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擴張型解決方法:掌控一切的吸引力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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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的問題&mdash&mdash如有關報複心理的主觀價值和強度的問題,有關其要求之殘忍性的問題,等等。

    如果我們現在将關注的焦點放在内心因素上,并思考它們對人際關系特點的影響,那我們就可以獲得更為全面的了解。

     這個方面的主要動力是他對于辯護的需要。

    由于覺得自己像一個被社會遺棄的人,因此,他必須向自己證明自己的價值。

    隻有通過妄稱自己具有超凡的品質(這些超凡品質的具體性質是由其特定需要決定的),他才能滿意地證明這一點。

    對于一個像他這樣孤立而敵意的個體來說,不需要他人這一點當然很重要。

    因此,他會發展出一種像神一樣獨立自足的明顯的自負。

    他會變得過于驕傲,以至于不會提出任何要求,也不能大方地接受任何東西。

    在他看來,處于接受者的位置是一種恥辱,因此會抑制他所有的感激之情。

    在抑制了所有的積極情感之後,他便隻能用他的智力來主宰生活。

    于是,他對自己智力的自負便會達到不同尋常的程度:自負于自己的警覺、以智取勝的能力、具有遠見和善于計劃。

    而且,對他來說,生活從一開始便是一場反抗一切的無情鬥争。

    因此,擁有不可戰勝的力量和變得不可侵犯不僅是他所渴望的,而且也是絕對必要的。

    事實上,當他的自負變得非常強烈時,205他的脆弱性也會達到無法忍受的程度。

    但是,他絕不允許自己感覺到任何傷痛,因為他的驕傲不允許他有這種感覺。

    因此,這種原本是為了保護真實情感而必需的硬化過程,現在則必須積聚起所有的力量來保護他的自負。

    于是,他的自負超越了他受傷、痛苦的感覺。

    從蚊子到意外事件,再到人,沒有任何東西,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他。

    不過,這種方法是一把雙刃劍。

    由于不能有意識地感覺到傷痛,因此,他在生活中不會經常感覺到劇烈的疼痛。

    除此之外,削弱了對傷痛的意識,是否真的不會同時削弱他的報複沖動?這一點依然令人懷疑。

    換句話說,要是這種意識沒有削弱,他是否就不會變得更為暴力、更具破壞性?當然,對報複心理的意識本身也會減弱。

    在其心中,這轉化成了對所犯之錯的合理憤怒,以及對犯錯者的懲罰權利。

    不過,如果某種傷害确實穿透了&ldquo不易受傷害&rdquo這個保護層,那麼,這種傷害就會變得無法忍受。

    除了他的自負會受到傷害之外&mdash&mdash例如,得不到認可&mdash&mdash他還會遭受恥辱的打擊,因為他竟然&ldquo允許&rdquo某事或某人傷害自己。

    即使是一個平時高度自制的人,遇到這樣一種情況,也會迸發出一場情感危機。

     他深信自己不可侵犯或不易受傷,并以此為傲。

    與此關系非常密切,且事實上與此相補充的一點是,他深信自己擁有豁免權和不受懲罰的權利。

    這種信念完全是無意識的,通常産生于他的這樣一種要求:他要求自己有權利随心所欲地對待他人,而且有權利要求他人不介意他的做法或者對他實施報複。

    換句話說,他深信:&ldquo沒有人能夠傷害我而不受懲罰,但我可以傷害任何人而不受懲罰。

    &rdquo要理解這種要求的必要性,我們必須重新審視一下他對待他人的态度。

    我們已經看到,他很容易因為他好戰的心理、自大的懲罰,以及他公然利用它們作為達到目的的手段而冒犯他人。

    但是,他并不會明顯表現出所有的敵意。

    事實上,他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自己的敵意。

    就像司湯達在《紅與黑》中所描述的那樣,于連如果不是因為難以控制的報複性憤怒而失去理智的話,他是一個極其自制、相當謹慎和警覺的人。

    因此,我們對這種類型的人會産生一種奇怪的印象:他在與人打交道時,既魯莽又謹慎。

    206這種印象精确地反映了在他身上起作用的各種力量。

    事實上,在讓他人感覺到他的憤怒和抑制這種憤怒之間,他必須保持一種平衡。

    驅使他将其表現出來的,不僅是他的報複沖動的強度,而且還有他想要威懾他人、使他人敬畏自己的威力的需要。

    由于他覺得自己不可能與他人友好相處,由于這是他堅持自己要求的一種方式,而且&mdash&mdash更為普遍的是&mdash&mdash由于在一場對抗一切的鬥争中,進攻是最佳的防禦方式,所以,這反過來也是必需的。

