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從《聊齋》的白話曲詞裡證明《醒世姻緣》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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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做小服低的？&rdquo（九八，17）
（《俊夜叉曲》）
老婆不要仔顧乍！（《幸雲曲》）
（1）跌了個仰不碴，起不來，就地扒，王龍此時才不乍。
（2）秀才說話就恁麼乍。
（《寒森曲》） 當堂說了幾句話，歪子詐的頭似筐，一心去告人命狀。
[例十三]&ldquo照&rdquo，&ldquo朝&rdquo（擋，招架） （《醒世姻緣》） （1）你又是個單身，照他這衆人不過。
（廿，1） （2）我們有十來個人，手裡又都有兵器，他總然就是個人，難道照不過他？（二八，8） （3）要是中合他照，陳嫂子肯抄着手，陳哥肯關着門？（八九，15） （《幸雲曲》） （1）不是我誇句海口，調嘴頭也照住他了。
（2）寶客王龍朝不住，常往手裡去奪車。
（《寒森曲》） （1）你若不能把他朝，還得我去替你告。
（2）摸着嗓子隻一刀，他還掙命把我照。
（《姑婦曲》） 您婆婆宜量甚麼好！不照着他，他就乍了毛！ [例十四]&ldquo長嗓黃&rdquo（噤了喉嚨） 《醒世姻緣》） （1）你兩個是折了腿出不來呀，是長了嗓黃言語不的？（九四，16） （2）不叫我去，你可也回我聲話，這長嗓黃一般不言語就罷了麼？（九七，14） （《幸雲曲》） 你好似長嗓黃，把個屍丢在床，不知你上那裡撞。
胡鑒初先生舉的例子還多着哩。
但我想這十四組的例子，很夠用了。
有人說，這些例子至多隻可以證明《醒世姻緣》的作者是蒲松齡的同鄉，未必就能證明《醒世姻緣》也是蒲松齡作的。
我不承認這個說法。
大凡一個文人用文字把土話寫下來時，遇着不常見于文字的話頭，就随筆取同音的字寫出來，在一個人的作品裡，尚且往往有前後不一緻的痕迹；今天用的字，明天記不清了，往往用上同音不同形的字。
今天用了&ldquo王八&rdquo，明天也許用&ldquo忘八&rdquo；今天用了&ldquo媽媽虎虎&rdquo，明天也許用&ldquo麻麻糊糊&rdquo；今天用&ldquo糊塗&rdquo，明天也許用&ldquo胡塗&rdquo，後天也許用&ldquo鹘突&rdquo。
一個人還不容易做到前後一緻，何況兩個不同的作家的彼此一緻呢？我們研究《醒世姻緣》裡的一些特别土語，在這一部近百萬字的大書裡，也偶然有前後不一緻的寫法，如&ldquo待中&rdquo偶然寫作&ldquo待終&rdquo；&ldquo魔駝&rdquo偶然寫作&ldquo魔陀&rdquo。
這都可見統一的困難。
然而我們把這幾十條最特别的例子合攏來看，我們可以看出這些土語的寫法在《醒世姻緣》和那十幾種聊齋曲文裡都可以說是彼此一緻的。
最可注意的有兩點：（一）最不好懂的奇特土話卻有彼此最一緻的寫法，如&ldquo乍&rdquo，如&ldquo出上&rdquo，如&ldquo老獾叨&rdquo，如&ldquo長嗓黃&rdquo，如&ldquo探業&rdquo。
（二）《醒世姻緣》裡如有兩三種不同的寫法，聊齋曲文裡也有兩三種不同的寫法，如《醒世姻緣》裡&ldquo扁&rdquo或作&ldquo貶&rdquo，曲文裡也有&ldquo扁&rdquo、&ldquo貶&rdquo兩種寫法；如《醒世姻緣》裡&ldquo頭信&rdquo或作&ldquo投信&rdquo，或作&ldquo投性&rdquo，曲文裡也有&ldquo頭信&rdquo、&ldquo投信&rdquo兩種寫法；如《醒世姻緣》裡&ldquo遭子&rdquo（一會兒的意思；此例上文未舉）或作&ldquo造子&rdquo，曲文裡也有&ldquo遭子&rdquo和&ldquo噪子&rdquo兩種寫法。
這種彼此一緻的寫定土話，決不是偶然的，也決不是兩個人彼此互相抄襲的，也決不是兩個人同抄一種通行的土話文學的。
偶然的暗合決不能解釋這麼多的例子的一緻。
一部不風行的小說和十幾種未刻的曲文決沒有彼此互相抄襲的可能。
（在蒲松齡未死時，《醒世姻緣》大概還沒有刻本；那麼兩組未刻的作品更沒有互抄的可能了。
）在蒲松齡以前，并沒有淄川土話文學的通行作品，所以《醒世姻緣》和聊齋曲文的土話的寫法決非同是根據已有的土話文學的。
（我們試用那山東白話的《金瓶梅》來作比較的研究，就可以知道我們所舉的例子沒有一個是《金瓶梅》裡有過的。
