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甯遠 遺诏 殉葬 擁趸 即位 甯錦 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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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來不及穿甲胄，匆匆忙忙的跟了他繼續發動攻擊&hellip&hellip若非天熱導緻将士們紛紛中暑，我想他絕不會甘心就此收兵回城。
唉。
你找機會勸勸他吧，先汗去年敗于袁崇煥之手，沒想到今年仍是重蹈覆轍，他心裡自然不好受！&rdquo 我心髒隐隐抽痛。
皇太極&hellip&hellip失去理智的皇太極！一心想打敗袁崇煥的皇太極&hellip&hellip &ldquo他不會見我的&hellip&hellip&rdquo 他在跟我賭氣，或者說在跟袁崇煥賭氣！總之，在這個氣沒消之前，他大概不會願意見到我。
&ldquo那我去瞧瞧大汗，或許他賣我幾分面子，還肯見我一見！&rdquo代善笑了下，輕聲安慰我，&ldquo你也别太擔心，我想個法子讓他出來好不好？&rdquo 他的語氣輕松幽默，我被他逗得噗嗤一笑，陰霾郁悶的心情消褪大半。
于是代善回到書房門口敲門，好一會兒，門裡傳出一聲怒吼：&ldquo滾&mdash&mdash&rdquo 代善不以為忤，沉聲道：&ldquo代善給大汗請安！&rdquo 裡頭寂靜無聲，過了三四分鐘，門上一松，吱嘎一聲打開了。
皇太極一臉憔悴的站在門内：&ldquo二哥，你怎麼來了？&rdquo目光略略往我這邊一掃，微微一怔，大為尴尬。
&ldquo烏木薩特綽爾濟喇嘛到了都爾弼城，遞消息來說，蒙古奈曼部、敖漢部願意歸順大金！&rdquo 皇太極又驚又喜，大叫道：&ldquo當真？！&rdquo 代善含笑點頭。
&ldquo太好了！&rdquo皇太極興奮不已，轉身沖向我。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雙手托住我的腰肢，一把将我舉到半空，&ldquo悠然！聽見沒？奈曼、敖漢兩部來歸&mdash&mdash&rdquo 我驚呼連連，咯咯笑出聲來。
奈曼部和敖漢部屬于蒙古嚓哈爾八鄂托克，對于強大的嚓哈爾部影響甚大。
早很久以前，皇太極便暗中買通奈曼部鄂托克裡最有影響力的烏木薩特綽爾濟喇嘛，試圖策動奈曼部首領衮楚克叛離林丹汗，歸順大金。
今年二月，皇太極又偷偷遣人至奈曼部，希望衮楚克能說服敖漢部首領索諾木杜棱，以及克什克騰部首領索諾木諾延一同歸順大金。
然而四月份，衮楚克和索諾木杜棱遣人回複，他們曾勸林丹汗與大金講和，卻遭到林丹汗和索諾木諾延的嚴詞拒絕。
雖然與林丹汗的同盟求和計劃沒有取得成功，可是如今能得到奈曼和敖漢兩部來歸，亦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秋七月，蒙古敖漢索諾木杜棱、塞臣卓禮克圖、奈曼衮楚克巴圖魯舉國來附。
八月，察哈爾阿喇克綽忒部貝勒巴爾巴圖魯、諾門達赉、吹爾紮木蘇率衆來歸。
蒙古各部的不斷歸附使得大金國内喜事連連，而這個時候的北京城卻因為天啟皇帝朱由校的突然駕崩，陷入混亂中。
轉眼冬日來臨，當天聰元年的第一場雪舞落時，皇太極帶着我出城狩獵。
我的刀法練得已是相當娴熟，皇太極說我欠缺的是力道，不過因為肢體夠靈活柔軟，倒是可以以巧補拙。
隻是我的箭術卻不是很好，膂力不夠，我拉大弓時始終不能将弦拉滿，皇太極甚至一度笑我手裡特制的弓箭可以比拟小孩子的玩具。
在外遊玩了兩日，皇太極問我還想去哪裡，我脫口道：&ldquo費阿拉！&rdquo 他與我相視一笑，于是百來号人簇擁着趕往費阿拉城。
雪下了兩天兩夜，遍裹銀妝，晶瑩剔透的世界裡我倆并肩而騎。
離費阿拉還有一段路程時，山道上突然蹿出一隻紅色的狐狸，一溜碎步的從大白、小白蹄下穿過，直往另一頭的山林裡鑽。
我大叫：&ldquo狐狸啊！&rdquo 铮地聲，我的喊話未落，皇太極手中的箭羽已然疾射而出，那隻疾跑中的火狐狸應聲倒地。
&ldquo可惜了！&rdquo他歎道。
箭矢射穿了狐狸的頸背。
&ldquo退步啰。
&rdquo我揶揄調笑，&ldquo你小時可是能不損皮毛的&hellip&hellip&rdquo 一句話尚未說完，忽聽一聲凄厲慘叫，跑去撿拾狐狸的侍衛，喉管上插着一枝長長竹箭，箭翎微顫，他表情痛苦的抓着自己的脖子，跪地伏倒。
與此同時，樹林子裡響起一片唿哨聲，箭若飛蝗般從光線昏暗的密林□出，眨眼間随從的百來号人被亂箭射死大半。
我抽刀在手，接連擋開四五枝箭矢，身側的皇太極指揮餘下的四十多人結隊列陣，占據土丘，在抵擋飛羽的同時向樹林□箭反擊。
可惜敵在暗我在明，這種局面相當吃虧。
&ldquo悠然！你騎小白走，這裡離費阿拉已經不遠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不走！要走一起走！&rdquo憑大白、小白的腳力，想要突圍出去不是不可能。
