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證《紅樓夢》的新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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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四句是也。
此外如第六回，第十三回，十四回，十五回，十六回，每回之前皆有總評，戚本皆不曾收入。
又第六回，二十五回，二十六回，二十七回，二十八回，每回之後皆有&ldquo總批&rdquo多條，現在隻有四條（廿七回及廿八回後）被收在戚本之内。
這種删削大概是抄書人删去的。
有些地方似是有意删削改動的。
如第二回說元春與寶玉的年歲，脂本作 第二胎生了一位小姐，生在大年初一，這就奇了。
不想次年又生了一位公子。
戚本便改作了 不想後來又生了一位公子。
這明是有意改動的了。
又戚本第一回寫那位頑石 一日正當嗟悼之際，俄見一僧一道遠遠而來，生得骨格不凡，豐神迥異，來至石下，席地而坐，長談，見一塊鮮明瑩潔美玉，且又縮成扇墜大小的可佩可拏。
那僧托于掌上，&hellip&hellip 這一段各本大體皆如此；但其實文義不很可通，因為上面明說是頑石，怎麼忽已變成寶玉了？今檢脂本，此段多出四百二十餘字，全被人删掉了。
其文如下： 俄見一僧一道遠遠而來，生得骨格不凡，豐神迥别，說說笑笑，來至峰下，坐于石邊，高談快論。
先是說些雲山霧海，神仙玄幻之事，後便說到紅塵中榮華富貴。
此石聽了，不覺打動凡心，也想要到人間去享一享這榮華富貴，但自恨粗蠢，不得已，便口吐人言，向那僧道說道：&ldquo大師，弟子蠢物，不能見禮了。
适問（聞）二位談那人世間榮耀繁華，心切慕之。
弟子質雖粗蠢，性卻稍通。
況見二師仙形道體，定非凡品，必有補天濟世之材，利物濟人之德。
如蒙發一點慈心，攜帶弟子，得入紅塵，在那富貴場中，溫柔鄉裡，受享幾年，自當永佩洪恩，萬劫不忘也。
&rdquo二仙師聽畢，齊憨笑道：&ldquo善哉，善哉！那紅塵中卻有些樂事，但不能永遠依恃。
況又有&lsquo美中不足，好事多魔&rsquo八個字緊相連屬，瞬息間則又樂極悲生，人非物換。
究竟是到頭一夢，萬境歸空。
到不如不去的好。
&rdquo這石凡心已熾，那裡聽得進這話去？乃複苦求再四，二仙知不可強制，乃歎道：&ldquo此亦靜極思動，無中生有之數也。
既如此，我們便攜你去受享受享。
隻是到不得意時，切莫後悔。
&rdquo石道，&ldquo自然自然。
&rdquo那僧又道：&ldquo若說你性靈，卻又如此質蠢，并更無奇貴之處。
如此，也隻好踮腳而已。
也罷，我如今大施佛法，助你（一）助。
待劫終之日，複還本質，以了此案。
你道好否？&rdquo石頭聽了，感謝不盡。
那僧便念咒書符，大展幻術，将一塊大石登時變成一塊鮮明瑩潔的美玉，且又縮成扇墜大小的可佩可拿。
這一長段，文章雖有點啰嗦，情節卻不可少。
大概後人嫌他稍繁，遂全删了。
六脂本的文字勝于各本 我們現在可以承認脂本是《紅樓夢》的最古本，是一部最近于原稿的本子了。
在文字上，脂本有無數地方遠勝于一切本子。
我試舉幾段作例。
第一例第八回 （1）脂硯齋本 寶玉與寶钗相近，隻聞一陣陣涼森森甜絲絲的幽香，竟不知系何香氣。
（2）戚本 寶玉此時與寶钗就近，隻聞一陣陣涼森森甜甜的幽香，竟不知是何香氣。
（3）翻王刻諸本（亞東初本）（程甲本） 寶玉此時與寶钗相近，隻聞一陣香氣，不知是何氣味。
（4）程乙本（亞東新版） 寶玉此時與寶钗挨肩坐着，隻聞一陣陣的香氣，不知何味。
戚本把&ldquo甜絲絲&rdquo誤抄作&ldquo甜甜&rdquo，遂不成文。
後來各本因為感覺此句有困難，遂索性把形容字都删去了。
高鹗最後定本硬改&ldquo相近&rdquo為&ldquo挨肩坐着&rdquo，未免太露相，叫林妹妹見了太難堪！ 第二例第八回 （1）脂本 話猶未了，林黛玉已搖搖的走了進來。
