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破滅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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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梁氏一族被誅滅後,外戚在東漢就再難成氣候。

    取而代之的自然是宦官勢力。

    昏君桓帝在誅滅梁氏後,在位八年有餘,于三十六歲時死去。

    據說洛陽的宮殿裡有五六千宮女,所以不得不說這和東漢的國力不相稱。

     桓帝之所以即位是因為質帝之死。

    如前所述,東漢在更換皇帝的時候會調查戶口和人口。

    質帝死去的本初元年(146),全國戶數934萬餘,人口4756萬餘。

    自光武帝建立東漢王朝已過120餘年,但這甚至還未恢複到西漢末元始二年(2)的水平。

    戶數少了390萬,人口少了1200萬。

    在人類勞動力數量決定生産力的年代裡,東漢的生産水平可能仍不及西漢。

     所謂與國力不相稱就是這個意思。

    即便是朝廷,也不得不儉約。

    然而,桓帝卻熱衷于增加宮女的數量。

     邊境也變得不太平。

    根據《後漢書》對“羌族之亂”的記載,均為“已擊破”,“已平定”,“全部投降并被解散”。

    然而,同一塊地方上立刻又有羌族動亂發生。

    敵人不是被擊破或者平定,而是在移動吧。

    刻薄地加以揣測,可能是地方政府在躲避敵人。

    遼東的鮮卑族屢屢侵犯,四川的夷人也起了叛亂。

     朝廷由宦官把持以後,不難想見地方上的“骨氣之士”會進行抵抗。

    不僅是地方,自光武帝以來,硬派的儒學受到鼓勵,三萬書生在國都洛陽的太學中學習。

    書生是地方豪強的子弟,他們一開始就是中央政府的人才供給來源。

     盡管如此,東漢朝廷還是宦官的天下。

    人員任職由宦官推薦。

    起初任命的是縣級官員,漸漸地,開始推薦高官。

    要受到宦官的推薦,就必須付出金錢。

    宦官不是士大夫階層,雖然允許他們認養子,但如果沒有錢,要做他們的養子連門都沒有。

    拜金主義必然會在宦官社會中蔓延。

     宦官黨占據了朝廷。

    所謂宦官黨指的就是宦官以及他們推薦的官員們。

    骨氣之士對這種花錢求宦官推薦的做法嗤之以鼻,他們譴責陷入拜金主義的宦官黨。

    洛陽三萬太學生成了反宦官的急先鋒,揭發宦官的罪行。

     朝廷中當然也有非宦官黨的清廉官員。

    他們以書生們的輿論為後台,在朝廷和宦官黨作鬥争。

    宦官黨設計陷害,使他們失勢。

    然而失勢的清廉派官吏們卻博得了以書生為首的天下人的同情,甚至被奉為英雄。

     宦官團體覺得事情不能放任不管,彈劾了清廉派的李膺。

    理由是 ——養太學遊士,交結諸郡生徒,更相驅馳,共為部黨,诽讪朝廷。

     點名批判并彈劾他們是黨人,于是桓帝下令逮捕黨人。

    其中包括陳寔,一個鄉政府的小官。

    在被逮捕作調查的時候,由他所作供述,宦官們各種各樣的罪行紛紛暴露。

    所謂“薮蛇”指的就是這件事情,宦官派進退兩難。

    正好窦皇後的父親窦武在為黨人進行斡旋,釋放被逮捕的黨人,并宣布将他們“終身禁锢”在出身地。

     這是第一次“黨锢之禍”,時間是延熹九年(166)。

    士人中甚至有人以被捕者名單中沒有自己為恥,因隻要有被捕的資格就能揚名。

    雖然說是“終身禁锢”,但意思是政府不加錄用,而行動是有自由的。

     釋放黨人之後,桓帝死去,十二歲的解渎侯劉宏即位。

    桓帝也沒有親生兒子。

    解渎侯被稱為靈帝。

    桓帝的皇後窦氏成了皇太後,她的父親窦武做了大将軍。

     大将軍窦武計劃誅滅宦官。

    當然他也是士人,對沒品的宦官壟斷政界應該心懷憤恨,或許他也想再現當年梁翼全盛時代的情形。

    士人的自負使他自恃大将軍的有利地位,心理上的優勢終于驅使他動手。

    和他志同道合的是太傅陳蕃,《後漢書》傾向于認定首謀是陳蕃。

    隻是這兩人的計劃不夠嚴密。

    相應地,宦官們在輿論和學生高調的批判合唱中變得神經過敏,有很強的危機感。

    諜報專家們籌劃情報網,在宮廷周圍活動。

    宦官知曉了窦武和陳蕃的計劃,于是先發制人,控制了軍權,陳蕃被殺,窦武自殺。

     黨人和各地豪強同氣連枝,而宦官的立足點隻有宮廷。

    正因如此,後者才會有更強的危機感。

    宦官們分析得出結論,認定因為第一次黨锢處理過輕,而且老百姓又大聲叫好,所以才有了這樣的剿滅宦官計劃。

    而這一次就要用毫不留情的鎮壓來解決。

    于是黨人被殺的有李膺及其以下一百多人,被禁锢的達到六七百人,逮捕投獄的太學書生則超過了一千人。

    黨人五等親以内,因門第獲官職者一律免職,并處以禁锢。

    此即第二次黨锢之獄,發生在靈帝建甯二年(169)。

     骨氣之士遍布全國,因此那些壯烈的故事才能廣泛流傳。

    但我們更關心的是,骨氣之士為何不能對東漢政治發揮較大影響呢?《後漢書》引用了《論語·憲問》中的話來做解答 ——道将廢也與,命也。

     這正是命運論。

     黨人的潰滅标志了宦官全盛時代的來臨。

    從第二次黨锢案到黃巾之亂的這十五年,我稱之為銅臭時代。

    選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