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似友似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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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攻了六招之多。

     金瑞奮力封拆,盡施昆侖心法,卻僅能自保。

     太清真人道:“十招已過,金施主小心了” 金瑞默運真力,疾出一掌,抵住對方極是淩厲的一擊,但覺血氣微浮,因此不敢答話。

     隻見老道人并不着急,依然用峨嵋派心法陰陽掌,繼續進攻,七招之内,直把金瑞迫退三丈之遠。

     這時隻剩下三招,太清真人陡然攻勢微滞,金瑞向後面一退,又退了三四尺遠,趁勢換一口氣。

     目光一掠,隻見太清道人雪白須發,竟然無風自動,跟着緩緩向他推出一掌,隔空劈到。

     金瑞一念微動,大喝一聲,雙掌平推出去,但見掌力飚轉而出,疾向太清道人沉潛未露的掌力上撞去。

     太清真人微微一笑,手掌加快擊出,“蓬”地大響一聲,地上砂飛石走,風轉飚翻。

    餘勢猶勁,直向金瑞湧撞而去。

     金瑞失聲一噫,倏然向後一縱,足足躍退三丈之多。

     太清道人飄身而起,如影随形,也跟進了三丈,兩人仍然相距六尺左右,蓦地又是一掌遙遙劈去。

     這一掌出手之快,當真難以形容,劈空掌力過處,四下勁風亂旋。

     金瑞不但一身上乘武功,而且見聞廣博。

    一看之下,便明白對方這一掌已是平生功力所聚,放眼當今天下,能夠接住他這一擊的,恐怕數不出幾個人。

     他自問沒有這等功力接下來,但閃避更不行。

    隻因太清真人另一掌已蓄勢待發,隻要他一閃,立時又跟蹤追擊。

    這還不算,尚有第一掌的力量,太清真人能夠收回來,從背後追到,形成夾擊之勢。

     那時節他就算想硬拼,也無法抵禦前後夾攻的内家真力。

     金瑞看出不妥,隻好把心一橫,清嘯一聲,也把全身功力運聚掌上,猛然推出。

     珠兒見他竟然硬拼,不由得花容失色,口中低低驚叫一聲。

     那邊兩股掌力相交,“蓬”地大響一聲,隻見金瑞身形淩空飛起。

     太清真人為之一怔,隻見那昆侖派年輕高手,借着自己掌力,劃空飛返,一下子已碰在那堵高達三丈的圍牆上。

     須知金瑞這一下兇險異常,隻因他的對手太清真人,功力深厚之極,适才的一掌,如不是他在接觸的一刹那間,聽到珠兒失聲驚呼,心念一轉,把真力撤回三成的話。

    金瑞心存僥幸,想借這等淩厲無比的劈空掌力飛開,非立斃當場不可。

     這時太清真人腳尖輕點,身形如閃電般移過去,已到了牆下尋丈之處,卻不立即出手攻出最後的一招。

     敢情金瑞身軀所碰之處,雖是在圍牆二丈高左右,但該處并無漆黑鐵釘,是以太清真人一心等他掉下來,然後才發最後一掌。

     但見金瑞在光滑滑的牆上稍微一停,身形陡然沿牆橫飛。

     太清真人暗自一愣,忖道:“我真是老糊塗了,昆侖身法擅名天下,能夠在空中轉折如意,怎能等他墜跌下來方始出手?” 念頭方轉之時,金瑞橫移六尺之遠,已找到一根漆黑的鐵釘,伸手一按,身形拔空又起,轉眼間已飛出牆外,隐沒不見金瑞身形一墜地,陡覺雙腳一軟,站立不住,向前一仆,忙伸雙手按住地面。

