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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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

    他一味地在逃避着什麼,執拗于随心所欲。

    末了,則是完全拒絕處理公園現在所面臨的困局。

     吳被恐龍正在繁殖的證據吓得目瞪口呆(他還沒有讓自己相信此事已得到證實)。

    在葛蘭詢問到有關兩栖動物的DNA的情況時,吳本想直接到實驗室去,檢查各種DNA組合的電腦記錄。

    因為如果恐龍事實上真的在繁衍的話,那麼整座侏羅紀公園便都有問題||包括他們的遺傳發展方式、他們的遺傳控制方式,還有其他一切。

    甚至于對離胺酸的依賴都可能遭到懷疑。

    而且如果這些動物真的能夠繁殖,并能夠在野生環境下生存的話…… 亨利。

    吳想立刻檢查數據。

    然而哈蒙德卻固執地堅持要吳陪他共進晚餐。

     “喂,亨利,你必須留點胃口吃冰淇淋,”哈蒙德說着手推了一下桌邊,朝後靠去。

    “瑪莉而做得一手最可口的姜汁冰淇淋。

    ” “好吧。

    ”吳看着那位美麗娴靜的女侍。

    他目送着她走出房間,然後瞥了一眼裝在牆上的那部視頻監視器。

    監視器是黑的。

    “你的監視器被切斷了。

    ”吳說道。

     “是嗎?”哈蒙德瞥了一眼。

    “一定是因為風暴。

    ”他伸手到身後去拿電話。

    “我來查問一下控制室的約翰。

    ” 吳可以聽見電話線路中卡答卡答的靜電聲。

    哈蒙德聳了聳肩,将聽筒放回電話機上。

     “一定是線路斷了,”他說道。

    “要不也許是乃德瑞還在進行數據傳輸。

    這個周末他有好幾個缺失要解決。

    乃德瑞是個有自己一套的天才,不過我們得狠狠給他施加壓力,一直到最後,才能保證他會把事情弄好。

    ” “也許我應該去控制室做檢查了。

    ”吳說道。

     “不,不,”哈蒙德說道。

    “沒理由那麼做。

    如果真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們會聽說的。

    ” 瑪莉亞回到了餐室,手托着兩碟冰淇淋。

     “你一定要再來一些冰淇淋,亨利,”哈蒙德說道。

    “它是用從島東部弄來的新鮮嫩姜做的。

    冰淇淋是老年人的惡習,不過……” 吳盡義務似地把小勺子伸進碟子裡。

    屋外,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接着響起一聲劈雷。

    “雷電很近,”吳說道。

    “我希望風暴别吓到孩子們。

    ” “我不該這樣想,”哈蒙德說道。

    他嘗了一口冰淇淋。

    “可是我克制不住對這個公園心存某些擔憂,亨利。

    ” 吳内心感到一陣輕松。

    也許這老頭子終于打算面對事實了。

    “什麼樣的擔憂呢?” “你知道,侏羅紀公園事實上是為孩子們建造的。

    全世界的孩子們都喜愛恐龍,而孩子們将在這裡得到快樂,隻有快樂。

    他們的一張張小臉将因為終于看見這些奇妙的動物而興高采烈。

    可是我擔心……我恐怕活不到能看見這些的時候了,亨利。

    我恐怕活不到能看見他們臉上的快樂的時候了。

    ” “我想還有些其他的問題吧。

    ”吳說着皺起了眉頭。

     “可是沒有什麼問題像這個問題那樣沈重地壓在我心頭,”哈蒙德說道。

    “那就是我恐怕活不到能看見他們那興高采烈的面孔了。

    這座公園是我們的勝利;我們完成了我們開始做的事情。

    而且,你還記得吧,我們原先的企圖是要利用新出現的遺傳工程技術來賺錢、許多錢。

    ” 吳知道哈蒙德又要開始一篇老生常談的演講。

    他舉起一隻手。

    “我熟悉這個,約翰||”“如果你要成立一家生物工程公司,亨利,你打算幹什麼呢?制造産品來救助人類;抵禦疾病嗎?天哪,不行。

    那是種可怕的想法,是一種對新技術非常糟糕的利用方式。

    ” 炳蒙德悲哀地搖了搖頭。

    “然而,你會想起來的,”他說道,“原先的遺傳工程公司,如遺傳工程技術公司和賽特恩公司等都是創建來制造藥品的||用于人類的新型藥品。

    非常非常高尚的目标。

    不幸的是,藥品面臨重重障礙。

    如果你走運的話,單單食品及藥物管理局的試驗就要花上五到八年的時間;更糟的是,在市場上有某些力量正發生作用。

    假設你制造出了一種用于治療癌症或心髒病的特效藥,正如遺傳工程技術公司所做的那樣。

    假設你現在打算一劑藥收費一千美元或兩千美元,你可能會以為那是你的特權。

