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際關系中的神經症障礙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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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的觀察是正确的。

     所有提到的這些因素&mdash&mdash神經症患者的需要、他對他人的反應,以及他的外化&mdash&mdash使得他人難以與他相處,295至少在任何親密關系中是如此。

    神經症患者本身卻不這樣看。

    因為在他眼中(如果有意識的話)他由此産生的需要或要求都是合理的,他對他人的反應同樣也是正當的,他的外化隻是對他人身上某些态度的反應,所以,他通常覺察不到這種困難&mdash&mdash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很容易相處。

    但很好理解,這隻是一種錯覺。

     隻要是在他們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内,他人往往會盡力與家中神經症症狀最為明顯的成員和平相處。

    在這裡,他的外化又一次成了這些努力的最大障礙。

    因為外化就其本質而言與他人的實際行為沒什麼關聯,即使有的話,這種關聯也非常小,所以他會無助地攻擊他們。

    例如,他們會盡量對一個好鬥的正直者妥協,不駁斥他,不批評他,按照他所希望的樣子去照顧他的衣食住行,等等。

    但是,他們的行為也可能會引起他的自我譴責,為了抵制自己的罪惡感,他可能會開始痛恨他人(《送冰人來了》[TheIcemanCometh]中的希克斯先生[Mr.Hicks]則采用了打趣的方式)。

     由于所有這些歪曲,神經症患者對他人的不安全感(insecurity)會大大增強。

    盡管在其内心,他或許堅信自己能夠敏銳地觀察他人,自己了解他們,而且他對他人的評價事實上都是對的,但所有這些至多隻能算是部分正确。

    對于一個真實、客觀地了解自己及他人的人,一個不因各種強迫性需要而改變對他人之評價的人來說,觀察和批判性智力并不能代替他們對他人的内心肯定感。

    如果一名神經症患者受過訓練且能夠對他人進行敏銳的觀察,那麼,即使他對他人有一種普遍的不确定感,他也能夠相當準确地描述他人的行為,甚至是某些神經症機制。

    但是,如果他受到所有這些歪曲所引起的不安全感的支配,那麼,這種不安全感肯定會在他與他人的實際交往中表現出來。

    因此,他憑借觀察、總結,以及在此基礎上的評價所得到的印象,似乎并不能持久存在。

    在這裡,有太多的主觀因素會發生作用,296并有可能迅速改變他的态度。

    他可能輕易就會反對一個他曾經極為尊敬的人,或者不再對他感興趣,而對另一個人的評價則可能會突然好了起來。

     這種内心的不确定感有多種表現方式,其中有兩種似乎很常見,而且與特定的神經症結構沒有多大關系。

    個體往往不知道他自己對他人的立場,也不知道他人對自己的立場。

    他或許會稱他人為朋友,但&ldquo朋友&rdquo這個詞已經失去了它的深刻含義。

    朋友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所疏忽的東西一旦産生任何争議、謠言和誤解,可能不僅會讓他暫時感到懷疑,而且會動搖他們之間關系的基礎。

     對他人的第二種相當普遍的不确定感是一種對信心或信任的不确定。

    這不僅表現為過度信任或極不信任,而且表現為不知道哪種人值得信任,以及自己的局限在哪裡。

    倘若這種不确定感極為強烈,那麼,即使他與某個人有數年的密切交往,他也不了解這個人會做正派之事還是卑劣之事,或是什麼事情都不能做。

     由于他對他人有一種基本的不确定感,因此,他通常會期待最壞的結果&mdash&mdash這種期待可能是有意識的,也可能是無意識的&mdash&mdash因為自負系統也會增加他對他人的恐懼。

