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葉赫 往事 慘敗 婚禮 對峙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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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真族分為建州、海西、野人三大部,屬于奴兒幹都司。

     建州又分建州和長白山兩部。

    建州有哲陳、渾河、蘇克素護河、董鄂、完顔五部。

    長白山有珠舍哩、讷殷、鴨綠江三部。

    哲陳在安東柳和縣東,渾河在安東新賓縣西北,蘇克素護河在柳河縣境,董鄂在通化縣北佟家江流域,完顔在吉林敦化縣西。

    珠舍哩在安東臨江縣北,讷殷在安東長白縣内,鴨綠江在鴨綠江上遊。

     海西分哈達、葉赫、烏拉、輝發四部。

    輝發在安東輝南縣内,哈達在輝南縣西北,葉赫在吉林四平縣東北,烏拉在吉林省城。

     野人分為渥集、庫爾喀和瓦爾喀三部。

    渥集在松花江穆棱市東北,庫爾喀在松花江甯安縣與黑龍江下遊,瓦爾喀在松花江延吉縣北與烏蘇裡江上遊。

     目光沿着羊皮紙上描繪的黑色線條來回穿梭了兩三遍,我開始覺得頭昏腦脹&mdash&mdash其實代善繪制的這張地圖甚為精妙,一點也看不出是出自一個九歲孩童之手,想來已經不難看出他今後在行軍打仗方面會是個天生的将才。

     問題出在我身上,我是個對地理概念完全白癡的人! 自打從費阿拉城出來,馬車已經一路晃悠了四五天,颠得我屁股發麻,全身僵硬,卻仍是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到底我們要去的目的地在哪裡? 好在小丫頭阿濟娜倒是十分乖巧懂事,怕我坐車氣悶,不時指點着沿途的江山風景逗我說笑。

    可她卻一點也不知道我是極怕冷的主,遼東的氣候本來就差,這又是将近年關,大雪紛飛,滴水成冰,自然更是凍得人渾身直哆嗦。

     我可是打從小生長在江南水鄉,何時曾挨過這樣寒冷的大冬天? &ldquo呼&hellip&hellip&rdquo我縮在厚厚的軟衾内,手裡捧着暖爐,瑟瑟發抖。

     &ldquo格格,喝碗□暖暖身子。

    &rdquo 我淺淺的嘗了口,覺得味道怪怪的,不是很喜歡,于是搖了搖頭。

     旅途寂寞無聊,我隻能拿溫習地圖來打發時間。

    如果沒必要,我甚至連話都懶得開口說,盡量保持體内的溫度。

     繼續回來研究地理環境。

     話說此時的建州已經基本被努爾哈赤統一,現如今在遼東,除了不成多大氣候的野人女真外,目前能與建州女真勢均力敵的隻有海西女真四部,外加蒙古察哈爾等部。

     我低頭沉吟,蒙古離得稍遠,海西四部卻是近在咫尺,如果史實無誤,努爾哈赤是必定會統一整個女真部落的,甚至在未來的二十年裡,逐步建國稱汗。

    接着他的兒子皇太極會稱帝,然後多爾衮會打進北京紫禁城,順治帝最終會登上金銮殿的寶座&hellip&hellip 噓,是我扯遠了,那些都将會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就目前而言,皇太極還在他額娘懷裡幸福無憂的啜着奶水呢。

     想到小皇太極,我不禁露出愉悅的微笑。

     &ldquo格格,最近難得看見你笑呢。

    &rdquo阿濟娜歡喜的說,&ldquo自打跟淑勒貝勒的阿哥分手後,奴婢就沒見你真心笑過。

    &rdquo 我知道這鬼丫頭指的是并非是皇太極,而是褚英和代善。

    這兩小家夥在得知我們一行人決定趕在年前返回葉赫時便悶悶不樂。

    代善還好,喜怒不曾擺到臉上,雖然抑郁寡言,但到底不失一個阿哥應有的身份和體面。

    反倒是那個褚英,一聽說我要走,急得哇哇大叫,還險些跟孟古姐姐頂起來。

    他可真是仗着自己大阿哥的身份,一點沒把他阿瑪的側福晉放在眼裡。

     我揉揉眉心,眼睛有點酸澀,于是索性歪在軟衾上假寐,回想起當日出發時的情景,不免歎息。

    代善隐忍不發的一直保持沉默,褚英卻騎馬追出了費阿拉,一直護送到了建州邊界,最後還是我實在看不下去,嫌他礙事,闆下臉才硬趕了他回去。

     唉,他們雖然調皮,性子還都帶了點色味,但到底是我在這個時代交到的第一批朋友,說以後不會想念他們,那是假話。

     &ldquo格格!格格!&rdquo阿濟娜挨着我輕聲呼喚,&ldquo格格睡着了?&rdquo &ldquo嗯,睡着了。

    &rdquo我悶悶的回答。

     阿濟娜先是一愣,随即咯咯嬌笑:&ldquo格格你真逗。

    &rdquo她歪着腦袋,仔仔細細的瞅了我兩眼,我覺着古怪,便問:&ldquo怎麼了?&rdquo 她笑說:&ldquo格格的性子變得開朗多了,奴婢以前可從未見你跟誰開過玩笑呢。

