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英雄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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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劉兼等人道:“石軒中因有事急于追上無情公子張鹹及其手下兩人,是以明知貴局有事,但因與局主羅章兄有過一面之緣,故此冒昧進來探詢……” 衆人聽到張鹹之名,又是一陣騷動,劉兼原本是飛猿羅章的師父,後來猿長老看中羅章根骨,傳以南嶽衡山的劍術心法,并收為記名弟子,是以後來劉兼已不複把羅章當為徒弟。

    他歎口氣,道:“羅章昨日傍晚親自押镖出嶽州時,忽然發生事故,此刻他已失蹤,不知去向。

    劉某等遣出多人,就是想找到猿長老前輩求援” 石軒中驚噫一聲,道:“羅兄一身武功,武林中已罕有其匹,怎的也發生這等奇事?” 劉兼道:“所有镖貨及大隊人馬均安全無恙,聽同行的夥計說,有個蒙面白衣女帶着一個衣飾華麗的老妪忽然在路中出現,邀羅章到僻曠處比劍,羅章這一去便不再回來,剛才我見石大俠武功高絕一時,還以為你有份……” “啊,蒙面白衣女……我剛聽峨嵋白靈官真人說起過,關于她們在蜀中出現之事,想來已傳遍江湖了!” 劉兼道:“不錯,聽說連玄陰教刑堂香主西門漸也失蹤了,而且是那些蒙面白衣女子所為” 石軒中心頭一動,忽然想到朱玲獨自下山不返,會不會碰上那些白衣女?劉兼這時問過镖局之人,都不知張鹹出現的消息,石軒中聽了,心中更加打鼓,便道:“石軒中另有要事,暫且告别,雙俠如獲得消息線索時,有用得上石某之處,請派人通知” 雲夢雙俠但覺面子十足,連聲稱謝。

    石軒中顧不得客氣,匆匆離開。

    走出嶽陽地面,便疾向東南奔去,到黃昏時已搜索了數百裡地面。

    但仍無絲毫線索。

     這時他已到了江右武甯地面,站在荒野之中眼看暮色四合,心中焦急之情,難以形容。

     他想來想去,忽然忖道:“玲妹一生機智過人,會不會路上發現苗頭不對,先躲起來,此刻或者已趕回家中找我?啊,我得立即趕回去瞧瞧,若然她還未回去,我再與鄭敖兄商量一下……” 心意一決,精神大振,趁着暮色迷蒙,展開驚世駭俗的腳程,疾向家中趕回去。

     初更時分已經過鄭敖所居的白石屋宇,匆匆一瞥,隻見屋内燈火全無,也不暇多想,趕快向家中趕去。

    轉過第二座山峰,遠遠但見家中透出燈光。

    石軒中虎目一眨,心中大喜,暗想如不是朱玲已回來,決無此時尚有燈火之理。

     他一面疾奔過去,一面尋思薄責朱玲幾句的措詞。

    到了門外,因燈光從書房射出,便不推門進去先繞到書房窗外,向房内一望。

     這一望使他大大一怔,原來書房中燈燭輝煌之下,隻有他的兒子一個人坐在桌上翻書玩耍,石軒中不則一聲,疾繞門後面卧房,從窗口進去,房中沒有一人,但房門卻大開。

    他又走出前面的一進屋子,來到書房門口,蓦見房中忽然多了一個女子,手中抱着小哥子,雙目凝視着自己。

     這個深夜出現的女子身上穿着樸素的杏黃色的衣裳,頭上松松绾個髻,底下是張瓜子臉,臉上的眉眼嘴鼻,都配得恰到好處,燈光照射之下,可以看出她的面色白裡透紅,發射出青春光輝。

     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卻是她那對修眉下面的一雙鳳眼。

    這對鳳眼不但美麗,而且蘊藏着一種含蓄的、奇異的光輝。

     石軒中本是個坦坦蕩蕩的大豪大俠,心中毫無雜念,可是他第一眼瞧去,便感到這個女子長得雖然稍遜朱玲的豔麗,但另有一種清冷高華的氣質,卻是朱玲所無。

    因此要比較朱玲和她那個美麗,一時倒是難分軒轾,不能遽下評語。

     這個穿着杏黃色衣裳的女子笑容突然一斂,更增加幾分清冷的味道。

     石軒中心知内中必有玄虛,緩步走人書房之内。

    孩子見到爸爸,剛剛要叫起來,那位清冷如水仙的女子輕輕拍一下孩子的後背,孩子蓦然打個呵欠,立刻伏在她香肩上睡着。

     石軒中微笑道:“姑娘的震穴手法,天下無雙,孩子已經睡着,我石軒中這裡謝謝姑娘……” 他走近一步,伸出雙手要抱回孩子,那女子忽然退後一步,冷冷道:“這孩子就是令郎麼?長得真真可愛……” 石軒中不知她心意何在,一時難以回答。