&ldquo那不行！&rdquo皇太極傲然道，&ldquo愛新覺羅家的男人沒有一個會怕打仗的！對方人也不多，要是連這點能耐都沒有，我還做什麼大汗？&rdquo說罷，抽出馬鞍上懸挂的腰刀，明晃晃的刀面在積雪的反映下亮得耀眼。
&ldquo你先去費阿拉等我就成！&rdquo 我急得大叫：&ldquo你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知道，怎麼清楚埋伏在林子裡的人有多少？萬一&hellip&hellip這要是個陷阱&hellip&hellip&rdquo &ldquo從察哈爾長線秘密潛入我大金，即便他們是林丹汗手下最勇猛精悍的勇士，也不可能帶個上百人從容入境而不被探子查知！&rdquo &ldquo察&hellip&hellip察哈爾？&rdquo我驚呆，&ldquo林丹汗？！&rdquo &ldquo走！&rdquo他突然回頭沖我厲喝，&ldquo你在隻會讓我分心！還是&hellip&hellip你不信我？&rdquo 他咬牙，黢黑的眸瞳中倒映出我雪色的臉孔。
他驕傲的自尊心啊&hellip&hellip我打了個哆嗦，忙道：&ldquo好！我走！我馬上就走！我去費阿拉等你回來！&rdquo 皇太極臉色稍和：&ldquo這才乖，去吧！&rdquo揚手在小白脖子上輕輕抽了一鞭，小白咴地聲騰騰跑了起來。
雪粒子堅硬的打在我的臉上，我呼吸微窒，耳後厮殺聲漸漸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凜冽的北風呼嘯聲。
疾馳了約莫一刻鐘，我心裡空空的，似乎遺落了什麼&hellip&hellip茫然勒缰回首，卻見雪花漫天飛舞，來時的路上隻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小白的蹄印很快便被大雪蓋沒，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迹。
我喘着粗氣，熱氣在我的鼻端唇外形成一股白氣！ 心咚咚的跳着。
就這麼撇下他！撇下他&hellip&hellip 真的可以嗎？ 真的&hellip&hellip可以嗎？ 我在風雪裡呆立許久，直到肩上的積雪已壓到半寸，小白搖頭晃腦的甩落積雪，響亮的打了個響鼻。
我猛然驚醒&mdash&mdash在皇太極的策動下蒙古部落紛紛來歸，他最近甚至還想策動蒙古喀喇沁部&hellip&hellip新仇舊恨，林丹汗隻怕早已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皇太極！你騙我！ 林丹汗有心殺人，又豈會派一丁點人過來打草驚蛇？如此精心布局，必然是&hellip&hellip全力一搏！ &ldquo嗬！&rdquo我駕馬回奔。
寒氣凍僵了手指，我捏緊刀柄，指節白中泛青。
一地的殷紅，紅白相映，愈發襯得觸目驚心！正黃旗的侍衛橫屍遍野，皇太極卻早已不在原來的土丘後，蹤影杳然。
我的心仿佛陡然間被人挖空了，冷風呼呼的往裡頭倒灌。
&ldquo皇&hellip&hellip皇太極！&rdquo 他不會有事的！他是清太宗！他是皇太極！他是&hellip&hellip不可能會死的！ 盡管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要冷靜，要理智，可是望着滿地狼藉的血腥，我幾欲發狂。
&ldquo小白！小白&hellip&hellip你若真有靈性！求你找到他！求你&hellip&hellip求求你，帶我去他那裡&hellip&hellip&rdquo &ldquo唏&mdash&mdash&rdquo小白在原地踏了兩步，忽然一個縱身越過一道溝坎，朝昏暗陰郁的樹林沖去。
林内光線昏暗，小白靈活穿梭在樹木間隙，鐵蹄聲驚起林内群鳥，更将樹梢上的積雪震落，簌簌的砸在我的頭頂。
舉目四望，我心急如焚，地上每隔一段路便會出現新鮮的血迹，一些大樹上散亂的釘着箭枝&hellip&hellip這裡每一處都曾是打鬥的戰場。
一顆心忐忑不安的劇烈跳動，心裡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皇太極的名字，我憋着一口氣，手指微顫。
忽然頭頂飒飒作響，這不像是積雪掉落的聲音，而是衣衫摩擦時發出的聲響。
我猝然擡頭，一團黑影已然籠罩下來，刀光霍霍，寒芒四溢。
那團黑影裹着雪亮的刀影向我頭頂劈來，容不得我細想，手臂已經條件反射的舉刀擡起。
锵！火花飛濺，我虎口一麻，架住的刀被對方壓向自己的胸口，撞得生疼，然而餘勁未衰，我竟被他掀下馬來。
他的那一刀順勢拖下，竟是一刀砍中了皮革打造的馬鞍，鞍帶斷裂落地的同時，小白背上也挂了彩，兩寸長的刀口子，血肉内翻，鮮血汩汩的冒出來。
小白痛得跳了起來，尥蹶往東一路嘶鳴着跑了。
