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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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唯一的自我感覺,當然非常寶貴,因此許多人怕死,一方面是為了對死亡的無知而感到恐懼人們往往害怕不知道的事物,一方面也為了隻有自己獨享的唯一感覺永遠消滅而恐懼,這的确是人之常情。

     靜寂寂中,仙人劍秦重突然厲嘯一聲,縱身疾躍數丈,跟着放步急奔。

     史思溫雙足頓處,也自破空追去,他身法奇快,錯眼間已追到秦重背後半丈以内。

    看來隻須一個起落,就可追上秦重。

     白鳳朱玲叫道:“思溫,不要追他……” 史思溫耳中聽到師母之命,大感為難,這一瞬間,鄭敖殷殷囑他不要放過秦重之言,又浮上心頭。

     除此之外,他也深知仙人劍秦重一身瘋毒,如若讓他逃離此地,一則他會遺禍無窮,二則日後再把他除掉,可就不是容易之事。

     但他深受石軒中熏陶,最是尊師重道,尤其朱玲不是普通女人,她的智慧一向令他十分佩服,似乎又不可違背。

     史思溫他略一猶疑,便已出了曠場,轉瞬間仙人劍秦重和他的身形都被樹木遮住。

     魔劍鄭敖側耳傾聽了一陣,突然跌足恨聲道:“哼,哼,那厮逃掉啦!” 白鳳朱玲緩緩走過來,道:“這件事真難說,我不知道該怎樣處理才對!” 鄭敖環眼一翻,鄙夷不屑地瞧着她。

    朱玲見到他的神态,不禁大大一愣。

     鄭敖冷笑道:“走開,我不愛跟你說話!” 朱玲對他已經忍了許久,但尚未正式被他當面侮辱。

    這刻一方面感到無限委屈,另一方又氣得說不出來,于是眼圈一紅,掉下幾滴眼淚。

     胡猛一見朱玲哭了,可就慌了手腳,大叫道:“石夫人,哪個欺負你,我去揍他!” 鄭敖眼睛向他一瞪,道:“就算是我吧,你要揍我麼?” 胡猛呆一下,讷讷道:“你……你……我……我……”他一時感到十分混亂,吃吃地你我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朱玲拭拭眼淚,強自忍抑滿腔委屈,向胡猛微笑道:“沒有人欺負我,看起來倒像是我對不起别人……”她雖是微帶笑容,但氣氛卻異常凄楚可憐。

     鄭敖心中大感不忍,幾乎沖口而出要責問她和秦重發生暧昧之事。

    可是話到口邊,突然忍住,而當他一想到此事,他的憐惜之念立時抛向九霄雲外,隻有無法抑止的痛心妒恨。

     胡猛簡單的腦子,在這等複雜奇妙的情勢之下,當真不夠用,他隻感到朱玲和鄭敖之間好像十分别扭,除此之外,他就一無所知。

    而這兩個人他都十分敬愛,他也無法參加。

     過了一陣,一道人影疾奔而來,轉眼間到了曠場之中,卻是史思溫回來。

     他向朱玲恭聲道:“弟子不敢有違師母意旨,是以追上秦重之後,又複把他放走!” 鄭敖怒喝道:“思溫,我叫你不要聽她的話,以後那厮所造的惡孽,那就隻好由你承擔!” 史思溫愣了一下,垂下頭顱,緩緩道:“晚輩的處境,請鄭師叔海涵曲諒。

    ” 朱玲緩緩道:“本來我沒有放走他的意思,但此事實在令人感到為難。

    ” 她停頓一下,又道:“思溫你說是也不是?” 史思溫明知自己一出聲,又得挨那怒得宛如癫狂的鄭敖的斥責,隻好歎了一聲,當作回答。

     朱玲又道:“往壞處想,他去可能流毒人間,積孽如山,假如有報應的話,那就隻好由我承擔,你用不着難過不安!” 史思溫躬身道:“弟子豈敢教師母一身承當?” 朱玲接道:“往好處想,他未必就會積惡造孽……” 魔劍鄭敖不屑地冷笑道:“真真是癡人說夢,愚蠢之極!” 這話說得很重,朱玲愣了一下,不知不覺流下兩行珠淚。

