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異國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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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在這裡設下重兵,敢情就是要把我攔在這一邊。

    可是我這一身武功,他們怎會料想得到?我偏偏雞犬不驚地穿過去,他們再圍上一年,也摸不到我的影子……”這時他竟沒有想起妻子袁绮雲的安危,一味盤算如何悄悄越過這道防線。

     他視察形勢,鹭行鶴伏地撲到一座營帳邊,側耳一聽,周圍甚是寂靜。

    複向前走,穿過兩三座營帳,看看沒有什麼動靜,登時松弛不少。

    忽見右方有座營帳尚有燈光透出來,隐隐還傳來說話之聲。

     秦重忖道:“一點也不明白此地形勢以及布置重兵之故,何不過去聽聽,也許能聽出一點頭緒……” 這時他已不甚小心,縱将過去,落在營帳後面。

    側耳一聽,裡面似乎隻有一個人沉聲自語。

    他覺得奇怪起來,也沒聽他說什麼,便趕快找一道縫隙,湊上去窺看。

     一看之下,不禁為之一怔,敢情這座營帳内地方不小,擺着一張長桌,一個人坐在桌後,因是在那人左邊,故此看見他的側面。

    這人身上雖是便服,但體格魁梧,氣度威猛,說話時無論是聲音或姿勢,都十分沉着有力。

     在長桌之前,站着兩排人,一共有十六七人之多。

    俱是全身甲胄,頭盔捧在手中。

    這麼多的人肅立不動,連半點聲息也沒有。

    是以秦重起初還以為帳中隻有一個人在自說自話。

     “這個說話的人,一定是這支大軍的統帥了,看他的樣子,果然有大将風度……”一面向長桌前那兩排人細看。

    這些将領們有老有少,肅立時那種姿勢,一望而知都經過極嚴格的軍事訓練,全都凝神注意那個相貌威猛,身穿便服的人說話。

     秦重多看數眼,忽然發覺那群将領中,有兩個年紀最輕的,胸前的铠甲上有個拳頭大的紅色心形記号。

    他摹地記起那個賤奴桑杞曾對他說過,凡是屬于白衣、黑衣、紅衣三派的人,都穿着胸前有個心形的短袍,以顔色區别出是哪一派的。

    目下這兩個年紀最輕的高級将領,也許正是紅衣派中好手,是以能夠跻身高級将領行列中。

    一面忖思,一面轉眼去看那個說話的人。

     那人坐在長桌之後,是以如不留心,真看不到這人胸前居然有個白色的心形。

     秦重暗自颔首,心想那桑杞說過,目下白衣派最有勢力,因為曆代禦師都是白衣派的。

    這位統帥大軍的主将毫無疑問正是白衣派中的人。

     這原是刹那間之事,秦重觀察既畢,方要凝神聽那主帥說什麼話,帳中竟已鴉雀無聲,一片沉寂。

     秦重聳聳肩,正自不明其故;那位主帥已再開口道:“左先鋒馮勝聽令!”聲音較洪,威勢不凡。

    秦重忖道:“他半夜三更發什麼令?” 那兩個胸有紅心記号的年輕将軍其中之一抖擻精神地應了一聲,跨前一步,道:“末将候令!” 主帥沉聲道:“命你立即把箭取來!” 馮勝右手直挺挺地向斜上方一舉,應一聲“得令”,便把頭盔戴上,手按刀柄,轉身出去。

     主帥站起身來,一手按在腰間長刀把手上,威風凜凜地道:“叛國反逆之徒,該判何罪?” 一個老将響亮地應道:“叛國者五馬分屍,家屬充發賤奴。

    ” 秦重方自覺得奇怪,蓦地一震,迅疾地回頭瞥視,果然見到一條黑影,疾撲而來。

    這一刹那間,秦重已極快地想道:“果然給我看破,敢情這個主帥和那個左先鋒馮勝已發現我,故此使個詐語,命他出來擒捕,而這個主帥還故意吸引住我的注意力!哎,這一打起來,那群将領一擁而出,定能把我纏住……”念頭如閃電般在心頭一掠而逝,他的人也疾然向那黑影縱迎上去。