     與此同時,他之所以需要抑制自己的攻擊沖動,是因為恐懼。

    盡管他非常自大,認為沒有人能夠以任何方式威懾他或者影響他,但事實上,他還是害怕他人。

    這種恐懼是許多因素結合到一起所導緻的。

    他害怕他人可能會因為遭到他的攻擊而報複他。

    他害怕,如果自己&ldquo太過分&rdquo,他人就可能會幹涉他所制訂的任何與他們有關的計劃。

    他之所以害怕他們,是因為他們确實有能力傷害他的自負。

    他之所以害怕他們,是因為他為了使自己的敵意顯得正當合理,必須在頭腦中誇大他人的敵意。

    不過,自我否認這些恐懼的存在并不足以将其消除,他需要某種更為有力的保證。

    要想應對這種恐懼,他必須表達自己的報複性敵意&mdash&mdash而且,在表達這種敵意時還不能意識到恐懼。

    于是,&ldquo獲得豁免&rdquo這一要求就變成了一種對于獲得豁免的虛幻信念,這種要求似乎可以解決該困境。

     最後要提及的一種自負是對他的誠實、公平、公正的自負。

    不用說,他既不誠實,也不公平,而且也不可能如此。

    相反,倘若有人決定&mdash&mdash這是一種無意識的決定&mdash&mdash不顧事實真相而一輩子虛張聲勢,那麼,這個人就是他。

    但是,如果我們考慮一下他的前提,我們就能理解他為什麼深信自己具有這些超人的品質。

    在他看來,反擊或者&mdash&mdash更為可取的做法是&mdash&mdash先發制人(這在他看來更符合邏輯)是反抗他所在的這個充滿欺騙和敵意的世界所不可缺少的武器。

    這隻不過是明智而合法的利己行為而已。

    而且,他絲毫不懷疑自己的要求、憤怒以及對這些要求和憤怒的表達是否合理,在他看來,這些&ldquo顯然&rdquo是完全合理的。

     還有另外一個因素在很大程度上促使他堅信自己是一個特别誠實的人207,這一點對于其他原因來說也非常重要。

    他看到周圍有許多人裝得比他們的本來面目更有愛心、更富同情心、更為慷慨。

    在這一點上,他确實更加誠實一些。

    他不會把自己僞裝成一個友善的人,事實上,他也鄙視這種做法。

    如果他停留在一個&ldquo至少我不僞裝&hellip&hellip&rdquo的層面上,那麼,他的處境還算安全。

    但是,他需要為自己的冷漠辯護,這就使他走得更遠了。

    他常常否認幫助他人的願望或者友善的行為的存在。

    他不會抽象地争辯說友善行為不會發生,但隻要某個人表現出友善行為,他就會不分青紅皂白地視之為僞善。

    這種舉動再一次将他推向了頂峰,讓他覺得自己并非一般的僞善之流。

     相比于他自我辯護的需要,這種&ldquo對于僞裝愛心的不能容忍&rdquo具有更為深刻的根源。

    隻有在接受了大量的分析之後,他才會像其他擴張型個體一樣,出現自謙的傾向。

    他把自己當成了實現最終勝利的工具,因此,掩飾這種傾向的需要比其他擴張型個體更為強烈。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常常覺得自己既可恥又無助,總是為了被愛而讓自己屈服。

    現在,我們明白了:對于他人,他不僅鄙視他們僞裝出來的愛心,而且還鄙視他們的順從、自我堕落以及對愛的無助渴求。

    簡言之,他對他們的鄙視,其實表明了他對自己身上這些自謙傾向的憎恨和鄙視。

     現在,自我憎恨和自我輕視看起來似乎已經到了令人震驚的程度。

    自我憎恨總是殘忍無情。

    但是,它的強度或者說效力往往取決于兩種因素:一種是個體受其自負支配的程度;另一種是建設性力量抵消自我憎恨的程度&mdash&mdash這些建設性力量包括對于生活中存在積極價值的信念、生活中建設性目标的存在,以及對自己的某種溫情或欣賞之情。