    追根究柢,是件發明了這種藥,是你出錢來研制并試驗它;你應該能随心所欲地出價。

    可是你真的以為政府會讓你那麼做嗎?不,亨利,他們不會的。

    病人不打算為必備藥品每一劑花上一千美元,他們不會心存感激,他們會怒氣沖天。

    藍十字不會付這筆錢的。

    他們會狂叫什麼公路搶劫之類的。

    因此某些事便将發生。

    你的專利申請會遭到否決。

    你的許可文件會被延期。

    某些事會迫使你看清楚其中的原因||并以較低的價格來賣你的藥。

    從做生意的角度來看,這種狀況使救助人類成為一筆風險很大的生意。

    以我個人來說,我永遠都不幫助人類。

    ” 吳曾聽過這番雄辯。

    他知道哈蒙德是對的:某些新型生物工程藥物的确遭受莫明其妙的拖延和專利申請的阻撓。

     “現在,”哈蒙德說道,“想想當你從事娛樂業的時候,情況有多不同吧。

    沒有人缺乏娛樂。

    那不是政府能幹預的事情。

    如果我的公園一天收費五千美元,誰來阻止我?畢竟,這不是什麼民生必需品,所以昂貴的價格非但不是什麼公路搶劫,反而更會增加公園的吸引力。

    一次遊覽成為一種社會地位崇高的象徵,所有美國人都喜愛這個。

    日本人也一樣,當然他們的錢要多得多。

    ” 炳蒙德吃完了冰淇淋,瑪莉亞靜靜地端走了盤子。

    “她不是這裡人,你知道,”他說道。

    “她是海地人,她的母親是法國人。

    不過無論如何,亨利,你該記得我們将公司對準這個方向時,其背後的最初目的是||擁有不受政府幹預的自由,世界上任何地方的政府都不能幹預。

    ” “說到世界的其他地方……” 炳蒙德微微一笑。

    “我們已經租到亞速爾群島的一大片土地,用來建造歐洲的侏羅紀公園。

    而且你知道我們很久以前就取得了關島附近的一座小島,準備用來建造日本的侏羅紀公園。

    後面這兩座公園的施工将于明年初開始,且都将在四年内開放。

    到那時,直接收入就會超過一年一百億美元,再加上商品銷售、電視及其他附屬權利,因此收入還會加倍。

    我看不出有什麼理由去為孩子們的寵物操心。

    有人告訴我路易。

    陶吉森認為我們正在計畫這樣做。

    ” “一年二百億美元。

    ”吳搖着頭輕聲說道。

     “那還是保守的估計,”哈蒙德說道。

    他微笑着。

    “沒有理由胡思亂想。

    要再來點冰淇淋嗎,亨利?” “你找到他了嗎?”阿諾一看見走進控制室的警衛,便急忙問道。

     “沒有,阿諾先生。

    ” “找到他。

    ” “我認為他不在大樓裡,阿諾先生。

    ” “那就到小旅館去找,”阿諾說。

    “到維修樓去找,到公用棚去找,到處去找,總之要找到他。

    ” “問題是……”警衛吞吞吐吐地說道。

    “乃德瑞先生是個大胖子嗎?” “是啊,”阿諾說道。

    “他很胖。

    是一頭胖豬。

    ” “嗯,下面主玄關上的吉米說他看見那個胖子走進了車庫。

    ” 馬爾杜猛一轉身。

    “進了車庫?什麼時候?” “大約在十到十五分鐘之前。

    ” “天哪!”馬爾杜說道。

     吉普車嘎然而止。

    “抱歉。

    ”哈丁說道。

     在車前燈的燈光下,愛莉看見一群雷龍步履笨重地穿越公路。

    他們一共有六隻,每隻都有一座房子那麼大,其中有一隻幼龍大小相當于一匹成年馬。

    雷龍們不急不忙、無聲無息地行進着,從未扭頭看看吉普車和它那射着光芒的車前燈。

    有一次,那隻小恐龍停下來從路上的一個小水窪裡貪婪地喝水,然後又跟了上去。

     若換成一群與他們相當的大象會被到來的汽車驚吓,會發出喇叭似的吼叫聲,并圍成圓圈來保護孩子。

    可是這些動物卻毫無懼色。

    “他們沒看見我們嗎?”她說道。

     “不完全是這樣,”哈丁說道。

    “當然,嚴格地說來,他們是看見我們了,但我們在他們眼裡無足輕重。

    我們極少在夜間開車出來,因此他們對夜間的車毫無經驗。

    我們隻不過是存在于他們環境中的一個怪頭怪腦、散發着異味的物體而已。

    不具威脅感,也就不引起注意。

    我偶爾會在夜間出來探望一隻生病的動物,在回來的路上這些家夥曾堵住鮑路達一小時或更長的時間。

    ” “那你怎麼做?” 炳丁咧嘴一笑。

    “放一放霸王龍咆哮的錄音,把他們趕走。

    這并不是說他們很在意霸王龍。

    這些雷龍巨大無比,事實上根本沒有什麼能吃他們的食肉動物。

    他們能夠用尾巴抽斷霸王龍的脖子。

    他們心中有數,霸王龍心裡也有數。

    ” “可是它們的确看見我們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要下車去……” 炳丁聳了聳肩。

