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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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誌
有元奉議大夫，征東行中書省，左右司郞中，高麗國端誠佐理功臣，三重大匡興安府院君，藝文館大提學知春秋館事，謚文忠公樵隱先生李公墓誌銘幷序
李穡
元興百餘年。
進士位宰相者甚鮮。
高麗士科一人。
累官至大夫者。
惟樵隱先生與吾父子而已。
然位皆止東省郞中。
車駕北狩七年。
而先生歿。
穡以病莫能興者又六年矣。
穡之始病也甚劇。
先生過門悲泣。
久而後去。
數月而先生仙去。
穡至于今悲焉。
先生長孫密直代言存性來曰。
先生與吾祖。
同持文墨議論。
爲日甚久。
知吾祖者當世莫如公。
公宜銘其墓。
穡曰然。
死生有命。
穡之死或先先生。
先生歿而穡繼之則亦已矣。
穡之病幸少間。
而先生之墓尙未銘。
予何庸辭。
先生姓李氏。
諱仁復字克禮。
京山府人也。
曾祖諱長庚。
恭儉有威。
鄕人嚴憚之。
雖仕于朝者。
凡於擧措。
皆相顧曰。
吾公聞之。
得無不可於意否。
苟有過。
公必貽書切責之。
老而家居。
聞府官喝道聲。
必下床伏于地。
俟其聲不聞然後復坐。
有子四人。
曰百年某官。
曰千年某官。
生遼陽省參知政事諱承慶。
以孫貴贈某官。
曰萬年某官。
季曰兆年。
先生之祖也。
官至政堂文學謚文烈。
先生淸燕。
言必稱曾大父戶長公。
又甞曰。
吾大父疾惡如讎。
赴人急如水趍下。
吾終身慕焉而未能也。
文烈年未冠。
神彩秀發。
草溪鄭允宜使其府。
一見知其異人。
以其子妻之。
未幾擢第補官。
名日益重。
事忠惠王以嚴見憚。
每公入。
王聞履聲曰李某來矣。
屛去左右。
整容以竢。
己卯之變。
文烈從至京師。
請李益齋代作書。
將白于丞相府。
會丞相敗。
書不果上。
然聞者莫不悚然。
且曰。
膽大於身。
李公是已。
旣還國錄功當得樞密。
王曰。
李某老矣。
其志可嘉。
迺授政堂文學。
一日王彈雀于東岡。
公直入前奏曰。
殿下已忘明夷之時乎。
狎群小玩細娛。
非所以奉宗廟也。
言甚剴切。
王大怒不敢發。
以溫言謝遣之。
公旣歸第嘆曰。
王年方強而肆於欲。
吾旣老矣。
而又無助。
不去必及於禍。
且數諫而不納。
責有所歸。
今兆年旣不能順其美。
適足以增其惡。
非臣之所以愛主也。
不如去之。
明日匹馬還鄕。
終身不出。
先生之考曰褒。
醇厚長者。
位省宰。
循循蹈禮。
有五子。
長則先生。
次今侍中公名仁任。
次某以病不仕。
次某次某。
皆位樞密。
先生友愛天至。
衆弟事先生謹甚。
當世歆之。
先生生而狀皃魁偉。
稍長知讀書。
擧止如老成。
文烈公每撫背曰。
大吾門者。
汝伯仲乎。
仲侍中公也。
泰定丙寅。
先生年十九。
判書辛蕆監試。
吉昌君權公準，密直樸公遠知貢擧。
先生一擧連中之。
明年三月。
調福州司錄。
歲己巳校勘典校。
明年又遷典儀直長。
先生以爲文章非精硏博攻。
無以緻其極。
故當操筆。
點綴極苦。
至其得意。
出以示人則辭嚴義奧。
卓冠一世。
敍事賦物。
往往含譏諷。
至元戊寅。
史翰相謂曰。
李直長文學高古。
盍薦之。
於是授藝文修撰。
歲己卯陞春秋供奉。
歲庚辰移僉議注書。
至正辛巳春。
陞承奉郞，監察糾正。
五月拜左正言，知製敎。
俄陞通直郞，典儀寺丞，知製敎。
秋中征東鄕試第二名。