那人愣了愣，我瞧他一副女真人的裝扮，可是從形态舉止來看，卻絕非普通百姓，必是蒙古猛士喬裝改扮。
他瞧着我，臉上漸漸露出兇狠，殺意濃烈的纏繞在他布滿血絲的眼眸。
我緊張得心髒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他步步逼近，手中染血的鋼刀高高舉起。
我木然咬牙，瞅着那一刀揮落的罅隙，從地上一躍而起，直往他懷裡撞去。
他吃驚之餘，卻沒料到我右腕一轉，手中長刀由下挑起，刀尖随着我的一撞之勢，噗地聲輕響沒入他小腹。
&ldquo嗷&mdash&mdash&rdquo冬衣太厚，我的膂力不夠，這一刀隻是略微刺到了他的肉。
他痛得大聲嚎叫，手肘下沉，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背上。
我悶哼一聲，眼前乍黑，險些痛得一口氣喘不過來。
雙手緊握刀柄，我蹬腳跳起，接着這一跳之力，将刀身猛力往他腹内壓下。
我臉上随即一熱，血噴濺而出，他先還手腳痙攣抽搐，漸漸的便不動了。
弓身僵持了好久，我猛地身子一頓，&ldquo撲嗵&rdquo跌坐地上。
瞪着掌心染滿的鮮血，我目眩耳鳴，驚恐不已。
殺&hellip&hellip殺人了！ 我殺人了！ 我&mdash&mdash殺人了&mdash&mdash &ldquo悠然！&rdquo一聲熟悉的呼喊将我從堕落的地獄裡拉了出來，我茫然擡頭，皇太極正神情緊張的站在我面前，&ldquo你受傷了&hellip&hellip&rdquo 他焦急的抱我起來，我這才注意到剛才紮刀時，那蒙古人臨死掙紮，竟在我背上砍了兩刀。
雖然沒有傷到筋骨，可是稍稍一動，卻仍是痛得我呲牙咧嘴。
&ldquo為什麼要回來！你個笨蛋&mdash&mdash&rdquo 我茫然，低聲呢喃：&ldquo我&hellip&hellip殺人了，你看到沒？&rdquo &ldquo笨蛋&mdash&mdash你吓死我才是真的！我若短壽，必是你這笨女人害的&hellip&hellip&rdquo他越吼越大聲。
&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視線穿過他的身後，我瞳孔驟縮。
那一刻，大腦裡似乎什麼思維都停止了，我想也不想擡手奮力将他推開，跨步擋在了他的身前。
凜冽的寒芒掠起，我瞪着眼前的偷襲之人，發現他眼裡亦是一團驚惶&mdash&mdash是了，殺人者内心的驚恐隻怕都是如此！ 腹部劇痛，刀子沒入兩寸！血水迅速染紅了雪白的貂狐裘襖！ 全身的氣力被迅速抽空，在我被劇烈的疼痛摧毀最後一絲意識時，我模糊的看到那個人的腦袋被皇太極一刀砍落&hellip&hellip 痛啊&hellip&hellip 不隻是肉體在痛，就連靈魂也仿佛已被片片撕裂&hellip&hellip &ldquo&hellip&hellip什麼叫盡人事聽天命？！你再給我說一遍試試？她若是有個好歹，我定将你們統統挫骨揚灰，給她陪葬&hellip&hellip&rdquo 身體的痛漸漸減弱，我像是浸泡在雪水裡，渾身冰冷。
皇太極在床前咆嘯怒吼，好失态啊&hellip&hellip他現在可是大汗了呀！怎麼可以&hellip&hellip 唉&hellip&hellip肚子好疼啊。
垂下眼睑，發現自己正四平八穩的躺在床榻上，令人心寒的是那柄尺許長的長刀仍筆直的插在我的身上。
我痛苦的閉上眼&mdash&mdash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境&hellip&hellip &ldquo請大汗饒命！非是臣等無能，隻是這醫者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啊！汗妃這一刀已傷經脈，若非口含人參續着元氣，隻怕&hellip&hellip到不了費阿拉&hellip&hellip&rdquo &ldquo無能之輩卻還替自己狡辯！拖出去&mdash&mdash剁去他雙手，剜去雙目&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大汗息怒啊！&rdquo一群人的聲音驚懼顫抖，&ldquo非是楚大夫不盡心，實在是&hellip&hellip汗妃傷勢太重，這刀&hellip&hellip拔不得了呀！&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你們這群&hellip&hellip&rdquo &ldquo皇&hellip&hellip太&hellip&hellip極&hellip&hellip&rdquo我低低的喊了一聲，隻可惜聲音細若蚊蠅。
他身子一震，猝然轉身。
&ldquo讓&hellip&hellip他們走開，我&hellip&hellip我隻想跟你&hellip&hellip靜靜的&hellip&hellip呆一會&hellip&hellip&rdquo我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他惱恨的扭頭，房内的所有人立即起身退下，悉悉索索聲不斷。
