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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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爐火,有的在大道上行乞,有的從那沒有門戶的房子裡半裸着身子怒目而視。

    然後又有更多的憤怒的野獸,樣子又狂野又不馴,尖聲叫喊,轉來轉去轉個不停;但是,在前後左右,還是同樣一望無際的磚塔,不停地噴射黑煙,毀損了有生命和無生命的東西,遮蔽了白晝的面孔,一片烏雲把這些恐怖四面八方地包圍起來。

     但是這個可怕地方的夜晚啊!&mdash&mdash到了夜晚,那時煙變成火,那時每個煙囪都噴着火苗,在白天黑暗得像墳墓的那些地方,現在也照得通紅,黑影子在噴火的巨口中走來走去,互相沙啞地叫喚着&mdash&mdash到了夜晚,那時每一種奇異機器的聲音在黑暗裡加劇了;那時靠近機器的人們樣子更狂野更兇蠻了;那時失業工人成群地在街道上遊行,或者聚集在火把下面,包圍着他們的頭目,他在嚴詞厲色地指責他們的錯誤,使用可怕的叫罵和恫吓勸導他們;那時有些瘋狂了的男人,拿着刀和火把,不顧那些想約束他們的女人的眼淚和祈禱,沖到外面去幹恐怖和破壞的差使,幹那無大害于人卻有大害于己的倒黴勾當&mdash&mdash到了夜晚,那時車輛辚辚地駛過,裝滿了粗制濫造的棺材(因為傳染病和死亡正在忙于生命的收獲);那時孤兒在哭,神經錯亂了的女人跟在他們後面尖聲嘶喊&mdash&mdash到了夜晚,一些人需要面包,一些人需要澆愁消悶的酒,一些人含着眼淚,一些人步履蹒跚,還有一些人瞪着一雙充血的眼睛,心思沉重地走回家去&mdash&mdash到了夜晚,那并不像是天國送到地下來的夜晚,它沒有帶來和平,沒有帶來安靜,更沒有帶來幸福睡眠的征兆&mdash&mdash誰敢把夜的恐怖告訴給這個漂泊流浪的女孩子呀! 但是她睡下了,就睡在露天裡,也不為她自己擔什麼心,因為她把恐懼置之度外了,隻是為那可憐的老人做了一次祈禱。

    她很弱很乏,感到很平靜,并且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因此一點也想不到她自己有什麼需要,隻是祈禱上帝為他送來一個朋友。

    她試圖回憶他們走過來的道路,向昨天晚上他們睡眠的燒火的方向望着。

    她忘記問問那個可憐的工人,他們的朋友,姓甚名誰,在她祈禱的時候想起了他,如果不回頭望望他所工作的地方,就好像太對不起他了。

     他們隻靠一便士一塊的面包過了那一天。

    量是很小的;但是奇怪的平靜侵據了她的心頭,甚至使她忘卻了饑餓。

    她輕輕地躺下,面上泛着安定的笑容,蒙眬過去了。

    那不像是睡;但也的确是睡,否則她為什麼成夜在愉快地夢見那位小學生呢? 早晨來到。

    女孩子比昨天更憊弱了,甚至視覺和聽覺的能力都減低了,但是她絕不抱怨&mdash&mdash也許她根本不會抱怨什麼,即便沒有那個誘導她沉默旅行的老人緊跟在她身邊。

    她感到沒有擺脫那個苦惱地方的希望了&mdash&mdash模糊地覺得她病得很沉重,也許就要死了&mdash&mdash但是她心裡并沒有恐懼和焦憂。

     等到他們用最後一個便士再買另一塊面包時,她才意識到厭惡食物,連這個可憐的一頓飯都難入口。

    她的外祖父吃得很香,她看了很高興。

     他們還是穿過和昨天一樣的景物,沒有變化也沒有改進。

    還是同樣使人感到呼吸困難的濃厚空氣,同樣枯燥的大地,同樣沒有希望的遠景,同樣的悲痛和苦惱。

    一切更顯得黯淡,聲音更少了,道路越發崎岖不平,因為有時她要跌跤,而在竭力掙紮不要倒下去的時候,好像又驚醒了。

    可憐的孩子!原因是在她那雙立不穩的腳上。

     将近下午時分,她的外祖父抱怨饑餓得不得了。

    她走到路旁的一座草棚前面,用手叩門。

     &ldquo你在這裡想得到什麼呢?&rdquo一位瘦削的人說着,打開門。

     &ldquo發發慈悲吧。

    一口面包就夠了。

    &rdquo &ldquo你沒有看到那個嗎?&rdquo那人啞着嗓子答道,指着地上的一包東西,&ldquo那是一個死孩子。

    我同其他五百個人在三個月前就失掉工作了。

    這是我的第三個死孩子,也就是最後一個了。

    你以為我還能大發慈悲,能夠省出一口面包來嗎?&rdquo 女孩子瑟縮地退了出來,門立即關上了。

    迫于極端的需要,她敲打附近另一家的門,剛用手一按,門就砉然開了。

     這間草棚好像是兩個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