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恩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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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漢子不但身軀四肢都甚粗大,面目也極為渾厚,帶出幾分愣頭愣腦的樣子。

     張鹹煩躁地道:“朱玲究竟住在何處?你們再不說的話……”他下面本是想說“我可要走了”這句話,但話到口邊,忽然想到這兩個童子不知是什麼人,豈能因他們的無禮而生氣不管上官蘭之事?故此突然咽住。

     那兩個童子仍然笑嘻嘻的,其中一個道:“石大俠和石夫人雖不住在此地,但我們常常會見到他們,張公子你有什麼事,先告訴我們,我們替你轉告!” 張鹹冷笑一聲,搖搖頭道:“本公子不認識你們,怎能把事情告訴你們?” 那個被稱為大哥的童子道:“你的話也有道理,我姓歐陽,單名秋。

    這個是我的師弟梁文。

    這樣好了,你回去寫具名帖,同時把事情寫在帖上,用封套封好,我們兄弟替你把名帖送到就是。

    ” 張鹹冷漠地搖搖頭,舉步向大門走去,上了台階,歐陽秋和梁文兩個童子一齊攔住他去路。

    梁文不客氣地道:“你想幹什麼?” “我要看看她在不在屋内!”随手推去,梁文出掌一擋,身體連晃幾下,終于退開數步。

     旁邊那壯漢大踏步走到大門門邊,就在門口當中一站,面向着張鹹。

     歐陽秋見梁文勁力遠不及人家,乖乖閃開一邊。

    張鹹走到大門口,見那漢子攔住去路,懶得說話,一掌撥去。

     彼此相距尚有數尺,張鹹這一掌可碰不到對方,僅是用掌力把對方撥開之意。

     那大漢一片渾愣的樣子,竟不曉得躲避或招架。

    張鹹心中一動,把掌力撤回四成,免得這一掌把對方内髒震成重傷。

     掌力到處,擊在那渾愣大漢身上,隻見他衣服飄揚起來,但身軀卻紋風不動。

     張鹹微微一怔,心想這大漢雖然外形渾愣,但敢情練有一身極佳的橫練功夫?立時變化掌勢,潛運内力,虛虛戮出一指。

     指風急銳地向對方小腹“氣海穴”上點去,那大漢居然視若無睹,理都不理。

    指力過處,那大漢依然穩立門口當中,毫無損傷。

     張鹹心頭一凜,敢情這渾愣大漢身上的橫練功夫極為上乘,遠在普通常見的鐵布衫金鐘罩之類的硬功之上。

    凡是具有這等橫練功夫的人,渾身穴道都已封閉,隻有一處死穴怕人襲擊,而且等閑的内家掌力也無法傷他。

    故此碰上這種人,動起手來大為吃虧,因為他的死穴必在最隐秘之處,在他則易為防護,在敵則難以發現。

     那渾愣大漢面上微現怒容,緩緩道:“你馬上回去!”說得十分生硬,帶着南方人的口音。

     無情公子張鹹遲疑一下,蓦然欺身撲近,一招“彎弓射雕”,掌斫指拂,無一不是人身大穴。

     那渾愣大漢暴叱一聲,宛如平地霹靂,喝聲中一拳迎面擊去,拳風勁烈無比。

     張鹹見那根本不理自己的招數,這時已發了一半,卻硬收回來,腳下斜踩七星連環步,身形一轉,側繞敵後,一掌向對方右肋攻去。

     那渾愣大漢虎軀微塌,倏然一肘撞出。

    這一招又快又巧,張鹹真想不到這大漢身手如此靈活,自知不能硬碰,其疾如風般退回原來位置。

     隻見那渾愣大漢的招數也是才發便收,摹地一連數拳,迎面打來。

    拳力之雄,世上罕見。

     張鹹無法不退,渾愣大漢越打越有勁,數拳之後,拳力越見雄勁。

    張鹹與他雖已相隔尋丈,仍然感到對方拳力勇猛難當,不敢硬封。

    這一退足足退了兩丈七八,那大漢方始煞住拳勢。

     張鹹一頓腳,回頭便走。

    出了那道白石圍牆的大門,耳中尚自聽到兩個童子的笑聲。

     他一面下山,一面氣得面色煞白,幾乎嘔出鮮血。

    要知張鹹武功本來極高,放眼當今武林,能夠和他一拼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但今日他連手也不能還,并非那渾愣大漢的武功比他高出太多,卻是他内傷未痊,隻能用以前的一半功力應戰,故此不敢硬封對方的拳頭。

