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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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死者住址東京都豐島區長崎三段×番 死者姓名安宅多惠子 死者性别女 出生年月日昭和××年5月4日 死亡地點東京都豐島區長崎二段×番井上婦産科醫院。

     埋火葬場川崎市立殡葬場 申請者住址、姓名及與死者的關系 東京都豐島區長崎三段×番 安宅康信(夫) …… 上面還記錄着下午5點進行的火化情況。

     和栗微微歎了口氣。

    他想:杉并區的倔之内殡葬場裡也應該保存有與之大體相同的記錄事項,所不同的大概就是執行時間吧。

    10月22日下午3點在掘之内殡葬場火化了真正的”安宅多惠子”。

     不…… 為慎重起見,和栗又翻回到記錄本的第一頁,他的目光再次緊張起來。

     與掘之内的記錄有所不同的難道隻是執行時間嗎? 安宅多惠子的戶籍一欄中填的是“和歌山縣新宮市——”這一點引起了他的注意。

    聽說多惠子是大約10年前嫁到安宅家的,當時安宅剛從自出生以來一直居住着的三鷹市搬到了豐島區的長崎。

    因此,作為安宅之妻的多惠子,其戶籍所在地不就應該是入籍後的三鷹市或豐島區的長崎嗎?昨天早晨和栗往掘之内殡葬場打了電話,證實了10月22日下午3時在那裡執行了安宅多惠子的火化,這與從多惠子的姐姐那裡了解到的情況是一緻的。

    由于他當時對安宅進行了雙重的火葬一事還沒産生具體的懷疑,所以也沒有查驗安宅向掘之内殡葬場提供的埋火葬許可證。

    因此,他不知道那上面的多惠子的戶籍一項是如何記錄的。

     和栗心想,這一點有必要抓緊證實一下。

     “你知道是何人陪死者來的嗎?還有,靈車是哪個殡儀館的呢?” “我當時沒有在場。

    不過,因為是前天的事,經手人也許還記着吧。

    ” 果然姊川有點心情不安地皺起了寬寬的眉頭,觀察着和栗的表情。

     和栗點了點頭。

    現在基本上可以肯定陪伴而來的遺屬隻有安宅一個人,另外有兩三個殡儀館的人運來了棺材。

    這一點應該可以很快從經辦人口裡得到證實。

     “按說,市立殡葬場是市政府機關的下屬單位吧?” “是的,由衛生局管理。

    ” “那麼,因為同是市政府機關的工作,我想您應該知道:無論哪個官廳,在接到死亡報告單和死亡診斷書并簽發埋火葬許可證之後,該死亡報告單和死亡診斷書怎麼處理呢?” “啊,這個嗎,如果提交給死者戶籍所在地的官廳時,那麼當場就與戶口簿對比審查,如果沒有差錯的話,就簽發埋火葬許可證。

    另外,如果提交給戶籍所在地之外的官廳時,那麼……這時候要求準備兩份死亡報告單和診斷書,用來簽發埋火葬許可證,然後于次日将其中的一份寄到死者戶籍所在地的官廳去審查,另一份由受理的官廳保管一年。

    戶籍所在地的官廳在處理完注銷戶口等事項後,一個月之後寄到法務省,拍成微型膠卷保管。

    ” “原來如此。

    ” 那麼像安宅這種情況——假設多惠子的戶籍暫且視為是這上面記錄的:和歌山縣新宮市,首先,因為10月21日晚上,安宅向豐島區政府提交了死亡報告單和死亡診斷書,所以最遲24日前後就寄到了新宮市政府,多惠子的戶口便從戶口簿上被注銷了,到此為止都沒問題。

    可是,兩三天後,安宅多惠子的死亡報告單等材料又從川崎市政府寄到了新宮市政府,這樣雙重火化的詭計不就露餡兒了嗎? 和栗暗自吃了一驚,再次将銳利的視線落在了戶籍所在地的記錄事項上。

     安宅多惠子的戶籍,是不是仍在三鷹一帶呢? 在向川崎市政府提交的死亡報告單上,安宅是不是故意胡亂填了個遙遠的地名呢?不,或許新宮市是多惠子的出生地。

    總之,說不定就是多惠子作為安宅的妻子入籍前的戶籍所在地。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将會犯下一個似乎更為合理的錯誤。