冬移起居舍人。
歲壬午會試京師中選。
授將仕郞大寧路錦州判官。
其在都也。
遷右獻納。
歲癸未再遷起居郞起居注。
歲甲申明陵卽位。
徵禮儒臣。
且曰。
李某擢第天朝。
今已三年而不超擢。
豈予崇文意哉。
於是三遷典理揔郞，司僕正，左司議大夫。
皆具館職知製敎春秋館編修官。
明年正月。
王曰。
予之待李某。
猶未至也。
以本官授密直司右副代言。
其冬以奉翊大夫判書軍簿。
又明年移典理。
冬十月明陵曰。
李某今可大用。
進拜密直提學。
且命先生進講書筵。
先生貌嚴。
詞氣簡重。
明陵每謂左右曰。
吾見李公。
不覺竦然。
是歲先君稼亭公建言修忠烈，忠宣，忠肅三王實錄。
益齋李侍中，謹齋安贊成。
分年秉筆。
公亦與焉。
明年春。
進密直副使。
秋進知司。
冬又進左使。
歲己醜授征東行省都事。
罷本國任。
歲辛卯玄陵卽位。
歲壬辰秋。
趙日新聚群不逞。
用夜半殺皇後兄奇轅。
入王宮又殺宿衛近臣。
自爲政丞。
號令內外。
朝臣洶懼。
噤無一言。
上密召先生曰。
事已至此。
何爲則可。
先生曰。
人臣敢倡亂。
固有常刑。
況今天朝堂堂。
法令彰明。
如其猶豫。
臣恐累及於上。
上遂決意誅日新。
事定命先生譔書以聞。
上素重公將大用。
及是對益重之。
歲癸巳復入密直判司宰寺事。
秋進拜匡靖大夫，政堂文學，進賢館大提學，知春秋館事，上護軍。
明年兼監察大夫。
歲乙未春。
先生辭政府。
封星山君。
秋復政堂。
冬授征東省員外郞。
又兼監察大夫。
歲丙申。
官制行。
拜金紫大夫。
依前政堂文學，寶文閣大學士，同修國史，判翰林院事。
又兼禦史大夫。
朝廷赦使回。
當進表謝恩。
難其使。
上曰。
今宰相知大體守節義。
無如李某。
迺以使事命之。
先生不少辭。
使還稱旨。
歲丁酉監修國史，知貢擧。
取今政堂文學廉興邦等三十三人。
時稱得士。
歲己亥改尙書左僕射兼禦史大夫。
先生甞謂穡曰。
予猥以不才。
攝行臺事者至于再三。
未甞振擧紀綱。
自念瑣碎不足煩上聽。
大事又在廟堂。
不可中撓。
於是乎無一事可言矣。
然先生入臺。
百官肅然。
先生之謙退。
皆此類也。
歲庚子拜參知中書政事。
歲辛醜丁外艱。
其冬沙賊入界。
國家南徙。
且避其鋒。
先生與今侍中公。
迎拜行宮于忠州。
上喜甚命從行。
明年二月。
我軍大集。
克復京城。
大兵之後。
庶事當有措置。
上以先生判開城府事。
俄拜僉議評理。
冬進重大匡，三司左使。
癸卯春拜都僉議贊成事。
夏進右文館大提學，監春秋館事。
賜功臣號曰端誠佐理。
歲甲辰封興安君。
判藝文春秋館事。
其冬進三重大匡，都僉議贊成事，判版圖司事。
孛剌帖木兒引兵入朝。
黜丞相代其位。
入奏實難其人。
上又曰。
非李某不可。
先生入見丞相。
辭簡貌重。
丞相屢目之。
先生退謂從者曰。
就之不見所畏。
其斯人乎。
上薦幕屬于天子。
又以先生長左右司。
遂進階奉議大夫。
歲乙巳封興安府院君。
俄拜判三司事。
閏十月穡與先生同在貢院。
先生封君之命又下。
取今典校寺丞尹紹宗等卄八人。
歲己酉先生知貢擧。
穡爲副焉。
取今左獻納柳伯濡等三十三人。
歲庚戌拜檢校侍中。
歲辛亥拜藝文館大提學，知春秋館事。
階爵仍舊。
歲甲寅先生年六十七矣。
三月疽發背。
先生自度不起。
具衣服北面稽顙。
若辭違之狀。
謂侍中公曰。
宰臣歿。
官庀葬事。
國家厚恩也。
顧吾平日未有絲毫補。
死且有愧。
公爲我辭焉。
言訖命加元服於身。
蕭然而逝。
上聞之悼甚。
素膳徹朝。
遣使緻祭。
謚曰文忠。
卒之三日。
葬于城南粟村之原。
先生治命也。
