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含羞促膝實獲我心 呼叔投懷迥非彼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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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着頭,說道: &ldquo我知道你一定生着氣,你不用賴的,你心裡一定恨着我,對不對?&rdquo 李家瑞見她忽然又顯出如此嬌媚天真的意态,一時把那剛才的不樂早又抛到九霄雲外去了,笑道: &ldquo我心裡隻有愛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恨你呢?白小姐,你在舞台上演戲是曾經一度傷心過了,假使你久郁在胸,對于身心恐怕有害,所以我此刻想約你到舞廳裡去坐一會兒,以散心中的哀怨。

    白小姐,你想,我這樣地為你關心着,難道還會和你生氣嗎?&rdquo 白豆蔻道: &ldquo本來我很想早一些回家去休息了,但你既然有興趣,我自當奉陪你去坐一會兒。

    &rdquo 李家瑞聽她這時的說話,又覺十分柔順,心裡對于這位姑娘的态度,真感到不容易捉摸,暗自細想道:一個姑娘家誰不想嫁一個有财有貌的丈夫,白豆蔻對于我有錢的一個條件,一定是很滿意。

    她所不樂的是我隻幾根臭胡須,同時還穿着這藍袍黑褂的一副老壽頭氣,我想決定把胡須剃去,換上了西服革履,也許她的一顆芳心慢慢地會真心愛上我的。

    隻要功夫深,鐵條也要把它磨成針。

    我靜心耐氣地追求着,這就不怕沒有成功的一天。

    李家瑞心裡這樣暗暗地計劃着,便又喜歡起來。

    車夫福根是個最機靈的人,兩人的話是全都聽在耳裡,所以不待李家瑞吩咐,他早已把汽車開到安樂宮舞廳門口停下來,于是李家瑞開了車廂,和白豆蔻攜手進内,由招待伴到座位坐下,泡了兩杯檸檬茶。

    白豆蔻見音樂台上的黑人樂隊奏着那狂熱的爵士音樂,令人興奮異常,同時瞧着那霓虹燈光下的對對舞伴,有的勾肩搭背,有的臉貼臉,笑語盈盈,各人臉上浮現了春的熱情。

    這情形會使每個青年的心都迷糊了,靈魂也飄飛了,眼前呈現的是女人的粉臉和肉腿一切是甜蜜的,是醉人的,無怪置身在其中會忘記了亡國的痛苦、颠沛流離的悲慘。

    白豆蔻忽然想到了剛才舞台上慘痛的一幕,頓時感到椅子的坐墊上仿佛豎着千萬枚的鋼針一樣,使她有些再也坐不下去了,覺得在這個環境之下,那班喪心病狂的醉生夢死者,真所謂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了。

    于是她蹙了眉尖,纖手按着額角,愁苦着臉,向李家瑞說道: &ldquo李大叔,我的頭腦突然漲痛得厲害,再也坐不住了,我想回去睡了,改天再和你一塊兒來玩好嗎?&rdquo 李家瑞見她好好兒的忽然說頭痛了,一時倒猛吃了一驚,慌忙伸手去摸她的額角,似乎真的有些發燙,這就急道: &ldquo怎麼好好兒的會頭痛了?一定是你剛才哭得太傷心了一些,出來着了風寒,不要病了,倒不是玩的。

    &rdquo 白豆蔻搖了搖頭,說道: &ldquo你别忙,我不會生病,因為一個鐘點以前,我在舞台上還是扮的一個流離失所、挨餓受冷的苦痛人,如今突然給我步入了這樣燈紅酒綠的一個歡樂的環境裡,我那顆脆弱的心靈受不住那樣深重的刺激。

    假使我在此再逗留一刻,我相信一定要昏厥到地上去了&hellip&hellip&rdquo 她說到這裡,身子已經是站起來。

    李家瑞聽她這樣說,吓得不敢執拗,立刻付去茶賬,把大衣親自給她披上,匆匆地和她走出舞廳。

    白豆蔻擡頭見天空是黑漆漆的,在暗弱的燈光反映下,還落着密密的雨點兒,她仰天深深地透了一口氣,覺得大地的一切永遠是這樣地埋沒在黑暗之中,那晶瑩瑩的淚水不免又在她粉頰上展現了。

    李家瑞他是不會了解白豆蔻内心的痛苦,坐在汽車裡,兀是握着她的手,一會兒問她頭現在還痛嗎,一會兒又把手按到她額上去試熱度。

    白豆蔻并沒回答,兀是搖着頭,不知不覺間汽車早已到了靜安寺路三友小築的門口了。

    李家瑞要送她到屋子裡,白豆蔻說:&ldquo不用了,咱們明兒見吧。

    &rdquo 說着,跳下車廂,冒着密密的雨點兒,直向弄中奔進去了。

    李家瑞直瞧不見了她的身影,方才關上車廂,坐車回家裡去。

    汽車到了公館,直達大廳,李家瑞從長廊轉入内院子,步進上房。

    隻見夫人朱氏還沒有睡去,橫在床上吸大煙,丫鬟梅心伴在床旁,給她裝煙。

    李家瑞的爸爸李定觀原是錢莊出身,後來給他做投機發财,一帆風順,居然擁資百萬。

    他既然有了家産,生恐兒子不争氣,給他敗光,所以在家瑞十七歲的時候就給他結婚,他的妻子便是朱氏,為了要管束管束家瑞在外胡調起見,所以朱氏的年齡要比家瑞還大四年。

    不料家瑞結婚未到五年,定觀兩老就相繼身亡,剩下百萬家産給家瑞獨自享受,好在朱氏兇惡異常,家瑞怕老婆是遠近聞名的,因此也不敢任意胡調。

    現在家瑞年已四十,朱氏見他人也老多了,而且他現在社會上是個有身份的人,朋友交際,自然在所難免,想膝下兒孫滿堂,終不至于再會在外面瞎胡調了,所以是放松了許多。

    今夜李家瑞回家,是已經子夜二時多了,他生恐朱氏責罵,所以先滿臉含笑地叫道: &ldquo太太,怎麼還不休息?倒有興趣吸煙嗎?我來伴你吸兩筒吧。

    &rdquo 不料李家瑞話聲未完,朱氏猛可從床上坐起,向家瑞身上一頭撞來,眼淚鼻涕地先哭罵起來。

    這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形,頓時把李家瑞吓得渾身瑟瑟地顫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