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圈禁 重逢 孤注 主仆 求親 宿命 告白 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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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了篝火，把整隻牛犢用木棍穿起放在火上燒烤，牛油茲茲的滲出滴下，落到柴火上泛起縷縷青煙。
一群男人席地圍坐在篝火邊，一邊嚼着牛肉，一邊大口喝着酒。
我原本很欣賞這樣的男子氣，男人嘛，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這樣的男人才有男人味。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看到這群大塊朵頤的男人，胃裡就直泛酸水，感覺除了粗鄙二字就實在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來描述他們了。
&ldquo回諸位爺，布喜娅瑪拉格格到了！&rdquo包衣奴才刻意提高的嗓門一下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一群人裡頭頓時有一大半齊刷刷的将目光投向我。
那一刻，我覺得我就是那頭放在火上烤着的牛犢子，正等着被他們下刀子宰割下嫩肉來下酒。
目光在人堆裡打了個轉，我立馬認出個熟人來&mdash&mdash拜音達禮！沒想到四年沒見，他竟沒怎麼見老，仍是黝黑着皮膚，眼睛跟賊似的盯得人忒膩歪。
&ldquo原來這就是布喜娅瑪拉格格！&rdquo &ldquo女真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虛傳！&rdquo 我在一片稱贊聲中款款走了過去，努爾哈赤笑吟吟的上前迎我，我隻當沒看見，徑直穿過他，走到金台石面前，行禮：&ldquo東哥給額其克請安！&rdquo 金台石笑眯了眼，将手上正抓着一塊油膩膩的牛肉啪地往地上一扔，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險些被他肥胖的身軀給壓扁，正想翻白眼，努爾哈赤卻把我從他懷裡拽了出來，強行摟進自己懷裡。
&ldquo東哥可已經是我的人了啊！&rdquo 他這話說得可真是暧昧不清，我臉上頓時燒了起來，那些貝勒和部将随從見了，無不轟然大笑。
金台石笑說：&ldquo這事還得布揚古說了算。
我嘛，倒是一百個一千個願意，可東哥偏不是我的女兒！&rdquo 努爾哈赤拍他的肩：&ldquo你放心，你的女兒嫁給我的兒子，我保準你吃不了虧&hellip&hellip&rdquo 他是在說代善嗎？十四歲的代善&hellip&hellip結婚娶妻？再次聯想到昨兒個他當衆賞給代善的霁月郡主，我胃裡真的天翻地覆的絞痛起來。
&ldquo唔&hellip&hellip&rdquo我慌忙捂住嘴，難受得躬起了身子。
&ldquo怎麼了？&rdquo努爾哈赤彎下腰，湊在我耳邊問我。
我拼命的搖頭，可胃酸惡心的感覺卻一點也不由得我掌控。
&ldquo呃&hellip&hellip&rdquo又一次。
我開始覺得周圍的人就連看我的眼神都在起着輕佻暧昧的變化。
&ldquo原來是這樣啊！&rdquo金台石喃喃自語的聲音回響在我耳邊。
&ldquo不是的&hellip&hellip嘔&mdash&mdash不是&hellip&hellip&rdquo 努爾哈赤哈哈一笑，打斷我的話，将我攔腰抱了起來。
&ldquo努爾哈赤！你老小子可真是搶了大便宜啊！&rdquo戲虐的語氣中夾雜了濃濃的醋味，倉惶間我看到一張尖瘦的臉孔，一字眉，眍目高鼻，長得竟有幾分英國貴族的氣質。
努爾哈赤從他身邊經過時，他那雙深沉沉的眼睛，簡直恨不能把我一口吞下肚去似的。
&ldquo得了吧，孟格布祿！别說我沒警告你，你可少打我女人的主意！&rdquo &ldquo我拿三個女兒跟你換如何？&rdquo &ldquo三十個也不換！&rdquo 聽他倆對話的口氣，怎麼像是在做牛羊豬狗甚至奴隸的交換買賣似的？我憋着氣忍住惡心的胃脹氣，生怕自己一張嘴就會又吐酸水。