    “他們很可能會沒有反應。

    恐龍具有極為敏銳的視力,但他們又具有基本的兩栖動物視覺系統:它會随運動來調節。

    他們根本看不清靜止不動的東西。

    ” 動物群繼續行進着,他們的皮膚在雨水下閃閃發光。

    哈丁啟動汽車。

    “我想現在我們可以繼續趕路了。

    ”他說道。

     吳說道,“我認為你會發現你的公園承受着壓力,正如遺傳工程技術公司的藥品承受壓力一樣。

    ” 他和哈蒙德來到客廳,風暴猛力抽打着巨大的玻璃窗。

     “我現在看不出來。

    ”哈蒙德說道。

     “科學家們也許想要扼止你,甚至阻止你。

    ” “唔,他們辦不到的,”哈蒙德說道。

    他伸出一根手指對着吳晃了晃。

    “你知道科學家們為什麼要企圖那麼做嗎?那是因為他們想進行研究,當然喽,他們向來一直想做的事便是搞研究,而不是去完成什麼事情或有所進展。

    隻是進行研究。

    好啦,這下子他們就要大吃一驚啦。

    ” “我并不是在指這個。

    ”吳說道。

     炳蒙德歎了口氣。

    “我确信對于科學家們來說,搞研究會是有趣的。

    可是我們已經進展到這種地步,動物實在太昂貴了,無法被用于研究。

    這是一項奇妙絕倫的技術,亨利,可是它同時也是驚人昂貴的技術,而且隻能靠娛樂業來支撐它。

    ”哈蒙德聳了聳肩。

    “事情就是這樣。

    ” “可是如果他們企圖關閉||”“面對這該死的事實,亨利,”哈蒙德煩躁起來。

    “這裡不是美國,甚至也不是哥斯大黎加。

    這是我的島嶼,我擁有它。

    沒有什麼能夠阻止我對全世界的兒童開放侏羅紀公園。

    ”他暗自一笑。

    “或者說,起碼是對那些有錢的孩子們開放。

    我告訴你,他們會喜歡的。

    ” 愛莉。

    塞特勒坐在吉普車的後座上,凝望着窗外。

    二十分鐘以來,他們一直在大雨滂沱的叢林中行駛,從雷龍橫越公路之後,他們就再沒見過任何東西。

     “我們現在離叢林河很近,”哈丁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它就在我們左邊的某處。

    ” 他又一次突然地緊急煞車。

    汽車朝前一滑,停在一群小型的綠色動物前。

    “哇,你們今天晚上可是大飽眼福啦,”他說道。

    “這些是始秀颚龍。

    ” 始秀颚龍,愛莉思忖道,心想葛蘭要是能在這裡看見他們就好了。

    這便是他們在蒙大拿時從傳真上看到的那種動物。

    小小的墨綠色始秀颚龍疾行到道路的另一側,用後腿蹲在那裡看着汽車,啾啾地叫了幾聲,便匆匆地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怪事,”哈丁說道。

