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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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粉包為特受歡迎的一種,因其煙支之粗細松緊正合吸海洛英者打“高射炮”之用。

    兒童最喜歡收集紙煙包中附置的彩色畫片。

    好像是前門牌吧,附置的畫片是水浒傳一百零八條好漢的畫像,如有人能搜集全套,可得什麼什麼的獎品,一時兒童們趨之若骛。

    可憐那些熱心的收集者,枉費心機,等了多久多久,那位及時雨宋公明就是不肯亮相!是否有人集得全套,隻有天知道了。

     常言道,“煙酒不分家”,抽煙的人總是桌上放一罐煙,客來則敬煙,這是最起碼的禮貌。

    可是到了抗戰時期,這情形稍有改變。

    在後方,物資艱難,隻有特殊人物才能從懷裡掏出“幸運”、“駱駝”、“三五”、“毛利斯”在侪輩面前炫耀一番,隻有豪門仕女才能雙指夾着一支細長的紅嘴的“法蒂瑪”忸怩作态。

    一般人吸的是“雙喜”,等而下之的便要數“狗屁牌”(Cupid)香煙了。

    這渎亵愛神名義的紙煙,氣味如何自不待言,奇的是卷煙紙上有塗抹不勻的硝,吸的時候會像兒童玩的煙火“滴滴金”劈劈拍拍的作響、冒火星,令人吓一跳。

    饒是煙質不美,瘾君子還是不可一日無此君,而且通常是人各一包深藏在衣袋裡面,不願人知是何品牌,要吸時便伸手入袋,暗中摸索,然後突的抽出一支,點燃之後自得其樂。

    一聽煙放在桌上任人取吸,那種場面不可複見。

    直到如今,大家元氣稍複,敬煙之事已很尋常,但是開放式的一罐香煙經常放在桌上,仍不多見。

     我吸紙煙始自留學時期,獨身在外,無人禁制,而天涯羁旅,心緒如麻,看見别人吞雲吐霧,自己也就效頻起來。

    此後若幹年,由一日一包,而一日兩包,而一日一聽。

    約在二十年前,有一天心血來潮,我想試一試自己有多少克己的力量,不妨先從戒煙做起。

    馬克吐溫說過:“戒煙是很容易的事,我一生戒過好幾十次了。

    ”我沒有選擇黃道吉日,也沒有诹訪室人,悶聲不響的把剩餘的紙煙一古腦兒丢在垃圾堆裡,留下煙嘴、煙鬥、煙包、打火機,以後分别贈給别人,隻是煙灰缸沒有抛棄。

    “冷火雞”的戒煙法不大好受,一時間手足失措,六神無主,但是工作實在太忙,要發煙瘾沒得工夫,實在熬不過就吃一塊巧克力。

    巧克力尚未吃完一盒,又實在膩胃,於是把巧克力也戒掉了。

    說來慚愧,我戒煙隻此一遭,以後一直沒有再戒過。

     吸煙無益,可是很多人都說“不為無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而且無益之事有很多是有甚于吸煙者,所以吸煙或不吸煙,應由各人自行權衡決定。

    有一個人吸煙,不知是為特技表演,還是為節省買煙錢,經常猛吸一口煙咽下肚,絕不污染體外的空氣,過了幾年此人染了肺癌。

    我吸了幾十年煙,最後才改吸不花錢的新鮮空氣。

    如果在公共場所遇到有人口裡冒煙,甚或直向我的面前噴射毒霧,我便退避三舍,心裡暗自咒詛:“我過去就是這副讨人嫌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