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決斷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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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看不出有刑警來過的迹象,所以他認為是麻子因害怕而躲了起來。

    ” “……” “然後桂木又回到車裡,左思右想起來。

    想來想去,他覺得剛才認定麻子殺了林奈津實後逃跑了的這個結論下得太早了,一是還沒有發現奈津實的屍體;二是無論如何他不相信麻子會殺人。

    根據報道,奈津實前天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約好了兩人于下午3點碰頭,而奈津實從公寓裡出來之後就下落不明了。

    因而,打電話的那個女人就成了解開這個謎的關鍵人物,現在被傳訊着……桂木想起來,就在23日下午3點多,自己曾往家裡打過電話,說是需要取印鑒證明。

    雖然當時覺得麻子在接電話時有點發呆,氣氛沉悶,但是如果她正面臨殺人這類重大事件的話,就麻子的性格而言,表現得應當更加驚慌失措、精神異常。

    但當自己傍晚回到家裡時,麻子已經按自己的指示,準備好了兩張印鑒證明——不,這件事并不能成為決定性的反證。

    也許麻子沒有親自下手,而是那個男的殺人後把屍體處理掉了。

    桂木說盡管如此,憑他們畢竟在一起生活了11年的經驗,他無法相信麻子會參與殺人事件。

    于是他認為如果麻子沒有殺人的話,那麼也許另外還留着一條禍根……” “禍根?……那就是把久藤恭太……?” “正是。

    若麻子真的被抓捕,他想讓麻子徹底地予以否定,一口咬定是由于事出偶然而産生了各種各樣的誤解,實際上與自己毫無關系。

    同時,因為恭太是麻子與這一系列案件之間有關系的唯一證人,如果能封住他的口,麻子不就能脫身了嗎?于是桂木轉到了恭太家。

    快7點了,周圍已漆黑一片,連個人影兒也見不到。

    他在外面觀察了一會兒,恰好看到恭太來到了胡同口拐角處。

    于是他就冒充刑警把他騙上了車,把他帶到了小金井市。

    當他在玉川上水沿岸的叢林中正要把恭太扼死時,卻被跟蹤在後的一名記者發現了,于是他把孩子推倒後就逃跑了。

    ” “孩子受傷了嗎?” “沒有,他也沒怎麼害怕,現在好好的,不必擔心。

    ” 從-山兇殺案剛一發生,麻子就挂念少年久藤恭太的安全,她一直責怪自己為什麼不勇敢地站出來。

    可以說她的最初的預感還是應驗了。

    不過,好在恭太沒有受傷害。

     田口刑警也耷拉下了眉頭和眼皮,他那樸實的臉上堆滿了溫和的表情。

    他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 “不過,因為這次的失敗,桂木完全頭腦發昏了。

    如果自己的車牌号和相貌被通報出去,從此自己就陷入了被追捕的困境,再回家就危險了。

    他在絕望般的憤怒感的驅使下,自暴自棄地沖動起來。

    自己兢兢業業奮鬥了那麼多年,把自己的一生給殘酷地糟踏掉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妻子的背叛行徑。

    他決意在自已被捕之前,親自向麻子和你複仇。

    ” “……” “他給自己家裡撥了電話,還是沒有人接。

    他确信麻子是逃走了,肯定是去和你相聚了。

    于是他又給位于三鷹台的你家打了電話。

    他說在上次進行地下水分析時,在筆記本上記下了你單位和家裡的電話号碼。

    出來接電話的好像是你母親,說你6點左右就出去了,不知到哪兒去了。

    桂木說有急事,你母親就告訴了他,說你剛準備外出時打過一個電話,好像記得你說過‘井之頭公園’之類的話。

    一說井之頭公園,他馬上聯想到‘翠月’旅館。

    因為他從私人偵探那裡聽說過你們曾在那裡幽會。

    他從8點多開始就在公園内的樹下等着你們。

    他好像盤算着要想逃避警察的追捕,自己一直躲在某個地方是最安全的。

    ” “麻子一個人朝那邊走過去了。

    ” “是的。

    他說看到一個人走過來,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或許又有了一線生機,就是說,如果麻子因為偶然事故而死掉了,那麼她與你的關系,與-山兇殺案及中谷、奈津實之間的瓜葛等等,所有這一切都将從人們懷疑的目光中消失掉,自己或許不至于受到緻命的傷害。

