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欲寝兮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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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不宜久留。

    他轉身要走,胸中的筆靈忽地又開始振蕩起來。

     羅中夏大驚,若非有什麼重大感應,青蓮筆斷然不會如此躍動。

    他四下望去,院内悄然無聲。

    他朝前走了幾步,發覺筆靈躍動的頻率前後不同。

     朝右三步,筆靈激動不已;退後三步,則複又轉緩。

     難道這是個類似雷達的東西? 羅中夏雖然不知是怎麼回事,但好奇心蓋過了一切。

    他試探着又往右邁了幾步,筆靈大振,于是他就依着這個規律摸索着前進。

     小院不大,羅中夏慢慢繞開正路,一步一步探查着。

    經過幾次試探,他總算搞清楚了正确的方向,逐漸走到墨雨軒房後的梧桐樹下。

    此時筆靈振動已經達到一個極限,他探頭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在梧桐樹下赫然蜷縮着一個人。

     這人身穿白色運動服,雙手抱臂,腦袋被運動服的兜帽遮住看不清楚,雙腿彎曲縮成了一團,身體不時抽搐一下,這是唯一能表明他仍舊活着的表征。

     羅中夏趕忙拿出手機,準備撥打110。

    他又湊近了一些,想借着手機的夜光再看仔細點,卻驚訝地發現,躺倒之人十分面熟。

    正是墨雨軒的老闆,幫着鄭和找筆的趙飛白。

     「怎麼老闆暈倒在自己家店的後面了?」羅中夏自言自語。

     隻見兜帽裡的趙飛白眉頭緊皺,雙唇蒼白,整個面色就像竹漆一般慘青。

    羅中夏拼命按捺住驚恐,用手去觸他的鼻息,感覺到極微弱的呼吸,心中一寬。

     至少他還活着。

     雖然他幫鄭和奪了自己的筆,那也隻是舊怨。

    眼下人命關天,這些小事羅中夏也就顧不上計較了。

    至于他為什麼暈倒此處、鄭和和無心散卓筆何在,這些都等把人救出去再說。

     他拍了拍趙飛白的臉,喊了幾聲「喂」,趙飛白毫無反應,雙手仍舊緊緊籀着,似是冰冷至極。

     「還是趕緊先弄到醫院去吧。

    」 羅中夏拿起手機,剛按了兩個數字,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站起身來想大聲呼喚,突然之間一股不祥之感沖入心脾,把他的聲音生生按下。

     他悄悄關上手機,閃身躲到墨雨軒的另外一側,心髒與筆靈都狂跳不已。

     腳步聲漸近,來人隻有一個,隻是天色未明,看不清相貌穿着。

     這人先到了墨雨軒前,拿出鑰匙嘩啦嘩啦打開門鎖,推門進去。

    過不多時,又推門出來,繞到房後,剛好發現梧桐樹下的趙飛白。

     羅中夏緊貼在拐角處的牆壁上,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這人用腳踢了踢昏迷不醒的趙飛白,見沒什麼反應,竟然笑道:「想不到你倒能跑,居然還有力氣爬到這裡。

    」 趙飛白自然是毫無反應。

     「本來咱們一場相好,我不想傷你性命,誰叫你反抗來着。

    不就是個世交的侄子嘛,何至于此。

    」 羅中夏暗暗心驚,聽她的口氣似乎是談及鄭和。

    那邊傳來一陣衣服磨地的聲音,隻見來人拽着趙飛白一條腿,生生拖回墨雨軒内。

    看她的手法舉重若輕,拖起這一百多斤的人來毫不費力。

     「是該報警還是……」羅中夏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再看一下情況。

    他一步一步小心蹭到墨雨軒門前,門沒關牢,剛好給他留了一道小縫。

     那人恰好背對着門縫,羅中夏這回看清楚了他穿着一身風衣,身材卻是不高。

    隻見他把趙飛白随便甩到一旁,打開日光燈,随後從懷裡掏出一個竹制小筒,擱到紫檀桌上。

    這筒長約十幾公分,由暗青色的竹片用金絲籀成,上面似乎還漆着幾行字,不過距離太遠,實在看不清。

     再往屋子深處看,羅中夏一驚。

     一個人在一張簡易行軍床上盤膝而坐,雙目緊閉,正是鄭和。

     但他的模樣是何等可怕! 鄭和的整張臉完全被青色所侵蝕,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是青筋暴起,黑中透紫,整個人恍如鬼魅。

    他的臉形本是正方,現在卻越發瘦削起來,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拉得長且直,太陽穴深陷。

     羅中夏猛然想到,此時的鄭和,與穎僮有幾分相似。

     風衣人用手按在鄭和的人中和太陽穴各幾秒鐘,又摸向鄭和下腹,一股光亮閃出,隐約可見一管毛筆影影綽綽在丹田之内。

    她自言自語道:「奇怪了,就算是無心散卓筆,何以煉化得如此之慢呢?」 鄭和依然沉默,她拍了拍鄭和的頭,忽笑道:「不過沒所謂啦,我就再多等十幾分鐘,待到日出之時,你便可以開始作為我奴仆筆僮的新人生,這是你的福分哦。

    」 這番話聽得羅中夏毛骨悚然。

    先前他單知道筆僮乃是毛筆所化,韋勢然那個老狐狸卻沒提過煉筆僮還需要活人來作材料的。

     他心中害怕,身體自然朝後縮去,心中天人交戰,不知是該去救鄭和的性命還是自顧逃生。

    鄭和雖然讨厭,可畢竟是自己同學。

    羅中夏雖然渾,可讓他坐視别人瀕臨絕境而不理,卻也很難。

     此時天空已然泛起魚肚白,隻怕沒一會兒就要日出。

    一個人的生死,不,是兩個人,不,是三個人的生死就掌握在自己一念之間,羅中夏陡然背負起沉重的心理壓力,呼吸不覺開始粗重起來。

     「是誰?!」屋内風衣人厲聲叫道。

     羅中夏大驚,轉身就跑。

     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