（2）戚本 話猶未了，林黛玉已走了進來。
（3）翻王刻本 話猶未了，林黛玉已搖搖擺擺的來了。
（4）程乙本 話猶未完，黛玉已搖搖擺擺的進來。
原文&ldquo搖搖的&rdquo是形容黛玉的瘦弱病軀。
戚本删了這三字，已是不該的了。
高鹗竟改為&ldquo搖搖擺擺的&rdquo，這竟是形容詹光、單聘仁的醜态了，未免太唐突林妹妹了！ 第三例第八回 （1）脂本與戚本 黛玉&hellip&hellip一見了（戚本無&ldquo了&rdquo字）寶玉，便笑道，&ldquo嗳喲，我來的不巧了！&rdquo寶玉等忙起身笑讓坐。
寶钗因笑道：&ldquo這話怎麼說？&rdquo黛玉笑道，&ldquo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
&rdquo寶钗道，&ldquo我更不解這意。
&rdquo黛玉笑道，&ldquo要來時一群都來，要不來一個也不來。
今兒他來了，明兒我再來（戚本作&ldquo明日我來&rdquo），如此間錯開了來着，豈不天天有人來了，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熱鬧了？姐姐如何反不解這意思？&rdquo （2）翻王刻本 黛玉&hellip&hellip一見寶玉，便笑道：&ldquo嗳呀！我來的不巧了！&rdquo寶玉等忙起身讓坐。
寶钗因笑道：&ldquo這話怎麼說？&rdquo黛玉道：&ldquo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
&rdquo寶钗道：&ldquo我不解這意。
&rdquo黛玉笑道：&ldquo要來時，一齊來；要不來，一個也不來。
今兒他來，明兒我來，如此間錯開了來，豈不天天有人來了，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熱鬧？姐姐如何不解這意思？&rdquo （3）程乙本 黛玉&hellip&hellip一見寶玉，便笑道：&ldquo哎喲！我來的不巧了！&rdquo寶玉等忙起身讓坐。
寶钗笑道：&ldquo這是怎麼說？&rdquo黛玉道：&ldquo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
&rdquo寶钗道：&ldquo這是什麼意思？&rdquo黛玉道：&ldquo什麼意思呢？來呢，一齊來；不來，一個也不來。
今兒他來，明兒我來，間錯開了來，豈不是天天有人來呢？也不至太冷落，也不至太熱鬧。
姐姐有什麼不解的呢？&rdquo 高鹗最後改本删去了兩個&ldquo笑&rdquo字，便像林妹妹闆起面孔說氣話了。
第四例第八回 （1）脂本 寶玉因見他外面罩着大紅羽緞對襟褂子，因問，&ldquo下雪了麼？&rdquo地下婆娘們道，&ldquo下了這半日雪珠兒了。
&rdquo寶玉道，&ldquo取了我的鬥篷來了不曾？&rdquo黛玉便道，&ldquo是不是！我來了，你就該去了！&rdquo寶玉笑道，&ldquo我多早晚說要去了？不過是拿來預備着。
&rdquo （2）戚本 &hellip&hellip地下婆娘們道，&ldquo下了這半日雪珠兒。
&rdquo寶玉道，&ldquo取了我的鬥篷來了不曾？&rdquo黛玉道，&ldquo是不是！我來了，他就講去了！&rdquo寶玉笑道，&ldquo我多早晚說要去來着？不過拿來預備。
&rdquo （3）翻王刻本 &hellip&hellip地下婆娘們說，&ldquo下了這半日了。
&rdquo寶玉道：&ldquo取了我的鬥篷來。
&rdquo黛玉便笑道：&ldquo是不是？我來了，你就該去了！&rdquo寶玉笑道：&ldquo我何曾說要去？不過拿來預備着。
&rdquo （4）程乙本 &hellip&hellip地下老婆們說，&ldquo下了這半日了。
&rdquo寶玉道，&ldquo取了我的鬥篷來。