    “不知他們要上哪裡去?你知道,始秀颚龍通常不在夜間行動的,他們通常是爬到樹上等候天明。

    ” “那麼他們現在為什麼會出來呢?”愛莉說道。

     “我想像不出來,你知道始秀颚龍是食腐動物,像兀鷹一樣。

    它們會被瀕死的動物所吸引,而它們的嗅覺又極其靈敏。

    他們在幾英裡之外就能嗅到一隻瀕死的動物。

    ” “然後他們就到瀕死的動物那裡去?” “瀕死,要不就是已經死了的。

    ” “我們要不要跟着他們去看看?”愛莉問道。

     “我也滿好奇的,”哈丁說道。

    “好啊,為什麼不呢?我們去看看它們要上哪裡去吧。

    ” 他掉轉車頭,朝始秀颚龍駛去。

     丁姆 丁姆。

    墨菲躺在越野車中,他的面頰緊貼着汽車車門把手。

    他昏昏沈沈地慢慢恢複了知覺。

    他隻想睡覺。

    他挪了挪身體,感覺壓在金屬門上的面頰骨正疼痛着。

    他渾身疼痛。

    他的手臂、腿和大部分的頭部||他的頭部有一種劇烈的陣痛。

    所有的疼痛使得他希望再次昏睡過去。

     他用肘部支撐起自己,睜開雙眼,一陣惡心,吐得滿襯衫都是。

    他嘗到酸膽汁的味道,用手背擦幹了嘴巴。

    他的頭在陣陣抽痛;他感到頭暈惡心,彷佛世界正在飄動,彷佛他正在一艘船上前後晃湯着。

     丁姆呻吟着,翻身躺下,避開了那一灘嘔吐物。

    頭部的劇痛使他短淺地呼吸着。

    他仍然感到惡心,彷佛一切都在轉動。

    他睜開雙眼,四下看了看,試圖弄清楚自己的方位。

     他在越野車裡。

    不過這輛車一定是被翻倒在一側,因為他正仰面朝天背靠後車門躺着,向上看着方向盤,看着旁邊在風中搖晃的樹枝。

    雨幾乎已經停了,不過依然有雨點透過砸破的車前擋風玻璃落在他身上。

     他好奇地凝視着玻璃殘片。

    他想不起來擋風玻璃是怎樣被打破的。

    他什麼也想不起來,隻記得他們曾停在公路上,正當他和葛蘭博士談話時,霸王龍朝他們走來。

    那是他最後記得的事情。

     又一陣惡心湧上來,他緊閉雙眼,直到惡心感覺過去。

    他覺察到一種有節奏的吱吱嘎嘎聲,像船上纜繩的聲音?他頭暈目眩,滿腹惡心,真的感到似乎整部車子都在他身下晃動。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他看見這是真的||越野車在晃動,側翻在那裡,前後搖擺着。

     整部車都在動。

     丁姆嘗試着站立起來。

    他站在後車門上,費勁地從儀表闆上方透過粉碎了的擋風玻璃看出去。

    他起初隻看見茂密的樹葉叢在風中搖動,不過他可以看見東一處四一處的縫隙,在樹叢那邊,地面在||地面在他下方二十英尺處。

     他疑惑地呆呆看着。

    越野車正側翻被擱在一棵大樹的枝葉上,離地面二十英尺,在風中來回搖湯。

     “哦,該死,”他說。

    他該怎麼辦?他踮起腳尖,費勁地朝外看,想看得更清楚些,同時手抓着方向盤支撐自己。

    方向盤突然在他手中轉滑掉,随着卡答一聲巨響,越野車離開了原位,在樹枝中掉落了幾英尺。

    他透過後車門上打碎了的玻璃朝下看着地面。

     “該死,該死!”他不停地重複道。

    “該死!懊死!” 又是卡答一聲巨響,越野車又朝下颠了一英尺。

     他必須從這裡出去。

     他低頭看了一眼雙腳。

    他正站在門把上。

    他蹲伏下來,手腳着地看着車門把手。

    他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他看得見門朝外凹陷着,因此無法轉動車門把手。

    他怎麼也打不開車門的。

    他又試圖搖下車窗,可是車窗也卡住了,于是他想到了後門,也許他能夠打開後門。

    他倚靠在前排座位上,越野車随着重量的位移而突然傾斜。

     丁姆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後面,擰了擰車門把手。

     它也卡住了。

     他要怎樣才能出去呢? 他聽到一陣鼻息聲,趕緊低頭一看。

    一個黑影從他下方經過。

    不是那隻霸王龍。

    這個黑影圓滾肥胖,一邊搖搖擺擺地走着,一邊發出一種抽氣聲。

    它的尾巴前後拍打着,丁姆可以看見那長長的骨狀突出物。

     這是劍龍,顯然病已痊愈了。

    丁姆納悶其他的人都在哪裡:金拿羅、賽特勒,還有獸醫。

    他最後是在劍龍附近看見他們的。

    那是多久以前?他看了看手表,可是表面已經碎裂了,他看不見上面的數字,便摘下手表,将它扔在一邊。

     劍龍抽着鼻子走遠了。

    現在隻聽見風呼呼地吹過樹叢,以及越野車在嘎吱嘎吱地前後搖擺。

     他必須從這裡出去。

     丁姆抓住把手,用力猛推,但把手完全卡死了,根本動不了。

    這下他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後門被鎖上了!丁姆拔起銷子,擰了擰門把。

    後門随即向下旋開,靠在下方幾英尺處的樹枝上。

     門的開口很狹窄,不過丁姆想他可以側着身體擠出去。

    他屏住呼吸,慢慢地爬回到後座中。

    越野車吱嘎作響,但停在原位沒動。

    丁姆緊緊抓着兩邊的門柱,慢慢低下身子,穿過車門斜開着的窄縫。

    很快他便肚皮朝下地貼在斜着的門上,兩腿伸出車外。

    他在空中踢着腿,腳觸到了某種堅硬的東西,是一根樹枝,于是他便将全身的重量落在樹枝上。

     他立足未穩,那根樹枝便向下彎去,門也随着開大了些,使他滾出了越野車,于是他摔了下去||樹葉擦破了他的臉頰||他的身體從一根樹枝彈到另一根樹枝上||猛然一颠||撕裂般地疼痛,頭腦裡亮光一閃||他啪地一下停住了,氣也透不過來。