    就在這一縱之際,亮出長劍。

     兩下立刻便撞上,那條黑影果然是左先鋒馮勝。

    隻見刀光一閃,返面斫來,一面大聲喝道:“叛賊還不束手就縛?” 仙人劍秦重急圖脫身,竟自壓劍不發,恍如來不及出劍的樣子。

     刀風猛烈拂過,光華一閃,已砍在他左肩上。

    這一刀砍得又猛又重,仙人劍秦重身形禁不住直向下墜,就在他身形下墜之時,劍光一掣,宛如閃電。

    左先鋒馮勝慘叫一聲,小腹丹田處已中了一劍,全身真氣登時散掉,鮮血直冒。

     仙人劍秦重腳一沾地,竟然絲毫無恙地騰身而起,疾如飄風般向旁邊躍去,掠出丈許,方始聽到屍身墜地的響聲。

    同時也聽到号角之聲,劃空而響。

     秦重一下已躍開兩丈有餘,蓦然一驚,停住身形。

     原來他縱走之時,忽然發現不遠處有個刁鬥,高達三丈,上面有個軍士,此時已瞧見他的身形,正以号角召集兵勇向他包圍。

    還有一點令他十分震驚的,便是号角之聲才起,四下的營帳傳出兵刃铿锵之聲,顯示出已經入夢的軍士們聞警立刻起來。

    這等迅速敏捷,直是一支飽受訓練的精兵。

     他心知此刻生死一發,必須應變及時,否則大軍一旦合圍,火把高挑,縱然有通天本領,也闖不出去。

     但見他有如電掣般沖人就近一座營帳之中,共有六名軍士,此時已起來三個,執戟欲出。

    帳中一片黑沉沉,若非他這等内家好手,真是看不見一點東西。

     他以奇快身法,閃過向他身上沖到的三名軍士,一下沖到一個剛剛跳起來的軍士身邊,伸指一戳。

    那軍士連哼聲也沒有,便自了賬。

     仙人劍秦重此時真個把全身本事都用出來,左手一托那軍士腰身,疾然旋開,另外兩名跳起來的軍士,各各執兵器沖了出營。

     這營帳中太過黑暗,是以那五名軍士簡直不知有敵人潛人。

     秦重極快地丢掉蒙面白布和雙足上的白布,脫了那個軍士的盔甲,自己戴上。

    左手持劍,右手執戟,匆匆出帳,隻見帳門外不及五步之遠,那五人排在一起。

     此時四下都傳來一片甲胄刀戟的铿锵聲,但卻不聞半點人聲,而且毫無紊亂之象。

    刁鬥上号角嗚嗚而鳴,一陣陣急步聲由四方八面向這邊邊過來。

     仙人劍秦重俊目一閃,立刻奔到帳前那排軍士的右邊末首,便站定不動。

     一切似乎毫無異狀,這排軍士全都屹立不動。

    秦重剛剛把心事微放,暗忖刁鬥上的軍士也許沒有看見自己的身形。

     蓦地想起情勢不妙,果然左方不及兩丈之處,火光摹起。

     秦重大吼一聲,一手扣住旁邊那軍士的臂膀,往内一揪,跟着向外一送,底下右腳同時抵住那軍士的下盤,用足全力向外一送。

     那軍士驚叫一聲,身形悠悠破空飛去,去勢之快,宛如流星趕月,一下子撞在左邊那團火光之上,登時把那團火光壓滅。

     秦重出手極快,跟着又打倒一人,便向左方火光剛熄之處縱去。

     那邊一陣混亂,黑暗中戟光劃過,一個軍官慘叫一聲,倒斃地上。

     秦重眼明手快,先取軍官,登時這排軍士便成群龍無首的狀态。

     好些軍士四散亂竄,他也疾向東北方奔去。

    他身穿甲胄,頭戴白色鳥羽頭盔,黑暗中誰也看不出是個冒牌貨。

    是以奔過十餘個營帳,十餘隊排在每個帳前的軍士,卻沒有一人出手攔他。

     奔出營地,心中叫聲僥幸,耳聽後面号角不住嗚嗚而響,回頭一望,隻見火光陸續點起來,不久便出現了百來支火炬,照得營地一片光亮。

     但他已奔了大半裡路,故此不怕火光能夠照到他。

    當下在一叢灌木旁邊停步,一面側耳細聽四下動靜,一面凝望那片火光。

     火光中忽見四五條人影,往來奔馳,一時躍上帳頂,一時縱下平地。

    看他們身法之輕巧快捷,但論輕功,竟和自己不相上下。

    不禁大為凜駭,忖道:“幸虧我應變神速,倉促間扮成軍士,乘亂脫身。

    如若不然,此刻火光四起,那些軍士全部不動,這幾個将領細細檢查,我如何還能蒙住他們。

    要被這幾人纏上,大軍四面一合,我真是死無葬身之地……真險,真險……看這情形,他們已發現我是假扮軍士,故此傳令衆軍不許動彈,我這一身裝束必須趕緊棄掉……” 心念正轉,火光中鼓聲急驟地響起來,跟着有七八騎分頭馳走。

     秦重正不知何故,略一遲疑,耳中便聽到四面傳來号角之聲,雖甚遙遠,全自己分明仍然在大軍包圍圈中。

     他不禁大驚失色,忖道:“原來我是自投羅網,這邊并非島上居民聚居之處。

    他們這個包圍網隻要不放松,等到天亮以後,才往中心收縮,我插翅難飛……” 但形勢盡管不利,他仍然不能不作最後掙紮。

    當下仍然向包圍圈的中心走去。

    走了數丈,摹見前面燈火數點,仔細一看,敢情有座樓台,正當去路。

     四面盡管鼓角齊響,但這座樓台卻一片靜悄悄。

    秦重本來以為樓中無人,但光是看那幾盞燈火,已知必有人住。

     他忖想一下,便展開輕功,向樓台躍去,臨到切近,隻見一道院牆,圍住通座高樓。

    那道園牆約有一丈之高,他躍上去,手中長劍平搭在牆頭,身形吊在牆外,探頭向内一瞥。

     牆内地方甚為寬廣,那座高樓住處中央,四面都有房舍。

    那座樓形式古怪,沒有正面,竟是四方形,二樓上的走廊四面俱通。

    廊柱上懸挂着燈火,但并不光亮。

     他估計這座石樓大約有三丈高,若果縱上樓頂,便可以-望到四下形勢。

    再看樓下房舍與這道圍牆之間,隻隔着一道丈半寬的院子,心想隻要過得這個院子,不被人家發現,便可躍登樓頂。

     可是這樓委實寂靜得出奇,裡面的人似乎全部入夢,對于四下的鼓角聲置之不理。

    秦重曾在江湖上混過,情知越是這樣深不可測,越發不可輕視。

    想了又想,先把長戟插在地上,騰出右手抓下一塊碎石,便向院中擲去。

     石子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但歇了片刻,仍然無人出現。

    秦重咬咬牙,拔起長朝,先躍上牆頭,然後用力一躍,身形破空而起,徑自越過院子,落在對面的房檐邊,更不停留,疾縱上二樓回廊上,再借力翻上樓頂。

    放目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怔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