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論父子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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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通過時擴大腸胃道,可以推動形成結石的稠粘物質,在腎髒中開始硬化和積澱的東西都可以帶走。

    也可以那麼說:患結石病人吃了潤腸的食品很危險,它通過時擴大腸胃道,可以推動形成結石的稠粘物質,腎髒很會吸收這些物質,可以輕易地把大部分推動過來的稠粘物質留下;此外,遇上較粗的物體通不過腸胃道,就會被棑出,這個物體就會被稠粘物質帶進狹窄的血管,把血管堵塞,必然引起一種非常痛苦的死亡。

     他們勸告我們采用什麼樣的生活制度也表現出同樣的堅定:&ldquo經常小便是有好處的,因為我們憑經驗知道,讓水留在腹内,就會放出排洩物,在腎髒内形成結石。

    不經常小便是有好處的,因為不用力,尿内沉濁的排洩物是不可能排出的,我們憑經驗知道,急流把河道沖得幹幹淨淨,而緩流是做不到這點的。

    同樣,多做房事是有好處的,因為這打開排洩器官,放走結石和尿沙;多做房事是不好的,因為這使腎髒發熱,會使腎髒疲勞和衰弱。

    洗熱水浴是有好處的,這使部分停留的尿沙和結石松動和軟化;洗熱水浴是不好的,這種外部加熱的方法會使腎髒内滞留的物質硬化形成結石。

    洗溫泉浴的人晚上吃得少有益于健康,這樣他第二天早晨喝水,水在空的、沒有多少東西的胃内可以更好發揮水的作用。

    中午吃得少更好,這樣不會妨礙發揮水的作用,不在洗澡後突然增加胃的負擔,讓胃在夜裡進行消化,白天身體和精神不停地活動,不及夜裡有利于消化。

    &rdquo 從中可以看出他們怎樣颠來倒去地說道理,叫我們上當;而且沒有一條道理我不可以從中找出相反的道理。

     大家也不必在他們身後指指點點,他們自己也搞不清楚,隻是聽任感覺和性情把他們帶到哪裡就是哪裡,這也是人之常情。

     我曾多次外出,走遍了基督教國家絕大多數的溫泉站,近幾年來也開始用溫泉水沐浴。

    一般說來我認為淋浴有益于健康;從前差不多所有國家,至今也有不少國家的人天天洗澡,如今這個習慣已經消失,我相信這對我們的健康會帶來不可忽視的後果。

    我沒法不認為我們這樣四肢污穢、蓬頭垢面的實在有失身份。

     至于礦泉水,首先要說的是我的天性并不厭惡礦泉水的味道;其次,礦泉水是自然的單純的産物,若說無效至少也沒有危險;那裡聚集着形形色色來自各階層的人,這點可以作為我的明證。

    雖然我從來沒見過什麼神奇的療效,但是我也沒見過誰喝了礦泉水後病情加重的。

    我對在溫泉站沸沸揚揚的傳說,曾經好奇地作過較為詳細的調查,發現所有這些都是胡編和缺乏根據的,人本來就愛相信自己盼望實現的東西。

    但是也不能不懷好意地否認礦泉水可以增進食欲,幫助消化,振奮精神,除非人到那裡時體力已經很弱,這種情況下我勸你不要這樣做。

    礦泉水沒法扶起一幢坍塌的大樓,但是可以支撐傾斜或者防止惡化。

     溫泉一般都在風景優美的地區,誰若身體衰弱得無法與那裡療養的人來往,參加散步和鍛煉,那樣他确實享受不到溫泉治療中最好最可靠的那一部分。

    由于這個原因,我到目前為止,都是選擇風光宜人、房屋舒适、食物豐富、伴侶融洽的溫泉站歇下來療養,在法國有巴涅埃爾溫泉,在德國和洛林交界處有勃隆皮埃爾溫泉,在瑞士有巴登溫泉,在托斯卡納有盧卡溫泉,主要是德拉維拉溫泉,我在不同季節去過好幾次。