    再說在前面發生的打算殺死恭太的事件中,别人也不一定記住了自己的相貌和車牌号。

    如果麻子在這裡死了,她與恭太曾相遇的事實也将變得暧昧起來,說不定碰巧的話自己就會兔于追究。

    對背叛自己的妻子進行複仇的欲望和自我保護的本能交結在了一起,他便一口氣軋過去就逃跑了,正如我們後來所看到的……” 各務默默地低着頭,心想自己哪有資格責怪桂木呢?說來也怪,他竟連一點憎恨的想法也沒有,心中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凄慘的感覺,這感覺逐漸變成一種痛苦的内疚,使他心如刀絞…… “聽桂木的供述,好像一直到最後他都盤算着如何保全自己,我總覺着他是不是從很早以前就發瘋了呢?他認定隻要封住少年恭太和麻子的口,自己也就安全了。

    這種想法已經失去了正常人的思維。

    是否從工廠發生公害糾紛事件以來,桂木就開始有點神經不正常了呢?” “如果在這次公害糾紛中敗訴了,我丈夫這10年來的努力就化成了泡影……就是說我丈夫自己的人生就此也就失敗了。

    ”麻子曾說過的這番話,又痛苦地回響在各務的身邊。

    在工廠周圍,不僅對農作物,而且對人體的危害也确确實實地以驚人的速度擴散開來。

    如今社會上對公害問題正進行嚴厲譴責,難道桂木不感到害怕,腦海裡沒有浮現出自已被受害者逼得跪伏在地上求饒的情景嗎? 也許引起他發狂的直接原因是各務與麻子的私通吧。

    但是,促使其發狂的更加厲害的或許就是靠人類智慧所無法驅除的無情的“毒瘤”吧…… “口供結束後,或許是真的惦念麻子,桂術問他夫人的傷情怎麼樣了。

    我告訴他傷得很重,他開始流露出悲傷的表情。

    我随便說一句,他說也許通過這次事件能清除自己對妻子複仇的心理,但是……唯有對那個第三者他是終生不會饒恕的。

    ” 田口刑警說他已結束了通宵的值勤任務,現在正要回家,但走到半路上時,他又打算先把事件的來龍去脈告訴各務,所以就順便繞路到這裡來了。

     但是,各務感到這個耿直的刑警其實就是為了告訴他桂木最後說的那句話而來的。

    也許自己在有生之年,永遠也擺脫不了那句話所造成的陰影吧。

     這時,曾幾次過來安慰各務的那個護士長的身影出現在候診室門口。

     “院長說患者雖然還睡着,但是因為病情穩定了,所以你到病房裡去看一會兒也沒關系了。

    ” 各務站起來,猛地回頭看了田口一眼,問道: “關于旅館事件和奈津實失蹤之事,麻子是否還是嫌疑人呢?” “當然,等她身體一恢複,務必請她作為重要參考人,去警署彙報情況,隻是……” 田口躊躇了一下,然後說: “其實已經找到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根據調查的結果,或許能查出一系列事件的真相。

    ” 各務向他打了個招呼後便向走廊走去。

    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戶射進走廊,照得他一陣眩暈,以至站在那裡呆立不動了。

    因為候診室裡緊閉着窗簾,窗戶又朝西開着,所以呆在裡面總覺得是晚上,而其實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

     他盼望麻子早一點、再早一點醒來。

     各務仿佛聽到了自己的祈盼聲。

    當麻子醒過來的時候,從那一刻起,兩人的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無論前面路上有多少艱辛和磨難! 各務朝麻子的病房走去,帶着既惶恐不安又心曠神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