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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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想着曾經自己如何與他相愛,可是,沒有記憶,一切感覺都不複存在。

    她記不起愛他的感覺,記不起共有的過去,對她來說,他陌生到令她恐慌。

    而這種慌,是潛伏在心底的,他不會知道,也永遠無法體會這種感覺。

     她轉過身,推開玻璃移門,自十九層的陽台往外看去。

     四月暖春,和風拂出一城翠綠,街頭人流湧動,喧鬧繁華。

     她靜靜靠在圍欄上,望着無垠晴空,悄悄落下眼淚。

     而這時的她,不會知道身後的他,在凝望她時是如何艱澀痛苦的心情。

    很想上前抱緊她,很想溫柔的撫摩她的黑發,很想一次次的說愛她。

     可是,他卻什麼都無法做。

     八年,從相識、相戀到分離,從重逢、隐忍到再度一起。

    這八年,幾乎是他生命的全部。

     南,南…… 他離開她公寓時,在電梯前碰見尤澧。

     兩個男人照舊淡淡的點了點頭,就要擦身而過時,旼基卻突然開口,“有時間麼,想去你那裡喝杯酒。

    ……她,現在可能想單獨靜一會。

    ” 尤澧看他一眼,伸手拍拍他肩膀,與他同進了電梯。

     那天,兩個男人在尤澧的公寓喝了一整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同屬高雅類的男子,不喝啤酒,喜歡端着高腳杯喝紅酒和香槟。

     還是那張長長沙發,兩人陷在沙發兩端,喝幾口,說幾句,恍然間像是回到去年覃南失蹤的那一段。

     “以前沒錢沒時間,總想着等以後生活環境好一點了,再慢慢拍,所以連個照片都沒留下……後來,為了能早點結婚,我又太忙,還是沒能拍成照片。

    總是以為,等忙完了,以後時間多的是,哪裡知道,就這樣變得什麼也不剩。

    ”兩人的酒量都非常好,喝完所有的紅酒香槟後又開了伏特加。

    旼基斷斷續續的在說以前,而尤澧隻是聽着。

     “唯一一張合影,是去年出绯聞時被人拍下的,就算給她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聽起來很好笑吧,這段走了八年的戀情,原來隻要一方從記憶裡抹去,便什麼也不是……”他執着酒杯低低的笑,白皙的臉孔上滿是疲憊。

     “沒有照片,不是還有一起拍過的電影麼?”尤澧問道,“還是她自己寫的,沒給她看?” “能給她看的早就給了……看着那些,她也隻是驚訝,仿佛屏幕裡那個不是她,就隻是本單純的電影,是一個陌生的她演繹的故事,别人的故事。

    ”他撐着前額,落下眼簾。

     “奇怪,我們的關系有好到吐露心聲的地步嗎?”尤澧突然挑起眉,“其實,嚴格來說,我們應該算是情敵。

    ” “情敵?”旼基看向他,深意一笑,“我最多承認你是她的愛慕者。

    ”說罷,他端着酒杯伸過手,“謝謝。

    ”他知道,他轉開話題隻是不想他太難過。

     尤澧在空中與他碰杯,神眼依舊淡靜冷定。

     次日,尤澧飛去B城工作,旼基隻身去了H城,停留了半天便回返。

    他給覃南帶回一個行李,裡面是一些她在H城居住時的零碎物品。

    除了這些,他還帶回了她最珍貴的小提琴,當初從H城回Z城時比較匆忙,大部分東西都未帶回。

    或者應該說,當時他們那麼幸福,除了彼此再也想不到其他。

     她看着那些物品,依然全無印象。

    直到他拿出那個琴盒,取出提琴,她才忽地驚歎起來。

     是的,小提琴,那是她九歲時的禮物,她去世的父母留給她唯一的紀念。

     她記得!這是長久以來,這個陌生環境裡出現的唯一一件熟悉的東西。

     看着她對他笑,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可以做任何事,隻為換取這一秒的對視。

     “我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些了。

    我說過我不會勉強你,無論記憶是否恢複,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我會等你。

    ”窗外的清風,吹動他的發絲,他笑容淡定溫柔,眼神透着執拗的光。

    受傷再站起,他似乎是習慣了這種重複。

    隻要她還在那裡,隻要他還看得見她,他是絕對不可能放棄的。

     她動了動唇,想說話,卻又有些猶豫。

     最後,她覺得還是應該提前告訴他她的決定,“對不起,我,在你來之前剛剛決定——我,打算去巴黎定居。

    ” 清風,突然之間停了。

     他定定看她,笑容在他唇畔凝固。

     “昨天我整理房間的時候,發現了這個木盒。

    ”她說着,自茶幾地下取出一個一尺見長的黑漆木盒。

    打開,裡面是一份份擺放整齊的證書以及文件,“我看後才發現,原來這幾年除了在Z城,還去過巴黎居住,并在那裡畢業,還授課鋼琴。

    呵,真想不到,原來在這些年裡,我已經完成了爸媽的期望。

    我考慮了一夜,決定回去巴黎。

    ” 她看着他,略微帶着歉意,“淩旼基,謝謝你這些日子來的照顧,我很抱歉我沒辦法再繼續下去。

    這些日子,我就好像是一根漂浮在海上的浮木,随波逐流,卻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

    雖然對巴黎我同樣沒有印象,但起碼——起碼我可以在那裡重新開始。

    昨天半夜我已經按文件上的資料打了電話過去,那邊的學校說可以為我安排工作,他們随時歡迎我回去。

    看起來,我在那裡似乎有不錯的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