努爾哈赤将我抱到一塊地氈上放下：&ldquo先歇會&hellip&hellip吃不吃東西？我叫人給你弄點牛肉和□來！&rdquo &ldquo不要！&rdquo我惡心的皺起眉頭，一想到那牛肉滋油的情景，臉色直泛白，&ldquo膩味死了。
&rdquo &ldquo膩味？難道你還真有喜了，我可不記得曾經&hellip&hellip&rdquo他純粹就是想捉弄我，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ldquo那個人是誰？&rdquo &ldquo誰？&rdquo &ldquo就是跟你換三個女兒的那個！&rdquo &ldquo哦，你是說孟格布祿？你不知道麼？他是你們海西哈達部落的貝勒&hellip&hellip你應該有聽說過他的名字才對！&rdquo努爾哈赤奇怪的望着我，我心虛的低下頭，給自己找了個爛藉口。
&ldquo你們男人的事情，我哪有心理會這許多啊，以前即使聽過也不會往心裡去就是了。
&rdquo &ldquo那我真該倍感榮幸了，畢竟你心裡一直都有記住我的名字！&rdquo &ldquo嘁&mdash&mdash其實剛才那筆買賣很劃得來啊，以一換三，你還賺倆，何樂而不為呢？&rdquo一想到他們的等價交換，我就窩火。
&ldquo你真的想跟孟格布祿？&rdquo他瞳孔的顔色加深，眩惑得像潭深水。
得，當我沒說吧！我識相的閉嘴。
氣氛一度呈現尴尬，過了好一會，他才展臂像哄小孩似的将我抱了抱，松開後說：&ldquo等過了春天，我就把布占泰放回去&hellip&hellip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圈禁他，我派人送他回烏拉，讓額實泰和娥恩哲也跟了他去&hellip&hellip&rdquo 他會如此好心？我狐疑的瞄他，今天的努爾哈赤有點怪，簡直太好說話了！是不是吃錯了什麼藥？ &ldquo&hellip&hellip布占泰這人并不壞，況且如今海西女真和我建州女真聯姻交好，盟誓不再如以前那般互相争鬥，我放他回去正好做個順水人情。
&rdquo他輕輕的笑出聲，不再輕易動怒的努爾哈赤臉上少了幾分戾氣，原本剛毅的線條看起來也柔和了許多。
&ldquo不過布占泰說想再要娶一個我的女兒，以表我結盟的誠意，而他願意将他的侄女嫁給我&hellip&hellip&rdquo 這&hellip&hellip這是什麼跟什麼？我簡直惡心到了極點，用力拍開他的手，叱道：&ldquo見鬼了！你們到底把女人當成什麼東西啊？送過來換過去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呵呵，終于生氣了呀？我還以為你會一直沉默下去呢。
放心，即使我以後再娶，你仍是我所有女人中最與衆不同的，你是特别的&hellip&hellip東哥，在我心裡，你一直是最特别的！&rdquo 聽着他充滿深情的話語，再看看他無比認真的神情，我心緒起伏，不知道該大受感動，還是該當面給他一拳。
我當然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因為我是東哥！是女真族無人能及的第一美女！ 可是美女也會老！會醜！當我由一個美女變成老女時，不知道他還不會再記得我，也許我會成為第二個衮代或者第二個阿敏！ 半個月後，葉赫方面傳來消息，布揚古應允了這門親事&mdash&mdash對于這樣的一個必然結果，雖然我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真聽到時，卻仍是覺得眼前暗了一下。
幸而訂下婚約後的一個月，努爾哈赤忙于将布占泰送回烏拉，對于婚禮之事一時無暇顧及，我自然樂得裝聾作啞。
但在木栅内，情勢卻悄然發生着戲劇性的變化，我雖未正式過門，但在吃住用度上已明顯換成大福晉才有的待遇，而衮代則明顯失寵失勢，那群勢利的下人見風使舵的本事真是一流。
阿濟娜仍是我的貼身丫頭，水漲船高，她如今也早已不是當初在蘭苑時的那個整天苦着臉的卑賤丫頭。
才短短一個月，托人找上我，有意想要了她去做小的部将倒不下十來個，其實我琢磨着這些人大多還是沖着她是我的人才來求親的。
