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喬治的房間和内伯特大街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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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理奇·多傑關掉收音機,把車靠在路邊,下了車,他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

    那塊路标讓他感到後背一陣一陣地發冷。

    他走到汽車的前面,一隻手支在車廂蓋上。

    馬達聲慢慢地消失了。

    四周一片寂靜。

     他看到那塊路牌,開車過去,突然又回到了德裡。

    25年過去了,“臭嘴”理奇回家了。

    他已經——他突然感到眼裡有一種灼痛感,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痛苦地叫了一聲,急忙用手去捂臉。

    在大學裡有一次他不小心把一根睫毛戴在隐形眼鏡下邊。

    那次也是這種感覺——但是那次隻有一隻眼睛疼,而這一次卻是兩隻眼睛。

     他的手剛擡起一下,那種痛感就消失了。

     他又慢慢地低下頭,心事重重地看着7号路。

    他在文特納——海文出口下了高速公路。

    不知為什麼他不想經過高速公路進城。

    當年他。

     和他家人離開這個神秘危險的小鎮搬到中西部去的時候,德裡境内的這段路還正在修建。

    不——走高速公路也許會快一些,但是那也許是錯誤的選擇。

     于是他駕車沿着9号路穿過沉睡中的海文村,然後拐到7号路。

     這時天色已經漸亮。

     哦,這塊路牌。

    它與豎立在緬因州600多個城鎮邊界上的路牌并無兩樣,但是為什麼獨獨這一塊這樣揪着他的心! 佩諾布斯科特縣德裡緬因州筆直的7号路兩旁栽滿了松樹和杉木。

    寂靜的晨曦中那些樹仿佛灰藍色的煙霧,夢一般堆積在一間塵封已久、空氣靜止的房間裡。

     德裡,他想。

    德裡,我的上帝。

    德裡。

     我真不知道能不能面對那一切,理奇想着。

    我說的是真的,朋友。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面對。

     昨夜恍然如夢。

    車行,夢行。

    現在他停下了——或者說是那塊路牌使他停下來——猛然意識到這樣一個事實:那夢是真的。

    德裡是真的。

     他似乎無法停止回憶,他覺得這些回憶會把他逼瘋的。

    他緊咬嘴唇,手掌緊緊地貼在一起,好像這樣自己就不會爆裂開來。

    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要炸成碎片。

    心裡有點兒瘋狂地盼望着即将到來的一切。

    但是同時又更加懷疑自己該怎樣度過接下來的這幾天。

    他——他的思緒又被打斷了。

     一隻母鹿站在路中央。

    溫順的目光注視着理奇。

    那眼光裡充滿了好奇、沒有絲毫恐懼。

     他驚訝地看着那頭母鹿,想着這是吉兆還是兇兆。

    他突然想起了内爾先生。

    那天大家都沉浸在比爾、班恩、艾迪的故事裡。

    内爾先生一聲怒吼,把他們一夥人吓得魂飛魄散。

     看着那頭鹿,理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在講話……但是25年來他還是第一次想起模仿那個愛爾蘭警察的聲育。

    那聲音像個巨大的保齡球打破黎明的靜寂——那麼洪亮,連理奇自己都不敢相信。

     “萬能的上帝!親愛的,這麼漂亮的姑娘在這荒郊野外做什麼? 上帝啊!再不趕快回家,我就去告訴你爸爸了!“ 回聲未盡,驚起的鳥兒還沒來得及抱怨他的驚吓,那頭母廉就沖他擺擺尾巴,消失在煙霧迷蒙的松林裡,身後隻留下一堆冒着熱氣的鹿糞。

     理奇忍不住笑了。

    起初隻是竊笑,随後想到自己很滑稽——一大早晨,站在離家3400英裡的緬因州,學一個愛爾蘭警察的聲音,沖着一頭鹿大喊大叫。

    由竊笑到格格地笑,又到放聲大笑,最後幾乎嚎叫起來。

    他不得不伏在汽車上,眼淚順着面頓流了下來。

     笑了好一陣,他才終于控制住自己,回到駕駛座位上,發動引擎。

    一輛運送化肥的卡車飛馳而過。

    理奇離開路邊,又朝德裡駛去。

     他現在感覺好多了,能夠控制自己了……或許是因為他又動起來,向前行,夢又開始了。

     他又想到内爾先生——内爾先生,還有水壩邊度過的那一天。

    内爾先生詢問他們是誰出的主意。

    他們5個人忐忑不安地看着對方。

    最後班恩站出來,面色蒼白,低着頭,臉不住地抽搐,竭力控制自己别哭出來。

    理奇現在想起來,那時可憐的孩子還以為因為他使盛産姆大街上污水倒灌,得坐幾個星期的牢。

    但是他還是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而且他那樣做又迫使其他幾個孩子站出來替他說話。