    &rdquo &ldquo哦,是嗎?&rdquo我一下來了興緻,拍拍身邊的熊皮褥子,&ldquo過來坐,跟我多講講以前的事&hellip&hellip你知道的,我燒壞了腦子,以前的事統統都不記得了。

    &rdquo 阿濟娜謙卑的微笑:&ldquo格格要聽什麼,奴婢便說什麼&hellip&hellip&rdquo &ldquo嗯&hellip&hellip&rdquo我見她不願過來,知道她謹守主仆的本分,也不為難她,于是隻問:&ldquo我阿瑪和額娘是什麼人?家裡還有什麼兄弟姐妹?對了,我一直沒弄清我和葉赫那拉側福晉的關系,他們總說她是我姑姑,可我有次聽東果格格的口氣,好像又不是&hellip&hellip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dquo 阿濟娜想了想,約莫是覺着我這些問題問得實在古怪,我也不敢催她,更不敢與她目光對視,隻得悶頭看着那張熊皮,心裡卻在暗自打鼓&mdash&mdash聽說這丫頭打五歲起便跟在&ldquo東哥格格&rdquo身邊做貼身侍女,我這些問題問得這麼白,會不會被她看出些許端倪? &ldquo格格&hellip&hellip&rdquo她幽幽的歎了口氣,&ldquo這叫奴婢從何講起好呢?葉赫是個大家族,人丁興旺&hellip&hellip奴婢隻揀些要緊的說吧。

    格格的瑪法清佳砮貝勒和孟古側福晉的阿瑪楊吉砮貝勒是對親兄弟&hellip&hellip&rdquo 我在心裡飛快的推算,恍然&mdash&mdash這麼說我和孟古姐姐的關系算是堂姑侄羅?! &ldquo咱們葉赫與别處不同,沿着葉赫河東西兩岸各建了兩座城池,當時清佳砮貝勒居西城,楊吉砮貝勒居東城,東西二城首尾呼應&hellip&hellip&rdquo乖乖,果然是大家族,照此推算,我的堂兄堂弟堂姐堂妹肯定少不了。

    &ldquo&hellip&hellip現如今西城的首領是格格的阿瑪布齋貝勒,東城的首領是那林布祿貝勒。

    孟古側福晉便是那林布祿貝勒的親妹,想當年這門親事還是楊吉砮貝勒爺慧眼識英雄,親自定下的呢。

    &rdquo阿濟娜已然一副深深迷醉的小女兒癡态,看樣子自古美人還是愛英雄,隻可惜這世上的美人卻多半沒有眼力勁,沒能看透英雄的背面其實不過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會有男人的劣根性,特别還是在連封建制标準都還沒達到的滿洲奴隸制社會裡,男人更是嚣張得一塌糊塗。

     女人算什麼?不過是男人腳下随意踐踏的玩物罷了! 我冷然的注視着她,她卻仍是一副深深陶醉其中的模樣,不由叫我更加心灰意冷。

    看來這裡的女性同胞們一個個還都挺認命知足的。

    連當人家的衆多小老婆之中的一個,也會被其他人羨慕得要死! &ldquo阿濟娜!&rdquo我終于忍無可忍,伸指在她額頭敲了個暴栗,&ldquo不要中毒太深了!&rdquo人若不自救,那便真的是沒救了! &ldquo哇!&rdquo阿濟娜悶悶的揉着發紅的額頭,一臉的茫然,顯然不知道我這個主子為什麼突然打她。