    丁姆身體的兩端朝下挂在一根大樹枝上,肚子灼灼地疼痛。

     丁姆又聽見卡察一聲,擡頭望了望越野車,隻見一個巨大黑影在他上方五英尺處。

     又是卡察一聲。

    汽車移動了。

     丁姆強迫自己動彈,向下爬去。

    以前他喜歡爬樹,他是個爬樹高手。

    這棵樹挺好爬的,樹枝間隔很近,簡直像搭了個樓梯一樣…… 卡察卡察…… 汽車終于動了。

     丁姆急忙地向下爬着,滑過漉漉的樹枝,他感覺到手上沾了些黏呼呼的樹液。

    他剛剛爬下了幾英尺,越野車便發出最後一聲吱嘎聲,然後頭部朝下慢慢地、非常緩慢地翻滾了下去。

    丁姆可以看見那巨大的綠色草窗架和兩盞車前燈搖搖擺擺地向下方的他落下來,緊接着越野車便擺脫了束縛,自由下落,越來越猛地直奔他而來,一下子便砸在丁姆剛剛站過的樹枝上。

     這時它停住了。

     它的臉距離那凹陷的窗架隻有幾英寸遠,窗架向内變得像張魔鬼的嘴巴似地,而車前燈便是那鬼眼。

    油滴在丁姆的臉上。

     他距離地面依然有十二英尺。

    他伸出腳去,探到了另一根樹枝,便向下移去。

    頭上方,他看見樹枝被越野車重重壓彎,然後隻聽卡察一響,越野車又朝他砸了下來,他明知自己逃脫不掉,往下爬得再快也來不及躲避,于是便松了手。

     他一路摔了下去。

     翻滾、撞擊,感覺着身體各部分都在疼痛,聽着越野車如一頭窮追不舍的野獸般在他身後砸斷根根樹枝往下落着,最後丁姆肩部着地摔在松軟的泥地上,他在地上拼命打滾,把身體緊緊貼在樹幹上,越野車随即翻滾着地,發出巨大的金屬撞擊聲,猛地迸濺出一片電火花,刺痛着他的皮膚,劈劈啪啪地落在他四周潮的泥地上,最後叽叽地熄滅了。

