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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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通行的礁石區,再借着叢林的掩蔽去找烏泰。

    勝算不大,但好過此時束手就擒,搞不好被亨利等人直接押送返美,去許宗揚面前邀功。

     在她浮到水面換氣的一瞬,遠遠望見山崖探出來的岬角。

    蔥茏的綠樹下,阿簪的紅裙格外奪目。

    她和身材高大的男子相擁而立,繁茂的枝葉斑駁了二人的身影,安宜不需要看清楚他的面容。

    她不僅記得他的輪廓,也記得這懷抱的氣息和溫度。

     那是六年來喬眺望青葉丸的地方,他在樹下寫着自己對阿簪的思念,筆力遒勁,他叫她伽琅,最愛的人。

     蘇安宜忽然忘記遊動,仿佛又變成手忙腳亂的初學者,連着喝了幾大口海水,她微微擡頭,隻有眼睛露在水面上,怕二人的目光發現自己。

     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要躲閃?她知道自己怕的不是尴尬羞憤,而是如影随形的椎心之痛。

    這一刻,她要到陽光也無法抵達的深海去,到所有一切都凝滞的混沌中去。

     “噗通”,“噗通”兩聲,船上有人跳下水來,自身後捉住她的手腕,要将她拉過去。

    蘇安宜順勢轉身,雙腿蜷在胸前,順着對方的拉扯蕩到他身側,腳跟向外大力踢去。

    那人被踢中胸口,立時張嘴喝了幾口海水,竄到水面上去換氣。

    另一人自身後捉住安宜的長發向快艇拖去,她仰身浮在水中,剪刀般交錯雙腿,飛速地向後遊去,頭頂一痛,料是撞上了對方的下巴。

    果然,被攥住的發稍一松,蘇安宜借機仰頭深吸一口氣,重又向着海底斜插下去。

     亨利心中焦急,資料上分明說蘇安宜水性平平,但此時她敏捷靈巧,連曾經在海軍陸戰隊服役的他都自歎弗如。

    剛剛不過是巧合而已,亨利決不相信在海島生活月餘,便能讓蘇安宜脫胎換骨。

    他向着蔚藍波光中的身影追去,卻總是将将差一臂的距離。

    蘇安宜飛鳥一樣掠過錦簇繁花般盛放的紅褐色珊瑚,回眸一笑,一個俯沖,從亨利身下轉到他後側,向另一個方向遊去。

    如此逗了他兩次,亨利隻覺得已經連吐數口廢氣,亟需到水面重新呼吸。

    蘇安宜卻不許他走,伸手捉了他的腳踝。

    亨利掙脫不得,潛下來捉安宜又被她屢屢避開,海水經由口鼻進入肺葉,他竟束手無策。

    他劇烈掙紮,像釣鈎上無法脫身的魚,意識漸漸渙散,終于垂了四肢,身體向側旁倒下。

     蘇安宜托着他的腰,三兩下便劃到水面,冷冷看着衆人:“隻是休克了。

    ” 船上一人捂着胸口,一人托着下巴,餘下二人手忙腳亂将亨利拽上甲闆做心肺複蘇。

    一時竟沒人敢再跳到海裡。

     蘇安宜向着岸邊遊去,快船發動起來,不急不徐在她身側逡巡。

    進入礁石區,幾人便跳入水中遊在她身後。

    此時已經退潮,礁石側面鑲滿死去的牡蛎殼,鋸齒一樣,頂部被海水浸潤,粘膩濕滑,無法借力。

    蘇安宜找不到合适的落腳點,又被海浪推到兩塊礁石的縫隙間,胳膊和腿上都添了數道劃痕。

    身後諸人越來越近,她此時才覺慌亂乏力,苦笑,罷了罷了,又不是性命攸關,頂多随他們回去見大哥就是了。

    其實早不該留下來,難道還嫌心痛得不夠麼? 她的手搭上岩石,眼看又要被海流沖開,一隻大手緊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從水中拽了上來。

    離開海水的浮力,疲累的雙腿幾乎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她腳下一軟,跌倒在寬闊結實的懷抱中。

     喬一手環着她的背,一手持着魚槍,面向水中追兵:“雖然隻能打一槍,但誰想試試,就盡管過來吧。

    ”精鋼槍頭反射着烈日的光芒,耀眼奪目。

    幾個人面面相觑,誰也不敢貿然沖上來。

     他身上密密一層汗,發上還粘了樹葉,想是從山崖上穿過濃密的灌木飛奔下來。

    這屹立在礁石上搖撼不動的男子,鋼鐵一般強勁的臂,理應讓人舒心安穩。

    而此刻一顆心更加糾結,越過喬的肩頭,蘇安宜看見阿簪抓着藤蔓,半蹲着滑下一塊巨石,急切地沿着沙灘跑過來。

    她拂開喬的手臂,站在他身側。

     “還記得怎麼開船麼?”他轉身問。

     阿簪點頭,躍入水中,将快船開到不遠處的沙灘上。

    等安宜也蹒跚着回去,喬一步步退過來,将魚槍丢上甲闆,把快船推到深水處,一躍而上。

     甲闆上尚有昏迷不醒的亨利,蘇安宜伸手探他鼻息,微弱但平緩,便放心将他推到一旁。

     “怎麼做到的?”喬來到船尾掌舵。

     “就是你當初險些淹死我的招術。

    ”她勉強笑笑,“你不是說過,我是個好學生?” 阿簪抱膝坐在船頭,随着快船颠簸起伏,她不發一語,隻是細細打量蘇安宜,又不願和她對視一般,目光隻是盯着她的腳踝。

     好在馬達轟鳴,海風強勁,三個人順理成章地一路沉默。

     蘇安宜此刻隻想拍着亨利的臉讓他起來,說我和你回去,現在就回去。

     烏泰看到喬抗着亨利回來,一臉驚訝:“你不是開了我的皮卡回去拿東西,怎麼又開船回來?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