&rdquo黛玉便笑道，&ldquo是不是？我來了，他就該走了！&rdquo寶玉道，&ldquo我何曾說要去？不過拿來預備着。
&rdquo 戚本首句脫一&ldquo了&r
此外如第六回，第十三回，十四回，十五回，十六回，每回之前皆有總評，戚本皆不曾收入。
又第六回，二十五回，二十六回，二十七回，二十八回，每回之後皆有&ldquo總批&rdquo多條，現在隻有四條（廿七回及廿八回後）被收在戚本之内。
這種删削大概是抄書人删去的。
有些地方似是有意删削改動的。
如第二回說元春與寶玉的年歲，脂本作 第二胎生了一位小姐，生在大年初一，這就奇了。
不想次年又生了一位公子。
戚本便改作了 不想後來又生了一位公子。
這明是有意改動的了。
又戚本第一回寫那位頑石 一日正當嗟悼之際，俄見一僧一道遠遠而來，生得骨格不凡，豐神迥異，來至石下，席地而坐，長談，見一塊鮮明瑩潔美玉，且又縮成扇墜大小的可佩可拏。
那僧托于掌上，&hellip&hellip 這一段各本大體皆如此；但其實文義不很可通，因為上面明說是頑石，怎麼忽已變成寶玉了？今檢脂本，此段多出四百二十餘字，全被人删掉了。
其文如下： 俄見一僧一道遠遠而來，生得骨格不凡，豐神迥别，說說笑笑，來至峰下，坐于石邊，高談快論。
先是說些雲山霧海，神仙玄幻之事，後便說到紅塵中榮華富貴。
此石聽了，不覺打動凡心，也想要到人間去享一享這榮華富貴，但自恨粗蠢，不得已，便口吐人言，向那僧道說道：&ldquo大師，弟子蠢物，不能見禮了。
适問（聞）二位談那人世間榮耀繁華，心切慕之。
弟子質雖粗蠢，性卻稍通。
況見二師仙形道體，定非凡品，必有補天濟世之材，利物濟人之德。
如蒙發一點慈心，攜帶弟子，得入紅塵，在那富貴場中，溫柔鄉裡，受享幾年，自當永佩洪恩，萬劫不忘也。
&rdquo二仙師聽畢，齊憨笑道：&ldquo善哉，善哉！那紅塵中卻有些樂事，但不能永遠依恃。
況又有&lsquo美中不足，好事多魔&rsquo八個字緊相連屬，瞬息間則又樂極悲生，人非物換。
究竟是到頭一夢，萬境歸空。
到不如不去的好。
&rdquo這石凡心已熾，那裡聽得進這話去？乃複苦求再四，二仙知不可強制，乃歎道：&ldquo此亦靜極思動，無中生有之數也。
既如此，我們便攜你去受享受享。
隻是到不得意時，切莫後悔。
&rdquo石道，&ldquo自然自然。
&rdquo那僧又道：&ldquo若說你性靈，卻又如此質蠢，并更無奇貴之處。
如此，也隻好踮腳而已。
也罷，我如今大施佛法，助你（一）助。
待劫終之日，複還本質，以了此案。
你道好否？&rdquo石頭聽了，感謝不盡。
那僧便念咒書符，大展幻術，将一塊大石登時變成一塊鮮明瑩潔的美玉，且又縮成扇墜大小的可佩可拿。
這一長段，文章雖有點啰嗦，情節卻不可少。
大概後人嫌他稍繁，遂全删了。
六脂本的文字勝于各本 我們現在可以承認脂本是《紅樓夢》的最古本，是一部最近于原稿的本子了。
在文字上，脂本有無數地方遠勝于一切本子。
我試舉幾段作例。
第一例第八回 （1）脂硯齋本 寶玉與寶钗相近，隻聞一陣陣涼森森甜絲絲的幽香，竟不知系何香氣。
（2）戚本 寶玉此時與寶钗就近，隻聞一陣陣涼森森甜甜的幽香，竟不知是何香氣。
（3）翻王刻諸本（亞東初本）（程甲本） 寶玉此時與寶钗相近，隻聞一陣香氣，不知是何氣味。
（4）程乙本（亞東新版） 寶玉此時與寶钗挨肩坐着，隻聞一陣陣的香氣，不知何味。
戚本把&ldquo甜絲絲&rdquo誤抄作&ldquo甜甜&rdquo，遂不成文。
後來各本因為感覺此句有困難，遂索性把形容字都删去了。
高鹗最後定本硬改&ldquo相近&rdquo為&ldquo挨肩坐着&rdquo，未免太露相，叫林妹妹見了太難堪！ 第二例第八回 （1）脂本 話猶未了，林黛玉已搖搖的走了進來。
（2）戚本 話猶未了，林黛玉已走了進來。
（3）翻王刻本 話猶未了，林黛玉已搖搖擺擺的來了。
（4）程乙本 話猶未完，黛玉已搖搖擺擺的進來。
原文&ldquo搖搖的&rdquo是形容黛玉的瘦弱病軀。
戚本删了這三字，已是不該的了。