    由于所有這些因素對于攻擊&mdash報複型個體來說都是不利的,208因此,他的自我憎恨比一般病例更具傷害性。

    即使在分析情境之外,我們也可以觀察到他在很大程度上會無情地監督自己、挫敗自己&mdash&mdash他将這種自我挫敗美化為克己自律。

     這種自我憎恨需要嚴格的自我保護措施。

    它的外化似乎完全是一種自我防衛。

    就像所有擴張型解決方法一樣,它也主要是一種積極的方法。

    他憎恨并鄙視他人身上所具備的這些東西:他們的順從、他們的僞善以及他們的&ldquo愚蠢&rdquo。

    而這些也正是他自己身上具備且力圖去壓制和憎恨的東西。

    他把自己的标準強加于他人,當他人不能達到這些标準時,他便要進行懲罰。

    他想挫敗他人的傾向從某種程度上說是自我挫敗沖動的一種外化。

    因此,他對待他人的懲罰态度看起來似乎完全出于報複,但實際上卻是一種混合現象。

    對待他人的懲罰态度有一部分是報複心理的表現;同時,它也是他對待自己的譴責性懲罰傾向的外化;最後,它還是一種為了堅持其要求而威懾他人的手段。

    在分析中,這三個方面都必須依次加以解決。

     同其他地方一樣,這裡,在為了保護自己而對抗自我憎恨的過程中,最為突出的一點也是防止這樣一種意識:自己不能按照内心自負的指令成為他應該成為的那種人。

    除了外化以外,他在這個方面采取的主要防禦措施是披上一層厚厚的難以穿破的自以為是的盔甲,而這往往會導緻他不近情理。

    在任何可能産生的争論中,他似乎都絲毫不在意事情真相如何,而常常把許多話都理解為敵意的攻擊,并機械地予以反擊&mdash&mdash就像一隻被碰觸的豪豬一樣。

    而對于那些有可能導緻對其做法的正确性産生懷疑的東西,他是連考慮都不會考慮一下的。

     他用來保護自己,以免認識到自身任何缺點的第三種方法是他對他人的要求。

    在讨論這些方法時,我們已強調過在他妄稱自己擁有一切權利而否認他人擁有任何權利的心理中所涉及的報複性元素。

    但是,如果他不是迫切地需要保護自己,以免受到他自身的自我憎恨的攻擊,那麼,就算他有強烈的報複心理,他對他人的要求也會更為理智。

    從這個角度看,他的要求是:他人的行為方式不應該使他産生任何的内疚感或自我懷疑。

    如果他深信自己有權利利用、挫敗他人,他人也不會209因此而抱怨、批評或憎恨他,那麼,他就不會意識到自己具有利用或挫敗他人的傾向。

    如果他有權讓他人不期望他表現出溫柔、感激或體諒,那麼,他們的失望就隻能歸于他們的運氣不好,而不能怪他沒有公平地對待他們。

    隻要他有一絲絲懷疑自己在人際關系中的失敗,以及他人有理由厭惡自己的态度,很快這種懷疑就會有如大堤決口,而自責的洪流也會随之奔湧而來,沖垮并卷走他所有假裝的自信。

     當我們認識到自負和自我憎恨在這種人身上所起的作用之後,我們不僅能更為準确地理解那些在他身上起作用的力量,而且還可能會改變對他的整個看法。

    隻要我們将關注的焦點主要放在他處理人際關系的方式上,我們就會将他描述為一個狂妄自大、冷酷無情、自私自利的虐待狂&mdash&mdash或者,我們可能就會用我們所能想到的任何表示敵對性攻擊的詞語來描述他。

    所有這些詞語都很正确。

    但是,當我們認識到他已處于自負系統的牢牢控制之中,認識到他必須竭盡全力才能不被自我憎恨壓垮時,我們就會把他看成一個為了生存而苦苦掙紮的疲憊不堪的人。

    這幅畫面與前面描述的畫面一樣精确。

     從兩個不同的視角看到的兩個不同方面中,是不是有一個方面更為基本、更加重要呢?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而且很可能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

    但是,正是在其處于内心鬥争之中,不願審視自己在與人相處方面的困難,而且這些困難也确實沒有被清楚認識到時,我們才能對其進行分析。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的這個方面相對比較容易理解,因為他的人際關系非常不穩定,以至于他相當迫切地想避免觸及這些關系。

    但是,我們在治療中首先處理内心因素,還有一個客觀的原因。

    我們已經看到,這些内心因素以多種方式導緻他産生了這樣一種顯著的傾向:自大的報複心理。

    事實上,如果不考慮他的自負及其脆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