） 把這些可能的結論都一一排除之後，我們不能不下這個結論：從《醒世姻緣》和聊齋的十幾種曲文裡的種種文字學上的證據看來，從這兩組作品裡的最奇特的土話的一緻寫法看來，我們可以斷定《醒世姻緣》是蒲松齡的著作。
（2）秀才說話就恁麼乍。
（《寒森曲》） 當堂說了幾句話，歪子詐的頭似筐，一心去告人命狀。
[例十三]&ldquo照&rdquo，&ldquo朝&rdquo（擋，招架） （《醒世姻緣》） （1）你又是個單身，照他這衆人不過。
（廿，1） （2）我們有十來個人，手裡又都有兵器，他總然就是個人，難道照不過他？（二八，8） （3）要是中合他照，陳嫂子肯抄着手，陳哥肯關着門？（八九，15） （《幸雲曲》） （1）不是我誇句海口，調嘴頭也照住他了。
（2）寶客王龍朝不住，常往手裡去奪車。
（《寒森曲》） （1）你若不能把他朝，還得我去替你告。
（2）摸着嗓子隻一刀，他還掙命把我照。
（《姑婦曲》） 您婆婆宜量甚麼好！不照着他，他就乍了毛！ [例十四]&ldquo長嗓黃&rdquo（噤了喉嚨） 《醒世姻緣》） （1）你兩個是折了腿出不來呀，是長了嗓黃言語不的？（九四，16） （2）不叫我去，你可也回我聲話，這長嗓黃一般不言語就罷了麼？（九七，14） （《幸雲曲》） 你好似長嗓黃，把個屍丢在床，不知你上那裡撞。
胡鑒初先生舉的例子還多着哩。
但我想這十四組的例子，很夠用了。
有人說，這些例子至多隻可以證明《醒世姻緣》的作者是蒲松齡的同鄉，未必就能證明《醒世姻緣》也是蒲松齡作的。
我不承認這個說法。
大凡一個文人用文字把土話寫下來時，遇着不常見于文字的話頭，就随筆取同音的字寫出來，在一個人的作品裡，尚且往往有前後不一緻的痕迹；今天用的字，明天記不清了，往往用上同音不同形的字。
今天用了&ldquo王八&rdquo，明天也許用&ldquo忘八&rdquo；今天用了&ldquo媽媽虎虎&rdquo，明天也許用&ldquo麻麻糊糊&rdquo；今天用&ldquo糊塗&rdquo，明天也許用&ldquo胡塗&rdquo，後天也許用&ldquo鹘突&rdquo。
一個人還不容易做到前後一緻，何況兩個不同的作家的彼此一緻呢？我們研究《醒世姻緣》裡的一些特别土語，在這一部近百萬字的大書裡，也偶然有前後不一緻的寫法，如&ldquo待中&rdquo偶然寫作&ldquo待終&rdquo；&ldquo魔駝&rdquo偶然寫作&ldquo魔陀&rdquo。
這都可見統一的困難。
然而我們把這幾十條最特别的例子合攏來看，我們可以看出這些土語的寫法在《醒世姻緣》和那十幾種聊齋曲文裡都可以說是彼此一緻的。
最可注意的有兩點：（一）最不好懂的奇特土話卻有彼此最一緻的寫法，如&ldquo乍&rdquo，如&ldquo出上&rdquo，如&ldquo老獾叨&rdquo，如&ldquo長嗓黃&rdquo，如&ldquo探業&rdquo。
（二）《醒世姻緣》裡如有兩三種不同的寫法，聊齋曲文裡也有兩三種不同的寫法，如《醒世姻緣》裡&ldquo扁&rdquo或作&ldquo貶&rdquo，曲文裡也有&ldquo扁&rdquo、&ldquo貶&rdquo兩種寫法；如《醒世姻緣》裡&ldquo頭信&rdquo或作&ldquo投信&rdquo，或作&ldquo投性&rdquo，曲文裡也有&ldquo頭信&rdquo、&ldquo投信&rdquo兩種寫法；如《醒世姻緣》裡&ldquo遭子&rdquo（一會兒的意思；此例上文未舉）或作&ldquo造子&rdquo，曲文裡也有&ldquo遭子&rdquo和&ldquo噪子&rdquo兩種寫法。
這種彼此一緻的寫定土話，決不是偶然的，也決不是兩個人彼此互相抄襲的，也決不是兩個人同抄一種通行的土話文學的。
偶然的暗合決不能解釋這麼多的例子的一緻。
一部不風行的小說和十幾種未刻的曲文決沒有彼此互相抄襲的可能。
（在蒲松齡未死時，《醒世姻緣》大概還沒有刻本；那麼兩組未刻的作品更沒有互抄的可能了。
）在蒲松齡以前，并沒有淄川土話文學的通行作品，所以《醒世姻緣》和聊齋曲文的土話的寫法決非同是根據已有的土話文學的。
（我們試用那山東白話的《金瓶梅》來作比較的研究，就可以知道我們所舉的例子沒有一個是《金瓶梅》裡有過的。
） 把這些可能的結論都一一排除之後，我們不能不下這個結論：從《醒世姻緣》和聊齋的十幾種曲文裡的種種文字學上的證據看來，從這兩組作品裡的最奇特的土話的一緻寫法看來，我們可以斷定《醒世姻緣》是蒲松齡的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