     史思溫手足無措地望望旁邊的胡猛,隻見他張大嘴巴,臉上露出一片悲慘的神情。

    他當然深深了解胡猛的心情,因為他也正是如此,可是他和胡猛都無能為力,甚至連向朱玲安慰的話也不敢說,隻好長歎一聲,把頭垂得更低。

     朱玲又舉袖拭淚,她一舉一動,莫不優美之極,此刻在優美之中,加上一種凄涼的味道,胡猛可就快要掉下眼淚,連鄭敖也為之心軟了。

     她道:“或者我的想法十分愚蠢,可是我決不是有意做錯!當時我想到他既然運功内視,卻查不出有何異狀,加之他的大麻瘋沒有經過可靠的大夫鑒定,我們憑什麼取他性命?” 史思溫眼睛一亮擡起頭來,他心中大叫“有理有理”,但嘴巴可不敢說出聲。

     她又接着道:“不過說老實話,我也沒有放走他的意思,我覺得最好能把他留住,然後找個大夫鑒定一下,等到大夫證明他有或沒有,我們都容易處置了!” 鄭敖冷哼一聲道:“走啦,再說也沒用,誰教我赢不了那厮手中的長劍呢!” 他這等負氣之言,大有英雄末路那等蒼涼之概,令人聞而扼腕歎息。

    史思溫本來已偏向朱玲,但這一來又深覺應該同情鄭敖。

     朱玲低聲道:“我們可以一走了之麼?”她這話不知是向鄭敖說的?抑是自言自問? 史思溫道:“我們回去休息,明晨就要上路。

    ” 朱玲道:“我聽說大麻瘋最易傳染,不知是也不是?” 史思溫道:“弟子也這麼聽說過,師母這話,可是擔心我們與秦重接觸時間不少而不幸傳染上麼?” 朱玲颔首道:“正是此意!” 史思溫向鄭敖躬身道:“鄭師叔有何意見?” 鄭敖冷淡地道:“走啦,就算傳染了也不要緊……” 朱玲柔婉地道:“我可不是故意和鄭大叔你作對,可是我們到底和秦重不同,假如我們傳染上這等絕症,那就必須及早設法解決!”她說得雖是柔婉,心意卻甚是堅決。

     鄭敖愣了一陣,暗自忖道:“這就奇了,假如她和秦重發生過關系,勢必會深信自己也傳染上,可是剛才的話卻顯出她似是沒有和秦重發生關系,是以她堅持要測驗一下……”他大惑不解之際,幾乎出口詢問。

    但他突然想起囊中那塊白色破布,登時感到自己目下尚且這等想法,未免太過天真,便又忍住。

    史思溫道:“那麼我們就檢查一次好了!” 魔劍鄭敖懶洋洋地掉轉身,自言自語道:“我可要回去休息啦!” 朱玲和史思溫都知道他心中負氣,所以不肯留此查驗,又知道一定不能叫他轉回來,因此兩人隻好面面相觑。

     鄭敖自個兒向道觀走去,暮色蒼茫中,突然感到十分孤獨! 踏入道觀時,隻見四下靜悄悄的,竟沒有道人來打擾他。

     第一座神殿中供着許多的神像,頗覺熱鬧。

    長明燈的燈火十分黯淡,滿殿俱是香燭的氣味。

     他随意在右側一排神像旁邊坐下,喘口大氣。

    忽的感到自己有點無聊,為什麼不回到房間去休息呢?想是這樣想,但人卻懶懶的,始終沒有起身,就在原處瞑目運功調息。

     過了好久,耳中不時聽到道人走出來,又走了進去的聲音,可是他連眼皮也不睜。

     又過了一陣,他突然睜大雙眼,凝注着神殿門外。

    這時外面業已一片黑暗,隻見一道人影,輕捷無聲地走入大殿。

     他一瞥之下,可就認出來人正是那患上大麻瘋的仙人劍秦重。

     隻見他頭臉仍然用一條青巾蒙住,在這等遲暮之際,宛如鬼魂一般。

     他正是被他那種特别輕的步聲驚動,那種步聲一聽便知是身懷武功之士,所以他才會睜大雙眼。

     此時他連忙把眼睛閉上,隻剩下一條細縫,靜靜瞧着。

    隻因人的眼睛能夠反射光線,對方如是平常之人,就是睜大眼睛也不要緊,可是那仙人劍秦重非同小可,若是不閉上眼睛,定然會讓他發現。

     隻見仙人劍秦重悄然向内走進去,轉瞬間便自消失。

     鄭敖不覺大為駭異,想來想去,也不明白秦重為何會回來? 過了一陣,秦重仍然沒有出來。

    他實在按捺不住,便站起身軀,先整理一下背上的白虹劍及袖内飛劍,然後才向内走進去。

     在那個偏院之内,一排幾間房都沒有燈火。

    他蹑足過去,側耳傾聽了一陣,好像全無動靜。

     最右邊的房間便是秦重的,鄭敖謹慎地緩緩走過去,隻見房門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