皇太極握住我的手，雙手劇烈顫抖：&ldquo是不是很疼？&rdquo 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懼和害怕，看他滿臉驚痛的悲傷表情，我又痛又憐：&ldquo不疼！&rdquo &ldquo悠然&hellip&hellip悠然&hellip&hellip&rdquo他吻着我的手背，忽然流下淚來，&ldquo不要離開我！我不許&hellip&hellip我不許&hellip&hellip&rdquo他啞着聲，突然像個孩子般痛哭失聲。
&ldquo皇&hellip&hellip太極&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答應過我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你答應過我的！&rdquo他的淚一滴滴的落在我的手背上，每一滴都仿佛在我心上落下一個滾燙的烙印。
&ldquo對不起&hellip&hellip&rdquo身體奇異的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我想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大限将至吧。
死亡并不可怕啊，隻是為什麼我的心會那麼痛？ 舍不得呀！ 皇太極&hellip&hellip怎麼舍得丢棄他，讓他孤伶伶的獨自在這個世上苦苦支撐！他今後的路那麼艱辛，卻隻能靠他一個人走下去了&hellip&hellip我再也陪不了他&hellip&hellip 心如刀絞，痛得無法呼吸。
&ldquo悠然！悠然！悠然！&rdquo他發狂般撲過來，抱住我，&ldquo一生一世，不離不棄！你若死我絕不獨活！&rdquo 我猛然一驚，慢慢阖起的雙眼倏地睜開，從床上一躍而起。
下一秒，我完全呆住。
我懸浮在半空中，腳下皇太極正抱住另一個&ldquo我&rdquo嚎啕痛哭：&ldquo&hellip&hellip為什麼要待我這般殘忍？為什麼最後還是抛下我一個人？你太自私&hellip&hellip你太自私，悠然！悠然&hellip&hellip你太自私&mdash&mdash&rdquo哭聲忽然嘎然停止，隻聽&ldquo咕咚&rdquo一聲，皇太極仰天倒地。
我惶然失色，驚呼：&ldquo皇太極！&rdquo沖下去伸手扶他，可誰知雙手竟然直接穿過他的身體，毫不着力。
愕然&hellip&hellip 他牙關緊閉，暈厥的倒在地上，即使如此，雙手卻還是死死的抱着&ldquo我&rdquo&mdash&mdash那張熟悉的臉面色慘白，雙唇微微發紫，摔倒在他懷裡毫無半分生氣。
我開始有些省悟&hellip&hellip 解脫了！我終于從那個桎梏了三十五年的軀殼中解脫出來了！ 可是&hellip&hellip為什麼我一點都不開心？為什麼我心裡會是那麼的痛？！ 淚珠終于止不住的滾落。
&ldquo皇太極！皇太極&mdash&mdash&rdquo我拼命哭喊，歇斯底裡，&ldquo我在這裡！求求你看看我，求求你&hellip&hellip醒過來&hellip&hellip看看我&hellip&hellip我在這裡呀&hellip&hellip&rdquo &ldquo悠&hellip&hellip然&hellip&hellip&rdquo他閉着眼，低聲呼喊着我的名字，淚水從他眼角默默滑落，我心劇痛。
&ldquo一生&hellip&hellip一世&hellip&hellip不離&hellip&hellip不棄&hellip&hellip&rdquo 我懼怕的顫抖。
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他不會是&hellip&hellip不會是想&hellip&hellip &ldquo不可以！&rdquo我尖叫，再次撲向他，這一次居然奇迹般觸到了他的臉。
眼睫微微一顫，他緩緩睜開眼來。
&ldquo悠然&mdash&mdash&rdquo他大叫一聲，但随即驚呆，&ldquo你是誰？&rdquo 我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才要說話，卻聽寂靜的房間裡&ldquo啪&rdquo地一聲脆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一陣強烈的眩暈向我襲來，我眼睜睜的瞧着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變淡、變虛、變透。
無數星點般的光斑從我體内緩慢洩出，向四周散開。
皇太極的表情由驚訝變成震駭，我目光凄楚哀憐的凝望着他，感到萬分痛苦而又無可奈何&hellip&hellip &ldquo悠然？！&rdquo他終于不确信的喊了一聲，伸手過來觸摸我。