我倒也無意留她，隻是畢竟這幾年主仆一場，總也想着要替她找個好人才是，雖然我并不覺得在這個時代裡真找得到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阿濟娜似乎也知道有人跟我提親的事，是以這幾天見了我臉上總是紅撲撲的，她已滿十八歲，早過了這個時代标準的最佳适婚年齡。
每回見她春心萌動的樣子，我唯有歎氣，罷罷罷，早嫁早了，再留下去怕真要與我結怨了。
五月，努爾哈赤趕赴北京，這是他向大明朝第三次朝貢。
我巴不得他最好一去就别回來！當然，我不敢明說，他來辭行時隻說去去就回，問我可需捎帶些漢人的小玩意回來玩耍，我隻是充愣傻笑，他愛帶不帶，我既管不着也不稀罕。
不過，蒙他提醒，說起漢人，我倒是記起了那兩位來自大明國的和親郡主。
畢竟大家都是同胞，難得在這異族群居之地有機會湊在一起，怎能不多加聯絡感情？ 我一向是個行動派，想到便要做到，所以等努爾哈赤前腳剛走，我第二天就起了個大早，決定先去代善那裡找霁月郡主。
褚英那裡我不大敢去，那小子的脾氣越來越壞，稍一不注意，便會像個炮仗一樣炸開。
代善住的地方挺僻靜的，是間門面不怎麼起眼的宅第，看門的小厮一見了我，啪地就給我行了個跪叩禮，慌得跟個沒頭蒼蠅似的，連話都說不齊全。
阿濟娜喝罵了兩句，我隻聽出代善不在府裡，霁月郡主住西下屋。
我不願驚動其他人，賞了那小厮一串錢，又打發阿濟娜在西下屋門口守着，便自己推門進去了。
才進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中藥味，我最不喜歡聞這股子藥味，那會子撞傷了脊椎，連喝了一月的苦水，真是把我給整怕了，現在是聞藥變色。
&ldquo你在搗鼓什麼呢？是你病了？&rdquo霁月正背對着我扇扇子熬藥，冷不防被我突然冒出的問話給驚着了，啪地聲扇子跌落地面，她滿臉驚恐的扭過身。
&ldquo吓着你了？真不好意思。
&rdquo我替她揀起扇子，笑嘻嘻的遞還給她，&ldquo還認得我麼？&rdquo 她定了定神，臉上表情淡淡的，那種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孤傲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ldquo認得，你是女真族第一美女&hellip&hellip那天聽劉大人一直這麼叫你。
&rdquo她頓了頓，忽然揚起漂亮的眸子，眼睛睜得大大的，&ldquo你會說漢話？真想不到&hellip&hellip你漢語居然說得如此流利，竟有幾分我老家的口音！&rdquo &ldquo你老家哪裡？&rdquo &ldquo蘇州。
&rdquo 我眨眨眼，對啊，我是上海人，同屬江南，自然口音上有些相近。
不過，她還是第一個聽出我鄉音的人呢。
在女真，可從沒人說我的口音如何&hellip&hellip 等等！ 我剛才說了什麼？口音？方言？還是&hellip&hellip總覺得有個什麼奇怪的東西被我忽略掉了。
&ldquo你們的蠻語我一句都聽不懂，在這家裡隻有二爺會說一些漢話，可他是大忙人，平時都難得見他回家來。
唉，我都快悶死了&hellip&hellip&rdquo霁月清澈的聲音裡有絲淡淡哀傷。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情不自禁的，我低叫一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mdash&mdash來古代這麼久了，我今天才猛然意識到，其實我根本就不會說女真話，我平時跟女真人交流的語言在我聽來全是漢語，就如同我現在跟霁月講話一樣，毫無分别。
可是為什麼，我聽來毫無分别的話，在霁月耳中卻分得如此清晰？ 我看不懂蒙古文字，就像我看不懂滿文一樣，可是我卻能聽得懂女真話，而且聽來跟漢語根本沒有任何區别。
這就像是我腦子裡有台自動翻譯的機器一樣，将兩者之間原本存在的溝通問題完美的解決掉了。
&ldquo怎麼了？&rdquo &ldquo呵呵&hellip&hellip&rdquo我傻笑。
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就好像四年前我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一樣。