    如果不是那樣,便是認為他們幾個都是壞東西、懦夫。

    電視裡的英雄可不是那樣。

    不管好壞,班恩的舉動把他們大家凝聚在一起,在過去的27年裡把他們緊緊地聯系在一起。

     理奇在想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得不同了呢?是從他和斯坦利出現,一起幫忙修建大壩開始的嗎?是從比爾告訴他們他弟弟的照片會搖頭、會眨眼睛開始的嗎?也許吧……但是理奇覺得這一副多米諾骨牌真正開始倒落是在班恩挺身而出,說“我教他們——” 2 “——怎麼做。

    是我的錯”那一刻開始的。

     内爾先生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他看看班恩,又看看水壩後越積越大的水窪,簡直無法相信。

    他剛要開口,比爾也站了出來。

     “那、那、那、那是、是、是、是我、我的主、主、主、主、主意。

    ”他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句話來,松了一口氣。

    内爾先生站在那兒,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比爾又結結巴巴地說出後邊的話:那不是班恩的過錯;班恩隻是偶然參與進來,教他們如何把水壩修得更好。

     “還有我。

    ”艾迪突然開口,跨上一步,站在班恩的另一邊。

     “‘還有我’是什麼意思?”内爾先生問。

    “是你的名字還是你的地址?” 艾迪滿臉通紅。

    “班恩還沒來,我就跟比爾在一起,”他說,“我就是這個意思。

    ” 理奇也站到艾迪身邊。

    突然他想到,也許模仿一兩種聲音可以逗内爾先生開心,便放過他們。

    但是又一想(理奇很少會有這種時候),沒準那樣會把事情搞得更糟。

    内爾先生看上去不像平時那麼好心情。

     于是他隻低聲說“我也參加了”,然後就不再做聲了。

     “還有我。

    ”斯坦利也跨前一步,站在比爾身邊。

     現在他們5個齊刷刷地站在内爾先生面前。

    班恩吃驚地看着大家——他們的支持把他驚呆了。

    那時理奇覺得班恩感動得快要哭了。

     “上帝。

    ”内爾先生發話了。

    雖然他聽起來很生氣,但是臉上卻露出幾分笑意。

    “我從沒見過像你們這樣的孩子。

    要是你們的父母知道你們在這兒,我保證今天晚上準有人挨揍。

    ” 理奇再也忍不住了,就像平時一樣,他隻要一張嘴,就再也管不住自己了。

     “你們老家現在情況怎麼樣,内爾先生?”理奇的小嘴說個不停。

     “啊,你好像得了紅眼病。

    你是一個可愛的人。

    你真為你們國家增了光。

    ” “我馬上就讓你的屁股增光添彩,親愛的小朋友。

    ”内爾先生很冷淡。

     比爾發了火:“看在上、上、上帝的份、份兒上,理、理、理奇你住、住、住嘴吧!” “好主意,鄧邦先生,”内爾先生說,“我敢保證紮克先生不知道你跑到班倫的爛泥地來玩吧,對嗎?” 比爾不敢正視他,搖了搖頭,羞愧得滿臉通紅。

     内爾先生看着班恩。

    “我想不起你的名字,孩子。

    ” “班恩·漢斯科,先生。

    ”班恩的聲音小極了。

     内爾先生點點頭,又看着遠處的水壩。

    “這是你的主意?” “對,怎麼修。

    ”班恩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噢,你是個工程師的材料,小夥子,但是你不了解班倫,也不了解德裡的排水系統,是吧?” 班恩搖搖頭。

     内爾先生親切地給他們介紹德裡的整個排水系統。

    說着說着,大顆大顆的淚珠順着班恩的臉頰流了下來。

     “你們幹的好事。

    現在威産姆大街、傑克遜大街和堪薩斯大街以及附近的四五條小街的8個中央集水池有6個倒灌了污水。

    ”内爾先生冷冷地盯着比爾。

    “其中一個就供應你們家,年輕的鄧邦先生。

    現在看看吧。

    水槽不漏水了;洗衣機不能排水了;水管裡流出的污水灌進了地窖——” 班恩哭出聲來。

    大家看了看他,又轉過頭去。

    内爾先生的大手撫在他的肩上。

    那隻手粗糙有力,但是也很溫和。

     “好了,好了。

    用不着傷心,小夥子。

    也許事情還沒有糟糕到那個地步。

    我說得誇張一點兒,隻是為了讓你們明白問題的嚴重。

    他們派我到這裡看看是不是樹刮倒了,擋住了溪水。

    常有這種情況。

    這件事隻有我們6個人知道就行了。

    最近鎮子上發生的一些事情可比污水倒灌更令人擔憂。

    我在報告裡就說發現了一棵被風刮倒的樹,幾個孩子幫我清除了障礙。

    我當然不提你們的名字。

    我也不提你們在班倫修水壩的事。

    ” 他看了看眼前這5個孩子。

    班恩用手絹不停地抹眼淚;比爾滿腹心事地看着水壩;艾迪手裡攥着哮喘噴霧劑;斯坦利緊靠着理奇,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準備随時提醒他——如果理奇又要多嘴的話。