哔&mdash&mdash仿佛電視機的屏幕突然關閉，我眼前一黑，他的影像猝然消失！ &ldquo好好活着&mdash&mdash求你一定活下去&mdash&mdash&rdquo
唉。
你找機會勸勸他吧，先汗去年敗于袁崇煥之手，沒想到今年仍是重蹈覆轍，他心裡自然不好受！&rdquo 我心髒隐隐抽痛。
皇太極&hellip&hellip失去理智的皇太極！一心想打敗袁崇煥的皇太極&hellip&hellip &ldquo他不會見我的&hellip&hellip&rdquo 他在跟我賭氣，或者說在跟袁崇煥賭氣！總之，在這個氣沒消之前，他大概不會願意見到我。
&ldquo那我去瞧瞧大汗，或許他賣我幾分面子，還肯見我一見！&rdquo代善笑了下，輕聲安慰我，&ldquo你也别太擔心，我想個法子讓他出來好不好？&rdquo 他的語氣輕松幽默，我被他逗得噗嗤一笑，陰霾郁悶的心情消褪大半。
于是代善回到書房門口敲門，好一會兒，門裡傳出一聲怒吼：&ldquo滾&mdash&mdash&rdquo 代善不以為忤，沉聲道：&ldquo代善給大汗請安！&rdquo 裡頭寂靜無聲，過了三四分鐘，門上一松，吱嘎一聲打開了。
皇太極一臉憔悴的站在門内：&ldquo二哥，你怎麼來了？&rdquo目光略略往我這邊一掃，微微一怔，大為尴尬。
&ldquo烏木薩特綽爾濟喇嘛到了都爾弼城，遞消息來說，蒙古奈曼部、敖漢部願意歸順大金！&rdquo 皇太極又驚又喜，大叫道：&ldquo當真？！&rdquo 代善含笑點頭。
&ldquo太好了！&rdquo皇太極興奮不已，轉身沖向我。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雙手托住我的腰肢，一把将我舉到半空，&ldquo悠然！聽見沒？奈曼、敖漢兩部來歸&mdash&mdash&rdquo 我驚呼連連，咯咯笑出聲來。
奈曼部和敖漢部屬于蒙古嚓哈爾八鄂托克，對于強大的嚓哈爾部影響甚大。
早很久以前，皇太極便暗中買通奈曼部鄂托克裡最有影響力的烏木薩特綽爾濟喇嘛，試圖策動奈曼部首領衮楚克叛離林丹汗，歸順大金。
今年二月，皇太極又偷偷遣人至奈曼部，希望衮楚克能說服敖漢部首領索諾木杜棱，以及克什克騰部首領索諾木諾延一同歸順大金。
然而四月份，衮楚克和索諾木杜棱遣人回複，他們曾勸林丹汗與大金講和，卻遭到林丹汗和索諾木諾延的嚴詞拒絕。
雖然與林丹汗的同盟求和計劃沒有取得成功，可是如今能得到奈曼和敖漢兩部來歸，亦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秋七月，蒙古敖漢索諾木杜棱、塞臣卓禮克圖、奈曼衮楚克巴圖魯舉國來附。
八月，察哈爾阿喇克綽忒部貝勒巴爾巴圖魯、諾門達赉、吹爾紮木蘇率衆來歸。
蒙古各部的不斷歸附使得大金國内喜事連連，而這個時候的北京城卻因為天啟皇帝朱由校的突然駕崩，陷入混亂中。
轉眼冬日來臨，當天聰元年的第一場雪舞落時，皇太極帶着我出城狩獵。
我的刀法練得已是相當娴熟，皇太極說我欠缺的是力道，不過因為肢體夠靈活柔軟，倒是可以以巧補拙。
隻是我的箭術卻不是很好，膂力不夠，我拉大弓時始終不能将弦拉滿，皇太極甚至一度笑我手裡特制的弓箭可以比拟小孩子的玩具。
在外遊玩了兩日，皇太極問我還想去哪裡，我脫口道：&ldquo費阿拉！&rdquo 他與我相視一笑，于是百來号人簇擁着趕往費阿拉城。
雪下了兩天兩夜，遍裹銀妝，晶瑩剔透的世界裡我倆并肩而騎。
離費阿拉還有一段路程時，山道上突然蹿出一隻紅色的狐狸，一溜碎步的從大白、小白蹄下穿過，直往另一頭的山林裡鑽。
我大叫：&ldquo狐狸啊！&rdquo 铮地聲，我的喊話未落，皇太極手中的箭羽已然疾射而出，那隻疾跑中的火狐狸應聲倒地。
&ldquo可惜了！&rdquo他歎道。
箭矢射穿了狐狸的頸背。
&ldquo退步啰。
&rdquo我揶揄調笑，&ldquo你小時可是能不損皮毛的&hellip&hellip&rdquo 一句話尚未說完，忽聽一聲凄厲慘叫，跑去撿拾狐狸的侍衛，喉管上插着一枝長長竹箭，箭翎微顫，他表情痛苦的抓着自己的脖子，跪地伏倒。
與此同時，樹林子裡響起一片唿哨聲，箭若飛蝗般從光線昏暗的密林□出，眨眼間随從的百來号人被亂箭射死大半。
我抽刀在手，接連擋開四五枝箭矢，身側的皇太極指揮餘下的四十多人結隊列陣，占據土丘，在抵擋飛羽的同時向樹林□箭反擊。
可惜敵在暗我在明，這種局面相當吃虧。
&ldquo悠然！你騎小白走，這裡離費阿拉已經不遠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不走！要走一起走！&rdquo憑大白、小白的腳力，想要突圍出去不是不可能。
&ldquo那不行！&rdquo皇太極傲然道，&ldquo愛新覺羅家的男人沒有一個會怕打仗的！對方人也不多，要是連這點能耐都沒有，我還做什麼大汗？&rdquo說罷，抽出馬鞍上懸挂的腰刀，明晃晃的刀面在積雪的反映下亮得耀眼。