     那女子又道:“我這震穴手法,武林中絕傳已久,不論按拍在人身任何部位之上,隻要真力一發,想震傷那人哪一處穴道都可以……” 石軒中心想剛才已叫破她的“震穴手法”,此時她又加以解釋,不知是何緣故? 隻見那女子舉掌按在孩子頭上,輕輕撫摸一下,然後道:“我要閉住這孩子的‘邱墟穴’,你猜一猜我會不會失手?” 那邱墟穴乃是人身死穴之一,雖是極輕地閉住,并且立即解救,但誰也禁受不起,縱不斃命當場,也得一生殘廢。

     她對此事說得輕描淡寫,完全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樣子,口氣又極為冰冷,教人不得不信她當真會下此毒手。

     石軒中乃是至情至性之人,若然刀斧加在他自己身上,他可以毫不變色,心中也當真沒有畏懼。

    可是那女子要傷害他的兒子,事情便不相同。

     隻見他俊臉神色一變,凜然道:“姑娘豈可把生死之事,視如兒戲!” 那女子一雙手按在孩子頭上,雙眼凝視住他,沉默片刻,然。

    後道:“嘗聞石軒中乃是當世大俠,号稱劍神:天下武林之人,無不仰慕英名……” 石軒中插口道:“我石軒中辱蒙朋友推贊,實在不敢當得。

    姑娘你想說什麼話,石軒中洗耳恭聽,但請先把孩子放下……” 這幾句話甚是平常,但石軒中卻說得情詞懇切,令人感到别有一種氣派和味道。

     那女子道:“石軒中你怕了是不是?” 石軒中遲疑一下,簡潔地答道:“不錯!” 那女子欣悅地微笑一下,這個笑容出現在她那冰冷清麗的臉上,宛如春風吹拂過嚴寒的大地。

     石軒中忖道:“這位姑娘外表雖是嚴冷怕人,但内心卻仍有感情” 那女子移開放在孩子頭上的手掌,道:“既然如此,你把孩子抱去吧” 石軒中踏前一步,伸手去接。

    誰知那女子忽又退開一步。

     石軒中劍眉一皺,道:“姑娘這等戲弄于我,不知有何心意?” 那女子道:“等一等,我忽然記起一件事!” 石軒中無可奈何,收回雙手,道:“姑娘想起之事,不知是否與石軒中有關?” 她又變得冰冰冷冷的,道:“不錯,正是與你有關!” “姑娘請說,隻要石軒中知道,自當奉複!” 她冷冷道:“諒你也不敢不說!” 石軒中凜然露出怒色,道:“石軒中與姑娘素昧平生,毫無過節,但今晚姑娘再三難為于我,石軒中要請你說出個道理來!” 她冷冷瞧一下孩子,道:“有他在我手中,你敢對我怎樣?” 石軒中為之一怔,輕輕長噓一口氣,腳下不知不覺退開一步。

     那女子冷冷地細察他的表情,自從石軒中出現之後,她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石軒中的面龐。

     她忽然微微一震,把目光移上屋頂,但轉瞬間又移回來瞧着石軒中。

     “石軒中你仔細聽着,假如我用這孩子的性命要挾,逼你去做。

    一件壞事,你答應不答應?” 石軒中鬥然一驚,道:“我與姑娘無冤無仇,姑娘為何要迫我做些不願做之事?” 她道:“你做不做?” 石軒中凜然搖頭,道:“恕我不能從命!” “你不想想孩子?他的性命就系于你的回答!” 石軒中忽然微笑道:“姑娘并非這種卑鄙的不擇手段的人,何必作難石某?” 她怔想一下,立刻又道:“你不須支吾,我現在決定要你殺幾個人和搶奪财物,你說一句去不去!但記着這孩子的性命決定在你一言之中!”她重新把手掌按在孩子身上,語氣透出十分堅決之意,聲音特别冷。

     石軒中這時已相信她不是虛言恫吓,他瞧瞧孩子,鬥然間又想起朱玲,而這時他已能想像得到朱玲悲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