    他腦筋靈活異常,已想到這裡離太清真人不過兩丈左右,中間隻隔住一堵高牆。

    他如聽出自己仆跌地上,勢必飛身躍過牆來,把自己活活擒住。

     這時在牆内的太清真人果然聽出聲音不對,微微一笑,正要有所動作,忽又聽到“刷刷”兩聲,第一聲尚在丈半以外,第二聲已到了四丈以外。

     老道笑容一斂,轉目凝視着珠兒。

     珠兒心頭大震,垂下臻首。

     太清真人沉聲問道:“你可知道适才貧道因你驚叫之聲,把掌力撤回三成,才讓他能夠借力逃走麼?” 珠兒緩緩道:“弟子罪該萬死。

    ” 太清真人又問道:“你以前認識他麼?” 珠兒道:“七八年前,弟子随雙親到京師,闖入宮禁,被藏邊第二高手薩迦上人所傷,無意中逃入他家中,得過他救命之恩。

    ” 太清真人道:“你怎不早說,既是曾受他救命之恩,理合還報。

    幸好适才因你驚叫之聲,無意中已救回他一命,舊恩可償還。

    ”牆外的金瑞聽到這些對話,心情大為激動,忽地胸口一悶,一口熱血幾乎沖口而出。

     原來他強借太清真人的掌力飛退之時,早已被震得血氣浮動,其時生死存亡,系于一發。

    他仗着内功深厚,硬是運一口真氣,壓住向上翻騰的血氣,終于逃出牆外。

    當他仆倒地上時,暗中想到太清真人會聞聲趕出,心念一轉,手掌已抓起兩塊硬土,抖腕向外打去,先後兩聲過後,生似他已縱走,果然騙過太清真人。

     但這一口鮮血噴出來的話,勢非驚動牆内的太清真人不可,登時又運集全身殘餘力量,把這一口鮮血迫回五髒六腑。

     太清真人轉身向隐仙樓走去,一面道:“看在他曾救你一命的份上,貧道還剩下的一招,也一并算了。

    ” 珠兒緊随着掌門真人,連忙謝過,不一會已上了三樓。

     太清真人道:“你進房來,有個使命要你做到。

    ” 說時,已走人靜室之中,珠兒跪在太清真人榻前,敬候差遣。

     太清真人取出一支金光燦然,長約半尺的古劍,道:“珠兒,你可認得這是什麼?” 珠兒恭容道:“這是曆代祖師相傳的信物,凡是金劍所到之處,等如掌門真人親自降臨!” 太清真人道:“不錯,如今便命你帶着金劍信物,去把金瑞活捉回來,如需人手,可用金劍随意調遣。

    在你把他帶到貧道面前以前,不準你與他交談一語!你可聽清楚了?” 珠兒心亂如麻,口中卻清晰地應道:“弟子已聽清楚真人谕旨。

    ” 且說在圍牆外的金瑞,好不容易等到太清真人走開,這時又怕觀中弟子出來察看,忙忙起身,忽地一陣暈眩,一交摔倒地上。

     這一交跌得不輕,胸中那口熱血直噴出來,灑了一地。

     他暗自歎一口氣,忖道:“罷了,我本來隻是血氣震蕩,如若不須強運真氣,逃出此牆,隻須調息片刻,便可複原。

    等到出了牆外,如果吐出那口鮮血,也不須半個時辰,便可無事。

    目下卻壞在把這口鮮血迫回内髒。

    ” 他這種傷勢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就看當時的情勢如何而定。

     假使此刻一切無事,可以讓他安心療治的話,則最多大半日工夫,便足夠了。

     倘若沒有時間立刻運氣自療,還要走動的話,傷勢惡化起來,要治個三年五載,或是三兩個月都不一定,就看他走動得劇烈與否和拖延的時間長不長久。

     他緩緩走開,數丈遠處便是陡峭的山麓,沿着山麓走了大半裡路,趕快隐在黑暗中,跌坐調息運氣。

     四下一片寂靜,隐仙觀雖有數百道侶,而且正在咫尺,但卻不聞一點人聲。

    可知觀中規律之嚴,不比泛泛。

     他坐了大半個時辰,自覺傷勢已好了大半,以後的十數日中,隻須加倍用功,同時在傷勢未痊以前,不運真氣内力與強敵動手,便可完全複原。

     這時心中大為寬慰,想起那峨嵋掌門太清真人,果真是名不虛傳,無論在處事或武功,都不愧為名山大派之主。

     轉念又想到珠兒,她既然認識自己,這一回倒不知會連累得她受什麼責罰? 他再也坐不住了,緩緩站起身,仰天長歎一聲,凄然忖道:“天啊,為何這般愛情如此多災多難,縱然想見她一面,也魔障重重……莫非是命中注定,我非遁入沙門不可……” “赤手屠鲸千載事,白頭歸佛一生心!”這兩句他最愛吟誦的詩句又蒼涼地在他耳邊回響。

     悲歎哀感之情,在他方寸之中泛湧,但他仍然記得此處離隐仙觀不過半裡之遙,不能久留。

    于是盡力收懾心神,用有節奏的步伐沿山麓而走,這時他以施展昆侖行功心法,雖然走動,卻是在運功行氣,增強真力。

     又走了大半裡,隻見一道狹谷穿過此山。

     走完這道狹谷,又沿着另一座山的山麓走去。

    這時曙色微現,四面山頂雲霧沉沉。

     不久他又走入一道谷中,天色漸亮,他停住腳步,歇息一下,自覺傷勢又好了不少。

     今宵之事,越想越覺得不解。

    隻因他跟着珠兒入觀,稍為遲了一步,故此太清真人開頭便告知珠兒關于兩頭守山神猿被昆侖心法“天龍指”所傷之事,他沒有聽見。

    後來隻聽到太清真人說起峨嵋與昆侖,素無嫌隙。

    不知何故昆侖派有人來本山擾亂等語。

     其時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