     丁姆緩緩站起來。

    黑暗中又聽見了鼻子抽搐的聲音,他看見劍龍正往回走來,顯然是被越野車的墜地聲所吸引。

    這隻恐龍一聲不吭地走着,低低的頭部朝前伸展,一個個巨大的軟骨片沿脊背上的隆肉排成兩行。

    它的動作就像一隻長得過大的烏龜一樣。

    那副樣子笨頭笨腦、慢吞吞的。

     丁姆撿起一塊石頭朝它扔去。

     “走開!” 石頭打在軟骨片上發出沈悶的聲音,劍龍繼續走來。

     “走開!走!” 他又扔了一塊石頭,打中了劍龍的頭部。

    那隻動物呼噜了一聲,慢慢轉過身去,抽着鼻子又朝來時的路走去。

     丁姆斜倚在歪歪斜斜的越野車上,在黑暗中四下打量。

    他必須回到其他人那裡去,可是他又不願迷失方向。

    他知道自己在公園中的某處,也許離主公路不遠。

    要是他能弄清楚方位就好了。

    他在黑暗中看不清什麼,不過||這時他想起了夜視鏡。

     他從粉碎了的擋風玻璃爬進越野車,找到了夜視鏡和無線電通話器。

    無線電通話器已摔破不響了,他便扔下了它。

    可是夜視鏡還能用。

    他輕輕地戴上夜視鏡,看見那讓人放心且熟悉的綠色磷光圖像。

     戴着夜視鏡,他看見被踩爛了的栅欄在它的左邊,于是走了過去。

    栅欄高十二英尺,但是霸王龍輕而易舉地踩扁了它。

    丁姆匆匆跨過栅欄,通過一片茂密的樹葉叢,來到了主要公路上。

     他透過目鏡看見另一輛越野車側翻在那裡。

    他急忙跑過去,吸了口氣,然後朝車裡看去。

    汽車裡空無一人,根本沒有葛蘭博士和馬康姆博士的蹤影。

     他們到哪裡去了? 所有的人都到哪裡去了? 在這漆黑的夜晚,獨白一人守着一輛空車站在叢林裡,他突然感到一陣恐慌便急忙忙地轉着圈子,但隻見目鏡裡那亮綠的世界在打轉。

    路邊有個白白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莉絲的棒球。

    他擦去了球上的稀泥。

     “莉絲!” 丁姆用盡全身的力氣高喊着,全然不顧那些動物是否會聽見他。

    他側耳聽着,卻隻聽見風聲,以及雨珠從樹上落下的滴答滴答聲。

     “莉絲!” 他隐約想起了霸王龍攻擊時她在越野車裡,她一直待在那裡嗎?還是她逃跑了?攻擊的事件在他的腦海中亂成一團。

    他不很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想起這件事就令他難受。

    他站在路中央,驚慌失措地喘息着。

     “莉絲!” 夜似乎從他周圍重重壓來。

    他為自己感到難過,便一屁股坐在路上一個冷冰冰的水窪裡,嗚咽地哭了一陣子。

    當他停止哭泣時,他仍舊聽見嗚咽聲。

    聲音微弱,來自路上再往前些的某個地方。

     “已經過多久了?”馬爾杜說着回到控制室裡。

    他提着一個黑色的金屬箱子。

     “半個小時。

    ” “哈丁的吉普車現在應該已經回到這裡了。

    ” 阿諾撚熄了煙頭。

    “我确定他們現在随時會抵達。

    ” “還是沒有乃德瑞的下落?”馬爾杜說道。

     “還沒有。

    ” 馬爾杜打開箱子,裡面有六部行動電話。

    “我打算把這些分發給大樓裡的人。

    ”他遞了一個給阿諾。

    “充電器也拿去。

    這些是我們的應急通話器,可是當然喽,還沒人替它們插電,讓它充電二十分鐘,然後設法與那些汽車取得聯系。

    ” 亨利。

    吳推開标有受精室字樣的房門,走進一片昏暗的實驗室裡。

    裡面空無一人,顯然全部的技術人員仍在進晚餐。

    吳直接走到電腦終端機前面,敲鍵調出DNA的記錄本。

    記錄本必須被儲存在電腦裡。

    DNA是個很大的分子,因此每個種類都要求用一百億個位元組的光碟空間來儲存所有重複的細節,他得檢查所有十五個種類。

    那可是一個巨量的信息要搜尋啊。

     他仍舊不清楚為什麼葛蘭認為蛙類的DNA很重要。

    吳自己并不經常把一種DNA和另一種進行區别。

    追根究柢,動物中大多數的DNA完全一緻。

    DNA是一種古老得不可思議的物質。

    人類,當他們漫步在現代世界的大街上,哄着他們粉紅色的新生嬰兒時,幾乎不留停下來想過,在所有這一切中心的那種物質||那種展開生命躍動的物質||原來是一種幾乎和地球本身一樣古老的化學物質。

    DNA分子太古老了,它基本上的進化早在二十多億年前基本上就已經結束了。

    從那時起便很少有新的演化。

    隻不過是有幾種老基因又作近期組合而已,而且這種情況并不多見。

     當你将人類的DNA與低級細菌的DNA加以比較時,你會發現隻有大約百分之十是不相同的。

    DNA這種固有的守舊性更使吳敢于采用他想采用的任何DNA。

    在制造恐龍的進程中,吳像一位雕塑家擺弄黏土和大理石那樣随意竄改DNA。

    他進行了自由創造。

     他啟動了電腦搜索程序,它要運行兩到三分鐘。

    他站起來在實驗室裡各處轉轉,出于一種長期保持的習慣檢查着各種儀器。

    他注意到了冰箱門外的記錄儀,它是用來追蹤冰箱的溫度變化的。

    他看見曲線圖上有一個尖峰。

    怪事,他思忖道。

    這意味着有人動過冰箱,而且就在不久前,在這半小時以内。

    可是誰會在晚上開過冰箱呢? 電腦發出“哔哔”聲,信号示意第一批數據搜索已完畢。

    吳走進去看看電腦找到了什麼,而他一看見螢幕,便全然忘記了冰箱和那個曲線圖尖峰。

     LEITZKEDNA搜索算法 DNA:版本搜索準則:蛙屬(全部,殘片長度大于○)包括蛙屬殘片的DNA版本瑪亞龍二.一——二.九始秀颚龍三.○——三.七方胸甲龍三.一——三.三迅猛龍一.○——三.○棱齒龍二.四——二.七結果很清楚:所有繁殖的恐龍都包含有蛙屬,或者說是青蛙的DNA。