&ldquo你先去費阿拉等我就成！&rdquo 我急得大叫：&ldquo你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知道，怎麼清楚埋伏在林子裡的人有多少？萬一&hellip&hellip這要是個陷阱&hellip&hellip&rdquo &ldquo從察哈爾長線秘密潛入我大金，即便他們是林丹汗手下最勇猛精悍的勇士，也不可能帶個上百人從容入境而不被探子查知！&rdquo &ldquo察&hellip&hellip察哈爾？&rdquo我驚呆，&ldquo林丹汗？！&rdquo &ldquo走！&rdquo他突然回頭沖我厲喝，&ldquo你在隻會讓我分心！還是&hellip&hellip你不信我？&rdquo 他咬牙，黢黑的眸瞳中倒映出我雪色的臉孔。
他驕傲的自尊心啊&hellip&hellip我打了個哆嗦，忙道：&ldquo好！我走！我馬上就走！我去費阿拉等你回來！&rdquo 皇太極臉色稍和：&ldquo這才乖，去吧！&rdquo揚手在小白脖子上輕輕抽了一鞭，小白咴地聲騰騰跑了起來。
雪粒子堅硬的打在我的臉上，我呼吸微窒，耳後厮殺聲漸漸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凜冽的北風呼嘯聲。
疾馳了約莫一刻鐘，我心裡空空的，似乎遺落了什麼&hellip&hellip茫然勒缰回首，卻見雪花漫天飛舞，來時的路上隻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小白的蹄印很快便被大雪蓋沒，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迹。
我喘着粗氣，熱氣在我的鼻端唇外形成一股白氣！ 心咚咚的跳着。
就這麼撇下他！撇下他&hellip&hellip 真的可以嗎？ 真的&hellip&hellip可以嗎？ 我在風雪裡呆立許久，直到肩上的積雪已壓到半寸，小白搖頭晃腦的甩落積雪，響亮的打了個響鼻。
我猛然驚醒&mdash&mdash在皇太極的策動下蒙古部落紛紛來歸，他最近甚至還想策動蒙古喀喇沁部&hellip&hellip新仇舊恨，林丹汗隻怕早已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皇太極！你騙我！ 林丹汗有心殺人，又豈會派一丁點人過來打草驚蛇？如此精心布局，必然是&hellip&hellip全力一搏！ &ldquo嗬！&rdquo我駕馬回奔。
寒氣凍僵了手指，我捏緊刀柄，指節白中泛青。
一地的殷紅，紅白相映，愈發襯得觸目驚心！正黃旗的侍衛橫屍遍野，皇太極卻早已不在原來的土丘後，蹤影杳然。
我的心仿佛陡然間被人挖空了，冷風呼呼的往裡頭倒灌。
&ldquo皇&hellip&hellip皇太極！&rdquo 他不會有事的！他是清太宗！他是皇太極！他是&hellip&hellip不可能會死的！ 盡管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要冷靜，要理智，可是望着滿地狼藉的血腥，我幾欲發狂。
&ldquo小白！小白&hellip&hellip你若真有靈性！求你找到他！求你&hellip&hellip求求你，帶我去他那裡&hellip&hellip&rdquo &ldquo唏&mdash&mdash&rdquo小白在原地踏了兩步，忽然一個縱身越過一道溝坎，朝昏暗陰郁的樹林沖去。
林内光線昏暗，小白靈活穿梭在樹木間隙，鐵蹄聲驚起林内群鳥，更将樹梢上的積雪震落，簌簌的砸在我的頭頂。
舉目四望，我心急如焚，地上每隔一段路便會出現新鮮的血迹，一些大樹上散亂的釘着箭枝&hellip&hellip這裡每一處都曾是打鬥的戰場。
一顆心忐忑不安的劇烈跳動，心裡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皇太極的名字，我憋着一口氣，手指微顫。
忽然頭頂飒飒作響，這不像是積雪掉落的聲音，而是衣衫摩擦時發出的聲響。
我猝然擡頭，一團黑影已然籠罩下來，刀光霍霍，寒芒四溢。
那團黑影裹着雪亮的刀影向我頭頂劈來，容不得我細想，手臂已經條件反射的舉刀擡起。
锵！火花飛濺，我虎口一麻，架住的刀被對方壓向自己的胸口，撞得生疼，然而餘勁未衰，我竟被他掀下馬來。
他的那一刀順勢拖下，竟是一刀砍中了皮革打造的馬鞍，鞍帶斷裂落地的同時，小白背上也挂了彩，兩寸長的刀口子，血肉内翻，鮮血汩汩的冒出來。
小白痛得跳了起來，尥蹶往東一路嘶鳴着跑了。
那人愣了愣，我瞧他一副女真人的裝扮，可是從形态舉止來看，卻絕非普通百姓，必是蒙古猛士喬裝改扮。
他瞧着我，臉上漸漸露出兇狠，殺意濃烈的纏繞在他布滿血絲的眼眸。
我緊張得心髒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他步步逼近，手中染血的鋼刀高高舉起。
我木然咬牙，瞅着那一刀揮落的罅隙，從地上一躍而起，直往他懷裡撞去。