明年配享忠定王廟。
曾祖贈某官。
祖〈具銜〉謚文烈。
玄陵卄一年。
論功贈星山侯。
配食忠惠王廟。
考〈具銜〉謚敬元。
曾祖母某氏贈某郡夫人。
祖母鄭氏封某郡夫人。
母薛氏成均大司成諱
進士位宰相者甚鮮。
高麗士科一人。
累官至大夫者。
惟樵隱先生與吾父子而已。
然位皆止東省郞中。
車駕北狩七年。
而先生歿。
穡以病莫能興者又六年矣。
穡之始病也甚劇。
先生過門悲泣。
久而後去。
數月而先生仙去。
穡至于今悲焉。
先生長孫密直代言存性來曰。
先生與吾祖。
同持文墨議論。
爲日甚久。
知吾祖者當世莫如公。
公宜銘其墓。
穡曰然。
死生有命。
穡之死或先先生。
先生歿而穡繼之則亦已矣。
穡之病幸少間。
而先生之墓尙未銘。
予何庸辭。
先生姓李氏。
諱仁復字克禮。
京山府人也。
曾祖諱長庚。
恭儉有威。
鄕人嚴憚之。
雖仕于朝者。
凡於擧措。
皆相顧曰。
吾公聞之。
得無不可於意否。
苟有過。
公必貽書切責之。
老而家居。
聞府官喝道聲。
必下床伏于地。
俟其聲不聞然後復坐。
有子四人。
曰百年某官。
曰千年某官。
生遼陽省參知政事諱承慶。
以孫貴贈某官。
曰萬年某官。
季曰兆年。
先生之祖也。
官至政堂文學謚文烈。
先生淸燕。
言必稱曾大父戶長公。
又甞曰。
吾大父疾惡如讎。
赴人急如水趍下。
吾終身慕焉而未能也。
文烈年未冠。
神彩秀發。
草溪鄭允宜使其府。
一見知其異人。
以其子妻之。
未幾擢第補官。
名日益重。
事忠惠王以嚴見憚。
每公入。
王聞履聲曰李某來矣。
屛去左右。
整容以竢。
己卯之變。
文烈從至京師。
請李益齋代作書。
將白于丞相府。
會丞相敗。
書不果上。
然聞者莫不悚然。
且曰。
膽大於身。
李公是已。
旣還國錄功當得樞密。
王曰。
李某老矣。
其志可嘉。
迺授政堂文學。
一日王彈雀于東岡。
公直入前奏曰。
殿下已忘明夷之時乎。
狎群小玩細娛。
非所以奉宗廟也。
言甚剴切。
王大怒不敢發。
以溫言謝遣之。
公旣歸第嘆曰。
王年方強而肆於欲。
吾旣老矣。
而又無助。
不去必及於禍。
且數諫而不納。
責有所歸。
今兆年旣不能順其美。
適足以增其惡。
非臣之所以愛主也。
不如去之。
明日匹馬還鄕。
終身不出。
先生之考曰褒。
醇厚長者。
位省宰。
循循蹈禮。
有五子。
長則先生。
次今侍中公名仁任。
次某以病不仕。
次某次某。
皆位樞密。
先生友愛天至。
衆弟事先生謹甚。
當世歆之。
先生生而狀皃魁偉。
稍長知讀書。
擧止如老成。
文烈公每撫背曰。
大吾門者。
汝伯仲乎。
仲侍中公也。
泰定丙寅。
先生年十九。
判書辛蕆監試。
吉昌君權公準，密直樸公遠知貢擧。
先生一擧連中之。
明年三月。
調福州司錄。
歲己巳校勘典校。
明年又遷典儀直長。
先生以爲文章非精硏博攻。
無以緻其極。
故當操筆。
點綴極苦。
至其得意。
出以示人則辭嚴義奧。
卓冠一世。
敍事賦物。
往往含譏諷。
至元戊寅。
史翰相謂曰。
李直長文學高古。
盍薦之。
於是授藝文修撰。
歲己卯陞春秋供奉。
歲庚辰移僉議注書。
至正辛巳春。
陞承奉郞，監察糾正。
五月拜左正言，知製敎。
俄陞通直郞，典儀寺丞，知製敎。
秋中征東鄕試第二名。
冬移起居舍人。
歲壬午會試京師中選。
授將仕郞大寧路錦州判官。
其在都也。
遷右獻納。
歲癸未再遷起居郞起居注。
歲甲申明陵卽位。
徵禮儒臣。
且曰。
李某擢第天朝。
今已三年而不超擢。
豈予崇文意哉。
於是三遷典理揔郞，司僕正，左司議大夫。
皆具館職知製敎春秋館編修官。
明年正月。
王曰。