高鹗竟改為&ldquo搖搖擺擺的&rdquo，這竟是形容詹光、單聘仁的醜态了，未免太唐突林妹妹了！ 第三例第八回 （1）脂本與戚本 黛玉&hellip&hellip一見了（戚本無&ldquo了&rdquo字）寶玉，便笑道，&ldquo嗳喲，我來的不巧了！&rdquo寶玉等忙起身笑讓坐。
寶钗因笑道：&ldquo這話怎麼說？&rdquo黛玉笑道，&ldquo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
&rdquo寶钗道，&ldquo我更不解這意。
&rdquo黛玉笑道，&ldquo要來時一群都來，要不來一個也不來。
今兒他來了，明兒我再來（戚本作&ldquo明日我來&rdquo），如此間錯開了來着，豈不天天有人來了，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熱鬧了？姐姐如何反不解這意思？&rdquo （2）翻王刻本 黛玉&hellip&hellip一見寶玉，便笑道：&ldquo嗳呀！我來的不巧了！&rdquo寶玉等忙起身讓坐。
寶钗因笑道：&ldquo這話怎麼說？&rdquo黛玉道：&ldquo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
&rdquo寶钗道：&ldquo我不解這意。
&rdquo黛玉笑道：&ldquo要來時，一齊來；要不來，一個也不來。
今兒他來，明兒我來，如此間錯開了來，豈不天天有人來了，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熱鬧？姐姐如何不解這意思？&rdquo （3）程乙本 黛玉&hellip&hellip一見寶玉，便笑道：&ldquo哎喲！我來的不巧了！&rdquo寶玉等忙起身讓坐。
寶钗笑道：&ldquo這是怎麼說？&rdquo黛玉道：&ldquo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
&rdquo寶钗道：&ldquo這是什麼意思？&rdquo黛玉道：&ldquo什麼意思呢？來呢，一齊來；不來，一個也不來。
今兒他來，明兒我來，間錯開了來，豈不是天天有人來呢？也不至太冷落，也不至太熱鬧。
姐姐有什麼不解的呢？&rdquo 高鹗最後改本删去了兩個&ldquo笑&rdquo字，便像林妹妹闆起面孔說氣話了。
第四例第八回 （1）脂本 寶玉因見他外面罩着大紅羽緞對襟褂子，因問，&ldquo下雪了麼？&rdquo地下婆娘們道，&ldquo下了這半日雪珠兒了。
&rdquo寶玉道，&ldquo取了我的鬥篷來了不曾？&rdquo黛玉便道，&ldquo是不是！我來了，你就該去了！&rdquo寶玉笑道，&ldquo我多早晚說要去了？不過是拿來預備着。
&rdquo （2）戚本 &hellip&hellip地下婆娘們道，&ldquo下了這半日雪珠兒。
&rdquo寶玉道，&ldquo取了我的鬥篷來了不曾？&rdquo黛玉道，&ldquo是不是！我來了，他就講去了！&rdquo寶玉笑道，&ldquo我多早晚說要去來着？不過拿來預備。
&rdquo （3）翻王刻本 &hellip&hellip地下婆娘們說，&ldquo下了這半日了。
&rdquo寶玉道：&ldquo取了我的鬥篷來。
&rdquo黛玉便笑道：&ldquo是不是？我來了，你就該去了！&rdquo寶玉笑道：&ldquo我何曾說要去？不過拿來預備着。
&rdquo （4）程乙本 &hellip&hellip地下老婆們說，&ldquo下了這半日了。
&rdquo寶玉道，&ldquo取了我的鬥篷來。
&rdquo黛玉便笑道，&ldquo是不是？我來了，他就該走了！&rdquo寶玉道，&ldquo我何曾說要去？不過拿來預備着。
&rdquo 戚本首句脫一&ldquo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