     每個國家對溫泉地的習俗、溫泉治療的法律和做法各不相同,都有特殊的看法;根據我的經驗,效果都是差不多的。

    在德國不喝礦泉水,一個人不論生何種病,都是從日出到日落像青蛙似的蹲在水裡。

    在意大利,他們喝水九天,沐浴至少三十天,一般在礦泉水中還摻其他藥物加強療效。

    在法國,醫生命令我們散步把礦泉水吸收進去;其他地方都在床上把水喝完然後再呆在床上,使胃和腳長久保持溫暖。

    德國人與衆不同,他們在浴池中還常常放血和拔火罐;意大利人也有他們的淋浴法,熱水通過管道引到浴室,對着頭部或胃部,或其他需要治療的部位沖洗。

    療程為一個月,每天早晨一小時,晚上一小時。

    在不同的地方還有許許多多不同的治療習慣;說得更明确一點,沒有兩個地方是相同的。

     醫學中隻有這部分療法我是接受的;雖然它最不做作,但是像醫學中的其他療法一樣,也相當混亂和不肯定。

     詩人說什麼都說得誇張和動聽,有這兩首諷刺短詩為證: 昨天,阿爾貢碰過了喬維斯的神像,神像雖是大理石做的,還是感到了醫生的威力!你看,雖然他是石頭做的神,今天大家還是把他從老廟中擡了出來,埋進了土裡[9]。

     &mdash&mdash奧索尼厄斯 第二首詩是: 昨天,安特拉哥拉斯跟我們一起高高興興洗澡,還高高興興吃飯;今天早晨,人家發現他已死了,福斯蒂紐斯,你要問他猝然死亡的原因嗎?這是他夢見了赫莫克勒蒂茲大夫[10]。

     &mdash&mdash馬爾希埃 說起這些我還有故事。

     夏洛斯的德·科班納男爵和我,對我們家鄉山腳下的一大片封地都擁有權利,這塊封地叫拉翁坦,面積很大。

    這地方的居民據說是從安格魯涅山谷遷來的。

    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服裝和習俗也與衆不同,有獨特的代代相傳的族規和風情,他們畢恭畢敬恪守祖上遺訓,決不願服從其他約束。

    這個小地方民風古樸,生活幸福,附近的法官不用操心過問他們的事情,也沒有一名律師有必要向他們提供意見;不需要請一名外地人來調解他們的糾紛,也沒有一個居民行乞求施。

    他們為了不敗壞鄉風,避免跟外界聯姻和貿易。

    直到村上有一個人&mdash&mdash據他們說他們的父輩還記得這樁事&mdash&mdash突然想到飛黃騰達,光宗耀祖,要讓他的一個兒子當什麼法律人士,要他到鄰近的城市注冊入學,終于讓他成了村上一名體面的公證人。

    這位先生變成重要人物以後,開始瞧不起家鄉的舊習慣,在他們的頭腦裡灌輸外面的世界有多麼美。

    他的同鄉最初丢失了一頭羊,他就勸他找城市裡的大法官來評理;他就是從這樁事說到那樁事,把一切都弄得一團糟為止。

     繼這樁敗壞風俗的事之後,據他們說又有一樁事後果更為嚴重。

    有一名醫生有意跟村上一名少女結婚,還在當地落戶。

    他開始教他們發熱、感冒、膿腫等病名,心、肝和腸的位置,這些都是離他們的認識很遠的學問。

    他們從前隻知道用大蒜,不管如何難聞難 咽,可以驅除百病,現在醫生要他們用奇怪的複合藥劑治療咳嗽傷風,不但利用他們的健康,還利用他們的生死來大搞交易。

     他們發誓說,隻是從他來了以後,他們才覺得黃昏的濕氣會使他們頭重腳輕,喝酒過分會有害處,秋天的風比春天的風可怕;自從用上了藥以後,他們覺得自己渾身生了奇奇怪怪的病,感到精力大不如從前,生命也縮短了一半。