他吃驚之餘，卻沒料到我右腕一轉，手中長刀由下挑起，刀尖随着我的一撞之勢，噗地聲輕響沒入他小腹。
&ldquo嗷&mdash&mdash&rdquo冬衣太厚，我的膂力不夠，這一刀隻是略微刺到了他的肉。
他痛得大聲嚎叫，手肘下沉，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背上。
我悶哼一聲，眼前乍黑，險些痛得一口氣喘不過來。
雙手緊握刀柄，我蹬腳跳起，接着這一跳之力，将刀身猛力往他腹内壓下。
我臉上随即一熱，血噴濺而出，他先還手腳痙攣抽搐，漸漸的便不動了。
弓身僵持了好久，我猛地身子一頓，&ldquo撲嗵&rdquo跌坐地上。
瞪着掌心染滿的鮮血，我目眩耳鳴，驚恐不已。
殺&hellip&hellip殺人了！ 我殺人了！ 我&mdash&mdash殺人了&mdash&mdash &ldquo悠然！&rdquo一聲熟悉的呼喊将我從堕落的地獄裡拉了出來，我茫然擡頭，皇太極正神情緊張的站在我面前，&ldquo你受傷了&hellip&hellip&rdquo 他焦急的抱我起來，我這才注意到剛才紮刀時，那蒙古人臨死掙紮，竟在我背上砍了兩刀。
雖然沒有傷到筋骨，可是稍稍一動，卻仍是痛得我呲牙咧嘴。
&ldquo為什麼要回來！你個笨蛋&mdash&mdash&rdquo 我茫然，低聲呢喃：&ldquo我&hellip&hellip殺人了，你看到沒？&rdquo &ldquo笨蛋&mdash&mdash你吓死我才是真的！我若短壽，必是你這笨女人害的&hellip&hellip&rdquo他越吼越大聲。
&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視線穿過他的身後，我瞳孔驟縮。
那一刻，大腦裡似乎什麼思維都停止了，我想也不想擡手奮力将他推開，跨步擋在了他的身前。
凜冽的寒芒掠起，我瞪着眼前的偷襲之人，發現他眼裡亦是一團驚惶&mdash&mdash是了，殺人者内心的驚恐隻怕都是如此！ 腹部劇痛，刀子沒入兩寸！血水迅速染紅了雪白的貂狐裘襖！ 全身的氣力被迅速抽空，在我被劇烈的疼痛摧毀最後一絲意識時，我模糊的看到那個人的腦袋被皇太極一刀砍落&hellip&hellip 痛啊&hellip&hellip 不隻是肉體在痛，就連靈魂也仿佛已被片片撕裂&hellip&hellip &ldquo&hellip&hellip什麼叫盡人事聽天命？！你再給我說一遍試試？她若是有個好歹，我定将你們統統挫骨揚灰，給她陪葬&hellip&hellip&rdquo 身體的痛漸漸減弱，我像是浸泡在雪水裡，渾身冰冷。
皇太極在床前咆嘯怒吼，好失态啊&hellip&hellip他現在可是大汗了呀！怎麼可以&hellip&hellip 唉&hellip&hellip肚子好疼啊。
垂下眼睑，發現自己正四平八穩的躺在床榻上，令人心寒的是那柄尺許長的長刀仍筆直的插在我的身上。
我痛苦的閉上眼&mdash&mdash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境&hellip&hellip &ldquo請大汗饒命！非是臣等無能，隻是這醫者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啊！汗妃這一刀已傷經脈，若非口含人參續着元氣，隻怕&hellip&hellip到不了費阿拉&hellip&hellip&rdquo &ldquo無能之輩卻還替自己狡辯！拖出去&mdash&mdash剁去他雙手，剜去雙目&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大汗息怒啊！&rdquo一群人的聲音驚懼顫抖，&ldquo非是楚大夫不盡心，實在是&hellip&hellip汗妃傷勢太重，這刀&hellip&hellip拔不得了呀！&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你們這群&hellip&hellip&rdquo &ldquo皇&hellip&hellip太&hellip&hellip極&hellip&hellip&rdquo我低低的喊了一聲，隻可惜聲音細若蚊蠅。
他身子一震，猝然轉身。
&ldquo讓&hellip&hellip他們走開，我&hellip&hellip我隻想跟你&hellip&hellip靜靜的&hellip&hellip呆一會&hellip&hellip&rdquo我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他惱恨的扭頭，房内的所有人立即起身退下，悉悉索索聲不斷。