     也就是說,在安宅最初向豐島區政府提交的材料中,填寫了三鷹市這一真正的戶籍地址。

    該材料于次日寄送到了三鷹市政府,得到正常處理。

     接着,提交給川崎市政府時,戶籍欄中填的是新宮市。

    因為川崎市政府不會立刻就注意到其中有詐,所以當場便簽發了埋火葬許可證。

    于是,在死亡通知單和死亡診斷書抵達新宮市政府之前,假如安宅冒充川崎市政府的辦事員用快件或者電話與新宮市政府取得聯系,就說一個叫“安宅多惠子”的死者的材料不久就到貴府,但寄出去之後才發覺把她的戶籍所在地搞錯了,由于已在其真正的戶籍所在地之官廳妥善處理了,所以請貴府将收到的該死者的材料銷毀…… 官廳肯定每天都要收到幾張或幾十張死亡報告單,其中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填寫事項中總有錯誤的單子。

    正因為如此,所以如果對方聯系說搞錯了,那麼他們會不會并不對材料逐一進行詳細核查就公事化地予以處理掉呢? 和栗将閱完後的文件夾暫且還給了場長,接着提出見一下直接經辦“安宅多惠子”屍體火化的辦事員。

     辦公室和休息室的那棟樓與設有重油爐的主房被一條長廊連結在一起。

    和栗和長谷川随場長走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一輛靈柩車由一輛黑色的大型轎車帶路緩緩地駛進鋪有小圓礫石的寬敞的前院。

    剛才在車庫裡整齊地排列着的幾輛靈柩車中,已經有兩輛開走了,此時早已過了開始執行火葬的時間,即上午9點。

     就這樣,除了每年的元月1日和不宜出殡的日子之外,每個殡葬場每天都會運來10到20具屍體,然後屍體被放在傳送帶上,高效率。

    機械化地處理掉了。

    在這裡,死者僅僅被視作一件東西,進一步來說,則是作為一件商品來處理掉的。

     圍繞着同一具屍體,在出動幾十名有時甚至幾千名搜查員的警方以及把屍體作為材料或一件東西來處理的官方和火葬場方面人員的眼裡,各自對人類死亡問題的态度肯定是大不相同的。

     或許可以說罪犯就是巧妙地利用了人們的這一思維反差。

     在公認為極其嚴格的公共制度中,想不到也有空子可鑽…… 微暗的煉屍房裡飄散着一種特殊的臭味。

    和栗踏進鋪着冷冰冰的瓷磚地闆的房内,腦子裡不由得浮現出安宅康信的容貌來。

    這是一張下颌突出、表情嚴肅的臉,看到這張臉,很容易讓人聯想起河馬來。

    而且,每次見到他,都會發現他那本來胖乎乎的紅臉膛不覺中又消瘦了一圈。

    在他那刻着深深的皺紋的眼睑深處,一雙無神的小眼睛總是流露出疲憊而又有些悲傷的目光,注視着和栗…… 雖說安宅生長在東京,看上去卻有點兒土裡土氣,甚至有點兒粗俗。

    和栗從内心深處對這個與自己同齡的人仍然抱有一種奇妙的親近感。

    即使現在已經确信他就是這三起殺人案的兇手,這種感覺依然沒有消失,但這對于和栗來說并不怎麼感到意外。

     這或許就是和栗警部補平時養成的一種職業病:對于一項搜查事件投入得越深;就越容易對搜查對象産生這種奇妙的感覺。

     2 下午1點多,久藤恭太悄悄地把書包放在門口旁,他隻瞧了一眼黑色膠合闆結構的大門,還沒有伸手去開門闩,就退回來轉身邁開了腳步。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小胡同裡及各家各戶擁擠的房屋頂上,周圍靜悄悄的。

    不知從誰家飄來了炖菜的香味,不過,恭太并沒有因此而産生食欲,因為他剛從學校吃過盒飯回來。

     今天是學生家長到學校參觀的日子,因為下午要開家長會,所以今天的課在上午就結束了。

    然而恭太的母親沒有去。

    她昨天就因為有點兒感冒從班上早回來了,昨天晚上又因為恭太被壞人襲擊這件事而被叫到了警察署。

    當她同恭太一起乘警察的車回到家裡時,已是晚上10點多了。

    由于疲憊不堪再加上備受打擊,以至于到早上她仍卧床不起。

     不過,早晨上學走的時候,恭太的母親那樣子不像在發燒,所以他想現在母親或許已經起床了吧。

     想到這裡,恭太在走到胡同口拐角處時隻是回頭朝家門口兒看了一眼,然後便邁着悠閑的步子來到了寬敞的坡道上。

    每當傍晚,這條路周圍就充滿了附近的小朋友們嬉戲的聲音,而現在卻靜悄悄的,隻不過偶爾有汽車從身邊疾駛而過。

    今天下午高年級的學生和平時一樣照常上課,而與他同年級的小朋友們基本上都是在學校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