    換了别人,身上負了像他那樣的内傷,根本就無法運集真力,與人動手了。

    張鹹的性情驕傲無比,吃了這種問虧,氣得他直想吐血,甚至一頭撞死。

     到了山腳村莊之内,獨臂野豺呂聲和地啞星君蔣青山迎上來。

     呂聲問道:“公子見到朱玲姑娘沒有?小人等在山下遙望,隻能見到公子走入門内,以後便看不見了……” 張鹹面色極壞,哼了一聲,答非所問地道:“原來那道圍牆竟是有此作用!”他回頭遙望山坡上那幢白屋一眼,騰身上馬,當先出了村莊。

     蔣青山等兩人默然跟在後面,隻見無情公子張鹹策馬向荒野中走去。

    暮色漸合,四下景物已是一片迷茫,他們越向前走,越見荒涼。

     呂聲用絲鞭輕拂一下蔣青山,作個詢問的表情。

    蔣青山搖搖頭,催馬上前,傍着公子繼續前進。

     又走了一程,夜色已籠罩大地,但他們卻又走出荒野,四周都是田園,遠處有些村莊閃動着微弱的燈光。

     蔣青山忽然向左邊指指,張鹹随意一瞧,隻見數丈之外,現出一道高高的圍牆。

     他們久走江湖,一望而知乃是寺廟的山牆。

    張鹹這時心中稍為平靜,便策馬過去,繞到前面一瞧,敢情是座相當大的尼庵。

     張鹹一言不發,策馬順着山牆走去,繞到庵後,忽見數丈外有間空屋,便走過去,下馬人屋。

    蔣青山在前面點燃千裡火,但見此屋甚為幹淨,想是庵中尼姑不時打掃之故。

    這時張鹹才第一次開口說話,道:“就在這裡歇一晚” 蔣青山和呂聲遵命行事,一個去解馬鞍安頓馬匹,一個敲開尼庵的門,借到一床被褥和一張木床回來。

    同時又弄了一根紅燭,點着後放在窗框上。

     張鹹等他們安排好之後,便跌坐木床之上,道:“剛才我想了許久,最好的辦法莫如自療傷勢,等我痊好之後,縱然不能把消息傳給朱玲,憑我自己也能夠救出上官蘭……” 呂聲訝然問道:“她不肯出來相見麼?” 無情公子張鹹想起那渾愣大漢幾拳便被迫退老遠的恥辱,心頭憤火直冒,不願回答,隻搖搖頭。

     蔣青山過來比幾個手勢,張鹹道:“不,我決定施展‘偷天換日’大法,自療傷勢!” 呂聲失色道:“公子此言可是當真?前幾日你不是說過,這一門功夫極為危險,尤其不是童子身的人,施展起來,魔相重重,最易走火入魔的麼?那天你已決意不肯輕易涉險,今晚為何又要施展?” 張鹹歎口氣,想了一陣,突然十分冷漠地道:“生死之事,我能夠等閑視之,但卻不能受辱忍氣。

    這‘偷天換日’大法,乃是武林中一門不傳之秘,隻須一個晚上,便能完全治好内傷,恢複原有功力。

    雖是極險,卻值得一試……” 蔣青山連連搖頭擺手,表示反對之意。

    但張鹹意志十分堅定,不理會他。

     他吩咐蔣青山和呂聲兩人道:“我運功入定之後,你們不可離開此屋,外面有什麼響動,不必理會。

    我運功之後,縱然有種種怪相,但隻要不跌落床下,便不妨事。

    不過在我恢複知覺之前,你們不能觸碰到我的身體,切記,切記” 呂聲極焦憂地道:“公子,你自信能夠安然闖過這一關麼?” 張鹹忽然收斂起他平日那種冷漠無情的态度,微笑道:“你們跟随我多年,一向忠心耿耿,我不便蒙騙你們,今晚這一關能不能闖過,實在沒有把握。

    假如我不幸身亡的話,你們随便找個地方把我的屍身埋葬就行了,隻是我沒有什麼東西遺贈給你們,心中實感不安!” 獨臂野豺呂聲面色大變,道:“公子,你不能冒險行那自療大法,你的内傷,并非不治之症,隻不過要多點時日罷了!小人等無論如何也不能看着公子遭遇大難……”說到這裡,他那猙獰可怖的面孔上,已挂着兩行熱淚,旁邊的蔣青山也漸晤連聲地直比手勢。

     呂聲又道:“蔣青山的意思和小人一樣,假如公子你乃是碰上敵人而遭難,小人們還可和敵人拼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