    其他動物的DNA一概未包含。

    吳仍舊不明白為什麼這會導緻恐龍的繁殖,但他再地無法否認葛蘭是正确的。

    恐龍正在繁殖。

     他匆匆走向控制室。

     莉絲 她蜷縮在路面下一根直徑一公尺的下水管道内。

    她用嘴含着她的棒球手套,前後搖晃着身體,反覆用頭砰砰地撞着管壁。

    裡面很黑,但他戴着夜視鏡可以清楚地看見她。

    她似乎安然無恙,于是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莉絲,是我,丁姆。

    ” 她沒有回答,繼續用頭撞着管子。

     “出來吧。

    ” 她搖搖頭表示不願意。

    他看得出她吓壞了。

     “莉絲,”他說道,“如果你出來,我就讓你戴夜視鏡。

    ” 她隻是搖頭。

     “你看我有什麼,”他說着舉起手。

    她不解地瞪着眼。

    也許太黑了,她看不清楚。

    “這是你的球,莉絲。

    我找到你的球了。

    ” “那又怎麼樣呢?” 他試着換另一種方式。

    “那裡面一定不舒服、又冷,你不想出來嗎?” 她又用頭撞着管子。

     “為什麼不出來?” “那邊有野獸。

    ” 他一下子楞住了。

    她有好幾年不說“野獸”這兩個字了。

     “野獸都走了。

    ”他說道。

     “有個大家夥。

    一隻霸王龍屬雷克斯龍。

    ” “它走了。

    ” “它上哪裡去啦?” “我不知道,不過它現在不在這裡了。

    ”丁姆說道,心中希望這是真的。

     莉絲沒有動。

    他聽見她又在撞頭。

    丁姆在管子外面的草地上坐下,讓她可以看見他。

    他坐的地方很潮。

    他雙手抱膝,等在那裡。

    他想不出還能幹什麼。

    “我就坐在這裡,”他說道。

    “休息一會兒。

    ” “爸爸在外面嗎?” “不在,”他說道,覺得奇怪。

    “他在家裡,莉絲。

    ” “媽咪在嗎?” “也不在,莉絲。

    ” “外面還有大人嗎?”莉絲說道。

     “還沒有。

    不過我确定他們很快就會來的。

    他們可能現在就在路上。

    ” 他聽見她在管子裡挪動,然後鑽了出來。

    她凍得瑟縮發抖,額頭上帶着幹血塊,但除此以外一切正常。

     她驚訝地四下打量着,說道,“葛蘭博士在哪裡?” “我不知道。

    ” “嗯,他先前在這裡的。

    ” “他在這裡?什麼時候?” “先前,”莉絲說道。

    “我在管子裡時看見他了。

    ” “他到哪裡去了?” “我怎麼會知道呢,”莉絲邊說邊皺了皺鼻子。

    她放聲喊道:“哈羅||哈羅!梆蘭博士?葛蘭博士!” 丁姆對她發出的噪音感到不安,這可能會引回那隻霸王龍,但片刻之後,他聽見了一聲回答的喊叫。

    聲音來自右方,從丁姆幾分鐘之前剛剛離開的那輛越野車那邊傳來。

    丁姆透過夜視鏡欣慰地看見葛蘭博士正朝他們走來。

    他的襯衫肩部撕了一個大破洞,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感謝上帝,”他說道。

    “我一直在找你們呢。

    ” 艾德。

    雷吉斯瑟縮發抖地站起來,擦去臉上和手上那冰冷的稀泥。

    他度過了極其糟糕的半小時,擠在公路下面山坡上的巨大礫石堆裡動彈不得。

    他知道這不算是個藏身之所,可是他驚恐萬分,思路不清。

    他一直躺在這冰冷的爛泥地上,試圖控制住自己,可是恐龍的影像不斷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那恐龍正朗他走來,朝汽車走來。

     艾德。

    雷古斯不大記得後來發生什麼事了。

    他隻記得莉絲說了些什麼,可是他沒有停下來。

    他無法停下,他一個勁地跑啊跑啊。

    在路邊他一腳踩空,滾下山坡,滾到了一堆堆礫石旁,他覺得似乎可以爬進礫石堆中躲起來,那裡有足夠的地方可以容身,于是他便這麼做了。

    他氣喘籲籲,心驚膽戰,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逃離那隻霸王龍。

    終于,當他像隻老鼠一樣擠在那些礫石中時,他才稍稍乎靜了一點。

     這時心中充滿恐懼及羞愧,因為他抛棄了孩子們,他隻顧逃跑,隻顧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知道他應該回到公路上去,應該設法救出他們,因為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夠臨危不懼、鎮定自若,然而無論他怎樣竭力想要控制住自己,讓自己回到那裡去,卻不知怎麼地他就是做不到。

    他開始感到恐慌。

    呼吸漸漸困難起來,于是他一動也沒動。

     他告訴自己反正事情已經沒有希望了。

    如果孩子們還在公路上,他們一定活不了,而艾德。

    雷吉斯實在無法為他們做任何事情,所以他還不如待在原地。

    除了他自己以外,沒人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現在他無能為力,剛才也無能為力。

    于是雷吉斯在礫石堆中待了半小時,竭力擺脫恐慌,小心地不讓自己去想孩子們是否已死去,或是哈蒙德發現後會對自己說些什麼。

     最後讓他行動起來的是他嘴裡的那種古怪感覺。

    他嘴巴的一側感覺怪怪的,有點麻木刺痛,他尋思摔下來時是否曾弄破了嘴巴。

    雷吉斯摸了摸臉頰,摸到嘴邊有塊腫起的肉。

    這挺滑稽,不過一點也不痛。

    接着他意識到那塊腫起的肉原來是條水侄,由于吸了他嘴唇上的血而變得肥大。

    其實它是在他的嘴裡。

    雷吉斯惡心地顫抖着,用力拽出水蛀,并感到将它從嘴唇的肉上撕下來時,一股熱血随之湧進他嘴裡。

    他唾了一口,厭惡地将它甩進森林。

    他看見前臂上吸着另一條水蛭,把它拽下來後,在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老天啊,他渾身恐怕已附滿這玩意兒了。

