及頸，道乃覺身在甕傍。
回視僧拭目方起，恍然而醒，矍然而興。
僧曰：&ldquo賢者以此營心，意窒吾欲，而誘吾歸。
&rdquo乃再拜，謂僧曰：&ldquo富貴窮寒，命也，此天之所以生命；心氣，此身之所有。
吾将聽于天，而養乎内。
&rdquo僧曰：&ldquo是矣。
&rdquo乃送道出門。
數步，回顧僧與寺俱不見。
翌日，道遂别都門西歸，至益州，剃發披缁，居大慈寺。
禅臘俱高，修行淳潔，合寺推尊。
不久，大衆請升堂，道敷演妙門，開導聖意，聞者冰釋。
衣惟一衲，食即一盂。
升堂七十年，學者雲集。
尚書張詠鎮益州，知師德，乃往見師。
師促膝拱手，高座禅榻。
公訝其慢，怒見乎色。
公曰：&ldquo師能禅乎？&rdquo師曰：&ldquo然。
&rdquo師乃引杖擊故燕窠曰：&ldquo擊彼無明當，從教透網羅。
&rdquo公為念甚久乃去，然公知師異人也。
他日，公與錦水道士楊緒同谒師。
緒亦辯敏，時過日中，有負束薪過堂下者，緒曰：&ldquo秃棘子将安用也？&rdquo師曰：&ldquo用以覆君牆，蓋防賊盜事。
&rdquo公大笑，由是益于師往還。
異日，師升座，公與郡官往聽焉。
衆散，公與師促膝靜坐。
公曰：&ldquo何路去得西天？&rdquo師曰：&ldquo濟川須用楫，渡水必從橋。
&rdquo公曰：&ldquo若無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