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忍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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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海外歸國學子創業園的點子稱得上是别有新意,這件事要抓緊落實,特别是要盡快吸引一批高學曆的‘海歸’回來落戶。

    過些日子我去日本,也可以捎帶着幫你做做宣傳,及早把這塊牌子亮出去,多方延攬人才。

    政策方面,市裡可以給一些傾斜,有了梧桐樹,不怕招不來金鳳凰!” 李聽梵答應回去抓緊辦。

     魏東又說:“那個3G項目也要往前搶,我準備督促日方早些敲定設備引進計劃。

    這也是高新區放的一顆‘衛星’,上馬之後,等于搶占了全省新一代移動通訊技術的制高點,對全市經濟的拉動作用不會小,千萬要把這一炮打響!” 送李聽梵出門時,魏東又問了問高新區工程機械廠的生産情況,說明天自己要過去看一看。

     李聽梵回到開發區,剛進房間,桌上的電話就急驟地響了起來。

    她抓起話筒,裡面傳出一個氣勢洶洶的聲音,吓了她一跳。

     “姓李的,别把事情做得太絕了!” 她先是一怔,旋即知道是那個前任主任丁大一。

    對方顯然不想聽她解釋,自顧叫嚷着: “你想用老子的鮮血染紅自己的頂子,也得看看對象!老子在這一畝三分地混了幾十年,還怕你這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老子吃點喝點玩點怎麼啦?他媽的哪個當官的不是吃喝嫖賭五毒俱全?跟他們比,老子夠得上清正廉潔的了!你想燒你的三把火,老子不管,可是想拿老子開刀,老子可不答應!” 這個一口一個“老子”、語言粗俗肮髒的人居然會是在位多年的局級幹部,一個入黨多年的老同志!李聽梵做夢也想不到,他怎麼能是這樣一副面目。

    她感覺到這個人簡直無法理喻,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好容易等他吵得歇氣了,她才用嚴肅的口吻說: “違法違紀的事都是你自己辦下的,沒有哪個人存心想和你過不去!你的資曆再老,貢獻再大,在黨紀國法面前也要低頭。

    我勸你端正态度,把問題講清楚,認錯服法,争取得到組織的寬大處理。

    ” 電話裡開始破口大罵:“你他媽的算什麼東西,還敢來教訓老子?你以為你就是聖女啊?你老爹就是個大腐敗分子,你當我不知道?你自己要是沒有問題,能被人把宣傳部長撸掉哇?說不定跟哪個男人有一腿,被人家抓了現行呢!” “流氓!卑鄙!”李聽梵狠狠地摔下電話,眼淚不可抑制地湧了出來。

     她忽然開始懷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

    當初财務部長把審計報告交給她的時候,曾經吞吞吐吐地暗示道,這位老主任在A市,特别是整個高新區經營多年,各種關系盤根錯節,而且黑白兩道都有交道,與市長王日普也過從甚密,不值得為他去捅馬蜂窩。

    班子裡也有人從側面提醒她,過去這方面違反财經紀律的事時有發生,即使有人寫信向上反映,但每次丁大一都能擺平,從來沒有哪個部門哪個人真正來查辦過,與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馬馬虎虎應付過去就算了,反正問題都是前任的,與新主任無關。

    但李聽梵的個性卻不允許自己這樣做,就像看不慣那些高高在上的領導者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人前冠冕堂皇,人後原形畢露一樣,她對這種以權謀私、中飽私囊的醜惡行為深惡痛絕,尤其是得知當事人挪用的幾十萬資金中有許多都是無業人員的社保基金後,她更對這種卑劣做法痛心疾首。

    正是在她的一力主張下,高新區紀委才把案情上報給市紀委。

    不料她得到的答複卻是推诿扯皮,甚至市紀委主要領導的态度也十分暧昧,案件審理處的處長更是直言不諱地在電話中對她說,如果深查下去,恐怕不少人會受牽連,特别是一旦牽扯到高層,那時候就不好收場了,甚至對A市的整體形象都會造成負面影響!李聽梵沒想到一個簡單的案子會有這麼多的利害關系牽涉其中,更為官場上這種諱疾忌醫、官官相護的風氣而震驚,由此也明白了為什麼群衆會對反腐敗工作的成果不滿意,為什麼許多案子常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為什麼年年反腐敗,腐敗卻有愈演愈烈之勢。

     他竟然污辱自己的父親!這是李聽梵最不能容忍的。

    盡管父親還身陷囹圄之中,但李聽梵從一開始就不相信自己從小就敬重仰慕的父親會是一個腐敗分子。

    她堅信那隻是一個誤會,而洗清誤會的那一天遲早會到來的。

    但這畢竟是一塊她不敢觸及的心病,可恨的是,那家夥卻專門拿刀子往自己的心靈深處捅!李聽梵可以容許别人醜化貶低自己,卻不能容許别人把髒水潑在自己敬愛的父親身上。

    為了捍衛父親的高大形象,她也不能被這種卑劣的恫吓和中傷所吓倒。

    她要用自己堅定不移地與腐敗行為做鬥争的實際行動,證明已經下台的李副省長的女兒是一個一身正氣、剛直不阿、不向邪惡勢力低頭的堂堂正正的共産黨人,就像她的父親一樣。

     可是,李聽梵卻拿不準魏東在這起案子中會是什麼态度。

    她現在特别希望他能成為自己的堅強後盾,特别希望他不會令自己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