    從山坡上滾下來。

    這些叢林山丘布滿了水蛭,這些黑暗的岩石縫裡也到處是水蛭。

    工人們是怎麼說的?水蛭常爬進你的内衣,他們喜歡黑暗溫暖的地方。

    它喜歡直接爬上||“哈羅!” 他停住了。

    這是一個人聲,從風中傳來。

     “哈羅!梆蘭博士!” 天哪,是那個小女孩。

     艾德。

    雷吉斯聽見她的聲音。

    聽起來她并不感到害怕或是疼痛,她以她堅持的方式呼喊着。

    于是他漸漸明白過來,一定發生了别的什麼事情,霸王龍一定已經走開了,或是至少并未發動攻擊,而其他人也許還活着。

    葛蘭和馬康姆,也許人人都活着。

    想到這裡,他頓時振作起來。

    他覺得好了許多,因為現在他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

    當他從礫石堆中朝外爬時他已經在制訂下一步的方案,在謀畫着他将要說些什麼,怎樣從這個角度來處理問題。

     雷吉斯擦去臉上和手上冰冷的污泥,那是他曾經躲藏的證據。

    他并不為曾經躲藏而感到難為情。

    不過現在他要負起責任來。

    他向公路爬回去,當他從枝葉叢中冒出來時,一時竟分不清東南西北。

    他根本看不見汽車。

    他不知怎麼跑到了山腳下,而越野車必定是在山頂上。

     他邁步朝山上走去,走回到越野車那裡去。

    四周萬籁俱寂。

    他的雙腳啪答啪答地踩在泥窪子裡。

    他再也聽不到小女孩的聲音了。

    她為什麼停止了呼喊?他一邊走,一邊想到也許她出了什麼事。

    那樣的話,他就不該走回去。

    也許霸王龍還在附近遊蕩。

    他在這裡,已經在山腳下了。

    離家要近得多了。

     而且四周這樣寂靜。

    陰森森的,一片死寂。

     艾德。

    雷吉斯轉過身,拔腿朝旅館走去。

     亞倫。

    葛蘭用手摸着她的四肢,稍稍捏了捏她的手臂和腿部。

    她似乎哪裡都不疼。

    不可思議:除了頭上被劃了一道傷口外,她一切都很好。

    “我告訴過你我很好嘛。

    ”她說道。

     “噢,我必須檢查一下啊。

    ” 男孩子可沒那麼走運了。

    丁姆的鼻子腫了起來,正疼痛着;葛蘭懷疑它被撞破了。

    他的右肩嚴重擦傷,腫得很厲害。

    不過他的腿似乎完好無損。

    兩個孩子都能走路,這一點很重要。

     梆蘭自己也一切止常,但右胸有一道傷口,那是被霸王龍踢的。

    每吸一口氣就是一陣灼痛,但似乎并不嚴重,而且也不妨礙他的行動。

     他尋思自己足否曾被擊昏過,因為他隻隐約記得發生了一些事情,随後他便坐了起來,呻吟着,坐在離越野車十碼遠的樹林裡。

    起初他的胸部在流血,所以他在傷口上貼了些樹葉,片刻之後血便凝住了。

    後來他四處走着,尋找馬康姆和孩子們。

    葛蘭無法相信自己還活着,而常散亂的人影重新回到他眼前時,他試圖明白他們是怎麼一回事。

    霸王龍應該已輕而易舉地把他們統統殺死了。

    為什麼他們還活着呢? “我餓了。

    ”莉絲說道。

     “我也餓了,”葛蘭說道。

    “我們必須想辦法回到文明世界去。

    我們必須把那艘船的事告訴他們。

    ” “我們是惟一知情的人嗎?”丁姆說道。

     “是的。

    我們必須回去告訴他們。

    ” “那我們就順着這條路走向旅館吧,”丁姆說道,手指着山下。

    “往那邊走,就可以在他們來找我們時相碰。

    ” 梆蘭考慮着。

    他不停地思索着一件事情:在攻擊開始之前就已穿越公路的那個黑影。

    那是什麼動物?他隻能想到一種可能性:小霸王龍。

     “我認為不行,丁姆。

    道路兩側有高高的栅欄,”葛蘭說道。

    “如果有一隻霸王龍在前面的路上,我們就跑不掉了。

    ” “那麼我們應該等在這裡?”丁姆說道。

     “是的,”葛蘭說道。

    “我們就待在這裡一直等到有人來吧。

    ” “我餓了。

    ”莉絲說道。

     “我希望不會等太久。

    ”葛蘭說道。

     “我不想待在這裡。

    ”莉絲說道。

     這時,他們聽見從山腳下傳來一個人的咳嗽聲。

     “待在這裡。

    ”葛蘭說道。

    他奔向前去,朝山下看。

     “待在這裡。

    ”丁姆說道,跟着他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