予之待李某。
猶未至也。
以本官授密直司右副代言。
其冬以奉翊大夫判書軍簿。
又明年移典理。
冬十月明陵曰。
李某今可大用。
進拜密直提學。
且命先生進講書筵。
先生貌嚴。
詞氣簡重。
明陵每謂左右曰。
吾見李公。
不覺竦然。
是歲先君稼亭公建言修忠烈，忠宣，忠肅三王實錄。
益齋李侍中，謹齋安贊成。
分年秉筆。
公亦與焉。
明年春。
進密直副使。
秋進知司。
冬又進左使。
歲己醜授征東行省都事。
罷本國任。
歲辛卯玄陵卽位。
歲壬辰秋。
趙日新聚群不逞。
用夜半殺皇後兄奇轅。
入王宮又殺宿衛近臣。
自爲政丞。
號令內外。
朝臣洶懼。
噤無一言。
上密召先生曰。
事已至此。
何爲則可。
先生曰。
人臣敢倡亂。
固有常刑。
況今天朝堂堂。
法令彰明。
如其猶豫。
臣恐累及於上。
上遂決意誅日新。
事定命先生譔書以聞。
上素重公將大用。
及是對益重之。
歲癸巳復入密直判司宰寺事。
秋進拜匡靖大夫，政堂文學，進賢館大提學，知春秋館事，上護軍。
明年兼監察大夫。
歲乙未春。
先生辭政府。
封星山君。
秋復政堂。
冬授征東省員外郞。
又兼監察大夫。
歲丙申。
官制行。
拜金紫大夫。
依前政堂文學，寶文閣大學士，同修國史，判翰林院事。
又兼禦史大夫。
朝廷赦使回。
當進表謝恩。
難其使。
上曰。
今宰相知大體守節義。
無如李某。
迺以使事命之。
先生不少辭。
使還稱旨。
歲丁酉監修國史，知貢擧。
取今政堂文學廉興邦等三十三人。
時稱得士。
歲己亥改尙書左僕射兼禦史大夫。
先生甞謂穡曰。
予猥以不才。
攝行臺事者至于再三。
未甞振擧紀綱。
自念瑣碎不足煩上聽。
大事又在廟堂。
不可中撓。
於是乎無一事可言矣。
然先生入臺。
百官肅然。
先生之謙退。
皆此類也。
歲庚子拜參知中書政事。
歲辛醜丁外艱。
其冬沙賊入界。
國家南徙。
且避其鋒。
先生與今侍中公。
迎拜行宮于忠州。
上喜甚命從行。
明年二月。
我軍大集。
克復京城。
大兵之後。
庶事當有措置。
上以先生判開城府事。
俄拜僉議評理。
冬進重大匡，三司左使。
癸卯春拜都僉議贊成事。
夏進右文館大提學，監春秋館事。
賜功臣號曰端誠佐理。
歲甲辰封興安君。
判藝文春秋館事。
其冬進三重大匡，都僉議贊成事，判版圖司事。
孛剌帖木兒引兵入朝。
黜丞相代其位。
入奏實難其人。
上又曰。
非李某不可。
先生入見丞相。
辭簡貌重。
丞相屢目之。
先生退謂從者曰。
就之不見所畏。
其斯人乎。
上薦幕屬于天子。
又以先生長左右司。
遂進階奉議大夫。
歲乙巳封興安府院君。
俄拜判三司事。
閏十月穡與先生同在貢院。
先生封君之命又下。
取今典校寺丞尹紹宗等卄八人。
歲己酉先生知貢擧。
穡爲副焉。
取今左獻納柳伯濡等三十三人。
歲庚戌拜檢校侍中。
歲辛亥拜藝文館大提學，知春秋館事。
階爵仍舊。
歲甲寅先生年六十七矣。
三月疽發背。
先生自度不起。
具衣服北面稽顙。
若辭違之狀。
謂侍中公曰。
宰臣歿。
官庀葬事。
國家厚恩也。
顧吾平日未有絲毫補。
死且有愧。
公爲我辭焉。
言訖命加元服於身。
蕭然而逝。
上聞之悼甚。
素膳徹朝。
遣使緻祭。
謚曰文忠。
卒之三日。
葬于城南粟村之原。
先生治命也。
明年配享忠定王廟。
曾祖贈某官。
祖〈具銜〉謚文烈。
玄陵卄一年。
論功贈星山侯。
配食忠惠王廟。
考〈具銜〉謚敬元。
曾祖母某氏贈某郡夫人。
祖母鄭氏封某郡夫人。
母薛氏成均大司成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