    他的不确定感與恐懼感常常緊密地交織在一起,這是因為:即使他人對他來說确實是一個很大的威脅,但如果他對他人的印象沒有歪曲的話,他的恐懼感也不會輕易地突然上升。

    一般說來,我們對他人的恐懼取決于兩個方面:一是他人傷害我們的能力,二是我們自身的無助狀态。

    這兩個因素都會受到自負系統的極大加強。

    不管表面上是多麼狂傲自信,這個系統都會在本質上削弱一個人。

    它在削弱個體時主要采取了讓個體與自我疏離的方式,同時也利用了它所引起的自我輕視和内心沖突(它們使得個體出現分裂并反對自己)。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他變得越來越脆弱了。

    而他之所以變得更加脆弱,原因有很多。

    他的自負很容易受到傷害,或者他很容易就會産生内疚感或自我輕視感。

    他的各種要求因其性質也必定會受到挫折。

    他的内心平衡極不穩定,297很容易被攪亂。

    最後,他的外化以及他自身對他人的敵意(這種敵意是由外化以及其他許多因素引起的)會讓他人顯得比實際更為可怕。

    所有這些恐懼說明了他對他人主要采取了一種防禦的态度,而不管這種态度是較具攻擊性的防禦,還是較為緩和的防禦。

     在回顧我們迄今所提到的所有因素時,我們會驚訝于它們與基本焦慮之組成成分之間的相似性,再重複一次,基本焦慮是個體在一個潛藏着敵意的世界裡所産生的疏離感和無助感。

    事實上,這主要是自負系統對人際關系所産生的影響:它往往會強化基本焦慮。

    在成年的神經症患者身上,我們所認為的基本焦慮并不是原先形式的基本焦慮,而是因為内心過程中多年所增加的東西而發生了相當大的改變。

    它成了一種混合的待人态度,與最初的基本焦慮相比,它取決于更為複雜的因素。

    由于他身上所存在的基本焦慮,成年神經症患者像兒童必須找到與人相處的方式一樣,也必須找到這樣的方式。

    他在我們前面描述的主要解決方法中找到了這些方式。

    雖然這些方式同樣與早期接近、反抗、逃避他人的解決方法存在相似之處&mdash&mdash而且,部分源自早期的解決方法&mdash&mdash但實際上,新的自謙型、擴張型、放棄型解決方法在結構上不同于早期的解決方法。

    雖然它們也決定人際關系的形式,但它們主要是解決内心沖突的方法。

     整個情況是這樣的:雖然自負系統強化了基本焦慮,但與此同時,它也因為它所産生的需要而賦予了他人一種過分的重要性。

    對于神經症患者來說,他人往往通過以下方式變得過于重要,或者事實上變得不可或缺:他需要他們直接肯定他妄稱自己具有的虛假價值(崇拜、贊同、愛)。

    他的神經症内疚感及其自我輕視使得他迫切需要為自己辯護。

    但是,他那産生這些需要的自我憎恨卻使得他幾乎不可能在自己身上找到這種辯護。

    他隻能通過他人來找。

    298他必須向他們證明:不管他有什麼樣的特殊價值,這些價值對他來說都非常重要。

    他必須向他們表明:他是多麼善良、多麼幸運、多麼成功、多麼能幹、多麼聰明、多麼強大,以及他能為他們或者對他們做些什麼。

     此外,不管為了他對榮譽的積極追求,還是為了他的辯護,他都需要而且确實能從他人那裡得到許多促成其活動的動力。

    這一點在自謙型個體身上最為顯著,這種人幾乎不能獨自做任何事情,也不能為自己做任何事情。

    但要是沒有這種給他人留下印象、反抗他人或擊敗他人的動力,一個攻擊性較強的人會有多積極主動和精力旺盛呢?即使是一個反叛型的人,為了釋放自己的能量,他也需要有其他人來讓他反叛。

     最後一點也很重要,神經症患者需要他人來保護他,使他免于自我憎恨。

    事實上,他從他人那裡獲得的對他的理想化意象的肯定,以及他為自己辯護的可能性,也會使他更為堅定地對抗自己的自我憎恨。

    除此之外,他還會通過各種或明顯或微妙的方式,表現出他需要他人來緩解因自我憎恨或自我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