     “你們這些孩子不應該到這種肮髒的地方來玩,”内爾先生接着說,“垃圾、污水、臭蟲……你們怎麼到這種又臭又髒的地方來玩。

     有4個幹淨的公園可以打球,我卻在這裡抓住你們。

    上帝!“ “我、我、我們、喜、喜、喜、喜歡這、這、這裡,”比爾大着膽子說,“當、當我、我、我們在、在這裡、裡的時候,沒、有、人給我們任、任、任何約、約、約束。

    ” “他說什麼?”内爾先生問艾迪。

     “他說我們在這裡沒有人給我們任何約束。

    ”艾迪的聲音很小,夾着喘息聲,但是很堅決。

    “他說得對。

    ” 理奇咯咯地笑了。

    “艾迪說得好!好樣的!” 内爾先生轉過頭看着他。

     理奇聳聳肩。

    “對不起。

    不過他說的是對的。

    比爾也是對的。

    我們喜歡在這裡。

    ” 理奇還以為内爾先生又會大發雷霆。

    但是使他感到驚奇——使他們都感到驚奇的是這個頭發花白的警察笑了。

    “啊,”他說,“我小的時候也喜歡來這裡玩,也沒人禁止我來。

    但是你們現在記住我說的話。

    ”他指着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很嚴肅。

    “如果你們要來這裡,你們就要像現在這樣一起來。

    一起來。

    明白嗎?” 他們點點頭。

     “就是說你們要一直在一起。

    别走散,東一個、西一個地玩捉迷藏。

    你們都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

    還有,我不禁止你們來這裡,因為你們總是會來的。

    但是為了你們好,到這裡,到任何地方,都一起去。

    ”他看着比爾。

    “你同意我的看法嗎,年輕的鄧邦先生?”“同、同、同意,先生,”比爾答道,“我、我們會待在一、一” “那我就放心了,”内爾先生說,“握握手吧。

    ” 比爾伸出手,内爾先生握了握。

     理奇甩掉斯坦利的手,走上前來。

     “我們肯定會在一起,内爾先生。

    您真是個好人。

    好人!”他伸出手,抓住這個愛爾蘭人的大手,使勁晃,臉上挂着微笑。

     “謝謝,孩子。

    ”内爾先生說着,抽回他的大手。

    “你想學愛爾蘭話。

    現在你聽起來像個地地道道的愛爾蘭人。

    ” 其他幾個孩子都笑了,終于松了口氣。

    笑的時候斯坦利還用責備的目光看了理奇一眼:成熟點吧,理奇! 内爾先生跟大家—一握手,最後握着班恩的手說:“你隻不過是判斷失誤,沒什麼可内疚的,小夥子。

    那個水壩……你是看書學來的?” 班恩搖搖頭。

     “自己想出來的?” “是的,先生。

    ” “我保證你将來一定能幹成大事。

    不過班倫不是幹大事的地方。

    ” 他環顧四周,沉思着。

    “這裡什麼大事也幹不成。

    鬼地方。

    ”他歎了口氣。

    “把水壩拆了,親愛的孩子們。

    現在就拆。

    你們快幹。

    我到樹蔭下坐會兒,喝兩口。

    ” “好的,長官。

    ”理奇顯得很謙卑,内爾先生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在班恩的指揮下——這一次是教他們怎樣以最快的速度拆除水壩——孩子們又大幹起來。