    她也不敢多問,小心翼翼的挪動身子,退到車廂的角落裡去。

     我看着她唯唯諾諾,卑卑怯怯的樣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才好。

     葉赫部地近北方,大明稱之為北關。

    在海西扈倫四部中,葉赫部東臨輝發,南接哈達,西靠蒙古,西南方向距開原較近,北與烏拉相通。

    葉赫先世姓土默特氏,後滅扈倫那拉部,遂姓那拉氏。

    葉赫屬下管轄十五部,其部民素以勇猛、善騎射著稱。

     葉赫部所在的葉赫城,又分為東、西二城。

     西城依山面水,它位于葉赫河北岸三百米處的山坡上。

    城是依山建築,城牆寬厚高峻,由土石混雜一塊築成,分為内外二城。

    外城周長五裡左右,全依地勢圍築;内城修在外城中東南部的平頂山丘上,随地勢圍築呈不規則形狀,周長約二裡有餘。

     在西城以東為葉赫東城,它北臨葉赫河,南依嶺崗,依山崗築成,城牆高大聳闊,石城外用木栅圍成一周,謂之栅城;在石城内又有木城。

    在三城之間均有護城壕溝相隔,并在壕溝之間建有橋梁,可以互通往來,便利異常。

     木城中建有偌大的一座八角的明樓,此刻我便正坐在這八角明樓的一間房内,暖暖的捧着茶碗發呆。

     阿濟娜忙忙碌碌的指揮着一幹下人,将我的一些随身衣物一件件的取出,歸置。

     我有些困惑,為什麼我明明是布齋的女兒,卻不回西城,反而住在東城? &ldquo那個&hellip&hellip&rdquo &ldquo格格有何吩咐?&rdquo阿濟娜剛巧出門了,吩咐在外屋當差的一個小丫頭在我跟前伺候着。

    我眨巴下眼,心想問你也是白問,就是從阿濟娜嘴裡,也不定能問出什麼事來。

    每回隻要一問起我阿瑪的事,她言辭總是躲躲閃閃的,也不知道在藏掖些什麼。

     我揮揮手說:&ldquo沒事。

    &rdquo 小丫頭木讷的行了個跪安禮後退下。

     打量這間布置奢華,卻也透出濃濃陌生感的房間,我壓抑在内心許久的寂寥情緒突然全部湧了出來。

    到古代這麼久,這還是我頭一次如此強烈的想念現代,也許&hellip&hellip是因為換了個陌生環境吧。

     手指慢慢撫過床榻上雕刻的繁雜花樣,我心裡一陣泛酸,以後恐怕要在這個陌生地方長期生活下去了,因為這裡是我在這個時代的家。

     家啊&hellip&hellip家的概念是什麼?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我的沉思,我回過頭,隻見一身穿玫瑰紫褂面,領子裡擁着玄狐鬥篷的中年男子手扶着門框,氣喘如牛的望着我,眼裡滿是又驚又喜的神情。

     我才一怔,他就從門檻外跨了進來,疾走兩步,一把摟住了我:&ldquo我的東哥!我的小東哥&hellip&hellip你終于回來了。

    可把阿瑪想死了!&rdquo 我被他抱得莫名其妙,下意識間的用手擋開他的身子。

    他錯愕的看了我一眼,痛心的說:&ldquo還不能原諒阿瑪嗎?阿瑪已經知錯了&hellip&hellip你這次任性離家去建州,阿瑪也不曾攔你,隻是想你歡喜便好。

    &rdquo 雖然已經認知到眼前這個男人便是東哥的阿瑪布齋,但是突如其來的親情還是讓我有點不知所措,我隻得将目光投向他身後的阿濟娜。

     阿濟娜果然機靈,見我向她求援,忙上前行禮說:&ldquo回貝勒爺,格格在建州生了場大病,大好後便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rdquo 布齋一愣,扶着我的肩膀細細打量:&ldquo難道是真的?我上月才接到努爾哈赤的書信,隻是不信。

    &rdquo他上下摸索,憐惜而又心疼的說,&ldquo如今你可大好了?身上還有什麼不适嗎?要不要命大夫過來瞧瞧。

    &rdquo 我見他愛女心切,心裡也覺暖暖的,有這樣的父親疼愛着,東哥應該是個很幸福的女孩子吧? &ldquo不必了。

    阿瑪&hellip&hellip&rdquo我低低的喊他。

    這輩子我還從沒喊過爸爸,在現代我隻是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親生父母打從生下我就抛棄了我。

    沒想到如今做了東哥,居然平白無故的多了個阿瑪,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老天對我的一種補償? &ldquo阿瑪,我除了不記得事之外,一切都好,身子也比以前結實了許多,您不必擔心!&rdquo叫了幾次,這阿瑪竟是喊得越來越順口。

     布齋又仔仔細細的看了我兩眼,終于笑道:&ldquo果然是長高了些,人也覺着精神多了。

    這次去建州,可瞧見你姑姑沒?她可安好?&rdquo &ldquo姑姑她才生了位小阿哥,取名皇太極!&rdquo &ldquo哦?有這等喜事?&rdquo布齋喜上眉梢,回頭對身後一人說,&ldquo孟古姐姐得子,咱們可不能不送禮,這份面子葉赫得給她撐足了!&rdquo &ldquo是。

    &rdquo那人微笑作答。

    他是跟着布齋一塊進來的中年男子,瘦長臉,八字須,顴骨高高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