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為塞涅卡和普魯塔克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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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他曾在場:直到西塞羅那個時代,還有孩子在狄安娜的祭台前接受忍耐力的考驗,他們能忍受鞭打,直到全身流血,他們不但不叫喊,而且不呻吟,有的甚至自願在接受考驗中送掉性命。

    普魯塔克還講到,在祭禮上&mdash&mdash當時還有其他百十來人在場&mdash&mdash一名斯巴達孩子在點香時火炭掉進了袖子裡,他忍耐着,整條手臂被燒着,直到在場的人聞到了燒焦的肉味。

    按照他們的風俗,在任何事情上,名聲最為重要,他們可以忍受責罵和屈辱,卻無法忍受偷東西被當場抓住。

    我被這些人的崇高品質深深打動,不僅不像博丹那樣認為普魯塔克講的事情不可思議,反而覺得這件事并不希奇古怪。

     斯巴達的曆史上有千百個更為殘酷、更為罕見的例子;正因為如此,它的曆史才充滿了傳奇。

     說起偷盜,阿米阿努斯·馬切利努斯講過,他年輕的時候,偷盜在埃及人中頗為盛行,但不管用什麼刑罰,也無法迫使偷盜東西被當場抓住的埃及人說出自己的名字來。

     西班牙的一個農夫遭到拷打,要他招出謀殺行省總督呂西尤斯·派索的同謀犯。

    在受刑過程中他大聲叫嚷,請他的朋友們不要動彈,要他們放心地陪在一旁,說用刑絕不能撬開他的嘴巴,第一天打手們一無所獲。

    第二天,當打手們帶他來再行拷打時,他用力掙脫看守的手,一頭向壁上撞去自殺身亡了。

     埃庇卡麗絲被尼祿殘忍的打手們火燙、拷打、上刑,折磨了整整一天,打手們折騰夠了、累了,她卻沒有洩露謀反的隻言片語;第二天她又被帶來拷打,她雖然四肢斷裂,卻将裙子上的一條束帶打個活扣,穿過椅子的扶手,再把頭顱伸進扣裡用身體的重量将自己吊死了。

    她敢于這樣以死來逃脫剛剛開始的刑罰,不正像在用生命經受忍耐力的考驗,以嘲弄那個暴君并鼓勵他人對酷刑采取同樣的行動嗎? 誰若向我們的弓箭手們打聽他們在内戰中獲得了什麼經驗,就一定會發現在這幾個可悲的世紀裡,在我們這個比埃及還要軟弱的民族中,忍耐、頑強與堅韌起着很大的作用,這作用比得上我們剛才談到的斯巴達人的那些美德。

    據我所知,有些普通的農民遭到綁架後,被人燒烤了腳底、被手槍的擊鐵壓碎了指頭、被粗繩勒住額頭直至血淋淋的眼珠被擠出頭顱,才同意讓家人付贖金。

    我曾見過一位,被當作死人赤條條地扔在溝裡,他的脖子被仍然挂着的馬籠頭磨得傷痕累累腫得很大,這籠頭套着他将他挂在馬尾巴上拖了整整一夜,他身上被短劍刺了百十下,人家這麼刺他并非要弄死他,而是要他痛苦和害怕;他忍受了這一切,直至不會說話、失去知覺,可他下定了決心;據他對我說,甯可死它千百次(實際上,就他受的苦來說,他已經從頭到尾死過一次了),也不作任何承諾。

    可他卻是當地最富有的農民之一。

    我們還看到,有多少人因為照搬了别人的、自己卻一無所知的觀點而默默地忍受烈火的燒烤啊! 我認識無數的女人,可有人說加斯科尼女人的腦袋有點兒特别,她們在發怒時咬定的主意,即使你說她們咬的是塊燒燙的鐵,你也甭想讓她們松口放下來。

    越是挨打受逼,她們就越執拗。

    有人編了個故事,說有個女人管她丈夫叫虱子精,無論怎樣教訓、敲打,她還是不停地叫,後來她給扔進了水裡,雖然淹得喘不上氣來,仍然舉起雙手在頭頂打着掐虱子的手勢。

    此人所編的故事,确是我們天天領教的固執女人的鮮明寫照。

    但固執至少在氣勢和堅定性上是可以同頑強相提并論的。

     我曾經說過,不應根據我們感覺到的可信與不可信來判斷可能與不可能;自己做不到或不想做的事情,也不肯相信别人能做或願做,這是一大錯誤,可大部分人都會陷入這種錯誤(我這樣說不是指博丹)。

    人人都認為,最高的自然法則就體現在自己身上,其他的一切都要以它來檢驗與比較。

    人的行為舉止,凡不向自己的看齊的皆是矯揉造作裝出來的。

    多麼蠻橫愚蠢哪!要按我說,我認為有些人,尤其是有些古人要遠遠勝過我自己;我雖然明白以我的步伐無法跟上他們,但還是目視着他們跟在他們的後面,看看是什麼力量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