皇太極握住我的手，雙手劇烈顫抖：&ldquo是不是很疼？&rdquo 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懼和害怕，看他滿臉驚痛的悲傷表情，我又痛又憐：&ldquo不疼！&rdquo &ldquo悠然&hellip&hellip悠然&hellip&hellip&rdquo他吻着我的手背，忽然流下淚來，&ldquo不要離開我！我不許&hellip&hellip我不許&hellip&hellip&rdquo他啞着聲，突然像個孩子般痛哭失聲。
&ldquo皇&hellip&hellip太極&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答應過我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你答應過我的！&rdquo他的淚一滴滴的落在我的手背上，每一滴都仿佛在我心上落下一個滾燙的烙印。
&ldquo對不起&hellip&hellip&rdquo身體奇異的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我想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大限将至吧。
死亡并不可怕啊，隻是為什麼我的心會那麼痛？ 舍不得呀！ 皇太極&hellip&hellip怎麼舍得丢棄他，讓他孤伶伶的獨自在這個世上苦苦支撐！他今後的路那麼艱辛，卻隻能靠他一個人走下去了&hellip&hellip我再也陪不了他&hellip&hellip 心如刀絞，痛得無法呼吸。
&ldquo悠然！悠然！悠然！&rdquo他發狂般撲過來，抱住我，&ldquo一生一世，不離不棄！你若死我絕不獨活！&rdquo 我猛然一驚，慢慢阖起的雙眼倏地睜開，從床上一躍而起。
下一秒，我完全呆住。
我懸浮在半空中，腳下皇太極正抱住另一個&ldquo我&rdquo嚎啕痛哭：&ldquo&hellip&hellip為什麼要待我這般殘忍？為什麼最後還是抛下我一個人？你太自私&hellip&hellip你太自私，悠然！悠然&hellip&hellip你太自私&mdash&mdash&rdquo哭聲忽然嘎然停止，隻聽&ldquo咕咚&rdquo一聲，皇太極仰天倒地。
我惶然失色，驚呼：&ldquo皇太極！&rdquo沖下去伸手扶他，可誰知雙手竟然直接穿過他的身體，毫不着力。
愕然&hellip&hellip 他牙關緊閉，暈厥的倒在地上，即使如此，雙手卻還是死死的抱着&ldquo我&rdquo&mdash&mdash那張熟悉的臉面色慘白，雙唇微微發紫，摔倒在他懷裡毫無半分生氣。
我開始有些省悟&hellip&hellip 解脫了！我終于從那個桎梏了三十五年的軀殼中解脫出來了！ 可是&hellip&hellip為什麼我一點都不開心？為什麼我心裡會是那麼的痛？！ 淚珠終于止不住的滾落。
&ldquo皇太極！皇太極&mdash&mdash&rdquo我拼命哭喊，歇斯底裡，&ldquo我在這裡！求求你看看我，求求你&hellip&hellip醒過來&hellip&hellip看看我&hellip&hellip我在這裡呀&hellip&hellip&rdquo &ldquo悠&hellip&hellip然&hellip&hellip&rdquo他閉着眼，低聲呼喊着我的名字，淚水從他眼角默默滑落，我心劇痛。
&ldquo一生&hellip&hellip一世&hellip&hellip不離&hellip&hellip不棄&hellip&hellip&rdquo 我懼怕的顫抖。
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他不會是&hellip&hellip不會是想&hellip&hellip &ldquo不可以！&rdquo我尖叫，再次撲向他，這一次居然奇迹般觸到了他的臉。
眼睫微微一顫，他緩緩睜開眼來。
&ldquo悠然&mdash&mdash&rdquo他大叫一聲，但随即驚呆，&ldquo你是誰？&rdquo 我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才要說話，卻聽寂靜的房間裡&ldquo啪&rdquo地一聲脆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一陣強烈的眩暈向我襲來，我眼睜睜的瞧着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變淡、變虛、變透。
無數星點般的光斑從我體内緩慢洩出，向四周散開。
皇太極的表情由驚訝變成震駭，我目光凄楚哀憐的凝望着他，感到萬分痛苦而又無可奈何&hellip&hellip &ldquo悠然？！&rdquo他終于不确信的喊了一聲，伸手過來觸摸我。
哔&mdash&mdash仿佛電視機的屏幕突然關閉，我眼前一黑，他的影像猝然消失！ &ldquo好好活着&mdash&mdash求你一定活下去&mdash&mdash&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