    這是我的第一則故事。

     另一則故事是在我患結石症以前,聽說很多人非常重視山羊的血,把它看作是近幾個世紀以來天賜的嗎哪,保全了人類的生命;許多有識之士,談起它仿佛是一種靈丹妙藥,一種萬無一失的手術;而我也想到自己免不了會遭到常人遭到的種種不測,在身強力壯的年代很樂意也有一張護身靈符,我下令在家裡根據書上的方法養了一頭羊。

    在盛夏季節把它隔離,隻喂它增進食欲的青草和白葡萄酒。

    我恰在殺羊的那天回了家,有人來告訴我廚子發覺羊胃内有兩三隻大球,緊緊裹在食物内。

    我很詫異,叫人把羊的内髒帶到我面前,當面剖開給我看。

    他取出三塊大結石,輕若海綿,仿佛是空心的,表面又硬又粗,有好幾種發暗的色彩;一塊結石圓得像隻滾球,還有兩塊不圓,好像還在長。

    我問那些經常給動物剖腹的人,知道這種事不常見。

    這些結石跟我們的結石很近似;若是這樣的話,那就不必期望一個患結石症的人,喝了一頭要死于結石症的動物的血會霍然而愈。

    要說到血不會受感染,不會影響原有的療效,那還不如相信身體内各個器官的相互作用,總會生成一種新物質;人的身子是一個整體,雖然根據錯綜複雜的作用,某一個器官會比另一個器官功能更大。

    從中看來,很可能在這頭羊的身上也有某種形成結石的因素。

     我對這種實驗感到興趣,不是害怕未來,也不是為了自己。

    這是因為在我家以及許多家庭,女主人都儲存了許多這一類的小藥品濟世救人,用同一張藥方治療五十來種病,她們自己從來不服,一旦有效就洋洋得意。

     然而,我很尊敬醫生,并不是像一句箴言[11]說的是有求于他(在這位哲人同一部書内還可讀到一個相反的例子,責怪阿薩國王[12]死前不求助于神,而求助于醫生),我是愛醫生的為人,我見到許多正人君子令人尊敬。

    我不滿意的不是他們,而是他們的工作;我并不指責他們利用我們的愚蠢而圖利,因為大部分人無不如此。

    尚有許多職業比他們的職業更好或更差的,隻是靠了群衆的迷信才得以存在。

    我生了病,恰逢他們近在身邊,我就叫他們過來陪伴我,我要求他們侍候我,然後,照付報酬。

    我要求他們把我全身包住發熱。

    他們可以選擇韭蔥或莴苣煮成湯給我服,也可命令我喝白的或淡紅的葡萄酒,或者其他所有不影響我的胃和習慣的東西。

     我知道這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因為藥物的固有特性還包含味道辛辣和怪異。

    斯巴達人生病,利庫爾戈斯就要他們喝酒。

    這是為什麼?因為斯巴達人保持身心健康,滴酒不沾,就像我的一位鄰居貴族,他生來嫌惡酒味,若把酒作為藥,治療他的寒熱發燒則非常有效。

     我們看到他們中間多少人跟我有一樣的想法?他們自己不願意用藥物治療病,過着一種自由自在,完全跟他們的勸告背道而馳的生活?這還不是說明他們完全公開地利用我們的單純嗎?因為他們的生命和健康并不比我們賤,如果他們不知道藥物的療效是假的,他們必然按照藥理來服用的。

     這是對死亡和痛苦的恐懼,對疾病的不耐煩,對康複的急切渴望,使我們如此盲目,這是純粹的怯懦行為使我們的信仰那麼軟弱和容易擺布。

     大多數人接受醫學,但是并不相信醫學。

    因為我聽到他們像你們那樣埋怨和議論;但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