    内爾先生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棕色的瓶子,灌了一大口。

    他咳嗽了一陣,又大口大口地喘氣。

    眼睛濕汪汪的,慈祥地看着這些孩子。

     “您的瓶子裡裝的是什麼,先生?”理奇站在及膝深的河水裡。

     “理奇,你就不能閉嘴?”艾迪小聲提醒他。

     “這個嗎?”内爾先生有點驚訝地看了看理奇,又看了看瓶子,上面沒貼任何标簽。

    “這是上帝賜予的止咳藥,孩子。

    好,讓我看看,你能不能幹活幹得像你的舌頭搖得那麼快。

    ” 3 後來比爾和理奇一起走在威産姆大街上。

    比爾推着他的自行車;水壩修了又拆,他自然沒精神騎飛車。

    兩個孩子渾身是土,頭發亂蓬蓬,沒精打采的。

     比爾和理奇走着,誰也不多說話。

    理奇突然想起比爾講的照片會搖頭、會眨眼的故事。

    雖然已是筋疲力盡,他頭腦中突然生出一個想法。

    雖然有點瘋狂……但是緊緊地吸引着他。

     “比爾,”他說,“我們歇一會兒。

    我快累死了。

    ” “沒門、門。

    ”比爾說着還是停下了,小心地把他的自行車停在神學院門前的草地邊上。

    兩個孩子在寬闊的石階上坐下來。

     “真倒黴、黴、黴。

    ”比爾陰沉着臉。

    他的下眼圈有些黑青。

    他的臉色蒼白,看上去很疲倦。

    “等我、我們回到我、我家的時候,你最好給家裡打個電話。

    ” “好的,一定。

    聽我說,比爾——” 理奇頓了頓,想起班恩講的幹屍,艾迪講的麻風病人,還有斯坦利沒有說出的故事。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關于鎮中心那尊塑像的事。

     但是感謝上帝,那隻是一個夢。

     他甩掉這些不相關的想法,向前一躍。

     “咱們去你家,你說怎麼樣?去看看喬治的房間。

    我想看看那張照片。

    ” 比爾震驚地望着理奇,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他太緊張了,隻好搖搖頭。

     理奇說:“你聽了艾迪的經曆。

    還有班恩的。

    你相信他們說的嗎?” “我不知、知、知道。

    我想、想他們肯、肯、肯定看、看見什麼東、東西了。

    ” “對,我也這麼想。

    這裡所有被殺的孩子,我想他們都有故事要講。

    班恩和艾迪與那些孩子不同的是,班恩和艾迪沒有被抓住。

    ” 比爾擡起眉頭,但是并未感到奇怪。

     “所以現在仔細想想,比爾,”理奇說,“一個穿着小醜衣服的人殺害孩子。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作,但是誰也解釋不了瘋子的所作所為,是吧?” “對、對、對——” “正是。

    那跟連環畫裡的編福俠沒什麼不同。

    ”聽到自己說的這番話,理奇更激動了。

     他一時懷疑自己是真的想證明一些事情,還是為自己尋找借口,好看看那個房間,那張相片。

    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看到比爾激動不已,眼睛一下子亮了。

     “但。

    但、但是那張照、照片和那些兇、兇殺有什、什、什麼聯系‘!” “你覺得呢,比爾?” 沒擡頭看理奇,比爾低聲說他認為相片和那些謀殺案沒有任何關系。

    “我想那是喬、喬、喬治的鬼魂吧。

    ” “照片裡的鬼魂?” 比爾點點頭。

     理奇想了想。

    他的腦子裡裝着許許多多關于鬼怪的故事。

    他相信世上确有這種東西。

    他樂意接受比爾的任何解釋,這種邏輯使他非常痛苦。

     “但是你說你很害怕。

    喬治的鬼魂為什麼要吓唬你呢,比爾?” 比爾用手擦了一把嘴,那隻手微微顫抖着。

    “可能他、他很生、生、生我、我、我的氣,讓他被、被害、害,是我的過、過、過錯。

    我把他打、打發出去,用小、小、小……”比爾擺了擺手,那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理奇點點頭表示他聽明白比爾的話,但并不表示同意。

     “我不這樣認為,”他說,“如果你一刀刺在他的後背或者用槍打死他,那就不同了。

    甚至你,比如說,把你爸爸裝了子彈的槍給他玩,結果誤殺了自己。

    但是那不是槍,隻是一隻小船。

    事實上是你并不想傷害他。

    ”理奇伸出一根手指,像個律師一樣在比爾面前晃動——“你隻是想讓小孩子高興,對吧?” 比爾想起過去——很痛苦。

    在喬治死後的這幾個月裡,理奇的話第一次使他感到安慰了許多。

    但是他的心裡仍然有個聲音堅決地告訴他,他不能為自己開脫。

    那當然是你的過錯;也許不全是,但是也有你的責任。

     如果不是,為什麼父母坐在按發上中間會空着一個冰冷的位置? 如果不是,為什麼在飯桌上大家都沉默無語?隻有刀叉磕碰的聲音。

     知道最後你再也受不了了,請求他們是否能夠原、原、原、原諒他。

     他隐隐地感到自己好像是個鬼魂,可以說話,四處走動,卻沒有人聽見他,看見他。

     他不想承認自己應當受到譴責,但是對于父母的反應,他所能想到的另外一個解釋則更糟:從前父母給予他的關愛和照顧都是因為喬治的存在。

    現在喬治走了,他也就一無所有了——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發生的,沒有任何緣由。

    如果你把耳朵貼在那扇心靈之門上,你會聽到他的心在瘋狂地良号。

     他回想喬治死的那天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的感受,自己說過的話,希望理奇說的是真的;同時又同樣渴望他的話是假的。

    對于喬治來說,他肯定不是個好大哥。

    他們經常打架。

    那一天也打過嗎? 不,沒有。

    那天比爾自己身體不好,沒有心請和喬治吵架。

    他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