仿佛&hellip&hellip注定了我就該出現在這個時代裡一樣！ 難道，我之所以要在這個特定的時間出現在這裡，是因為有我必須存在的理由嗎？難道真的像是sam曾戲言的一句&ldquo使命最終創造出命運！&rdquo那樣，我出現在這裡，是因為這裡有我應該完成的使命？ 那我的使命又是什麼？在這應該由我來填滿的&ldquo東哥&rdquo二十四年的命運裡，我要完成的使命又是什麼？ 茫然&hellip&hellip不要告訴我，我的使命就是嫁給努爾哈赤，然後做他的賢内助，成為支持他奔向成功背後的那個默默無私奉獻的女人&hellip&hellip寒，如果真是這樣，我甯願現在就沖到集市上去買塊豆腐！ &ldquo格格&hellip&hellip你不要吓我！格格，你醒醒，你清醒一點&hellip&hellip&rdquo霁月發瘋般死勁搖我，在她累得嬌喘連連的時候，我終于将開小差的神智重新拉了回來。
&ldquo啊，剛才說到哪了&hellip&hellip你在屋子裡熬藥做什麼？你哪裡不舒服了？&rdquo她見我突然不說話，一開口卻又神神道道的，先還一愣，後來聽我問起藥的事，臉上竟紅了起來。
這不禁讓我更加奇怪，轉念一想，瞠目道：&ldquo難不成&hellip&hellip你是在喝保胎藥？&rdquo 霁月一把捂住我的嘴，俏臉愈發紅透：&ldquo胡說些什麼&hellip&hellip我、我仍是&hellip&hellip唉，二爺到現在仍未碰過我一根手指，你别胡說&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rdquo我驚訝不已，以我目前對這個時代所有雄性動物的認知，那可真是沒一個男人不是好色之徒，特别是愛新覺羅家的幾個阿哥，他們可是打小就在對我毛手毛腳中成長起來的！ 而代善居然會&hellip&hellip不好色？我上上下下将霁月打量了遍。
美啊！标準的古典美人，柔弱嬌媚，冰肌玉骨，代善這小子怎麼可能會在這麼一個楚楚動人的大美女面前，硬裝出一副柳下惠來的？ 見我眼珠子骨碌碌的亂轉，霁月羞得紅到了耳根子，低下頭喃喃道：&ldquo許是爺嫌棄我，根本就看不上我吧。
&rdquo &ldquo他嫌棄你什麼？你是堂堂郡主，長得又是人比花嬌，他有哪點不滿意了？&rdquo 霁月苦澀道：&ldquo格格你還真信我是什麼皇帝的侄女，明朝的郡主啊？&rdquo我見她嘴角彎起一抹自嘲的冷笑，猛地想起王昭君來！我真笨，自古有幾個真正的公主或者郡主和番下嫁通婚的呢？還不都是一些宮女冒認宗親皇室貴胄之女後被逼代嫁的！ 一時間我們兩個都沒再講話，藥罐子咕嘟咕嘟的掀起了蓋子。
沉默中的霁月跳了起來，慌手慌腳的将藥罐子從爐子上端下，然後緩緩的往一個小茶缸裡面倒藥汁。
&ldquo不是你喝，那是要給誰送去的？&rdquo想起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根本沒有可送藥的人，&ldquo難道&hellip&hellip是欣月郡主病了？&rdquo 霁月臉色一白，沒吭聲。
我想我是猜對了：&ldquo她怎麼就病了？大阿哥府裡的人不給她弄湯藥麼？怎麼還要你幹巴巴的熬好了藥給她送過去？&rdquo 霁月忽然眼圈一紅，撲嗵朝我跪下了：&ldquo格格，你若是當真好心腸，我求你救救欣月吧！&rdquo 大阿哥的府邸好不氣派！ 以前，我隻是隐約知道這幾年褚英随着戰功的不斷累積，在建州女真内逐漸有了自己的奴隸和私産，卻斷然想像不到他竟會有如此風光。
長久以來，我對于褚英的印象，仍然還停留在那個最初見面時，有點驕橫有點任性的小男孩階段。
從來沒有認真想過，小男孩終也有長大的一天。
坐在偌大的前廳内，四面矗立着一大群低眉順眼的奴婢丫鬟，靜悄悄的卻連喘氣聲也聽不到一絲一毫，這讓唯一坐着的我當真是如坐針氈。
我反複的挪動屁股，扭來扭去偏就是找不着一個舒服的位置。
手邊擱着上好的茶，我不懂茶葉，隻是略微聽說這是朝廷下賜的禮品。
正當我坐得全身開始冒熱汗時，走廊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立即如釋重負的站起身轉向門口。
褚英在門口刹住了腳步，聽得出來他原是一路飛奔而來，可偏在看到我的一霎間停住了腳，沉着臉站在門口，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ldquo怎麼了？&rdquo我鼓起腮幫子回瞪他。
敢讓我等上半個時辰才出現，這就已經夠讓我窩火的了，姗姗來遲的他現在居然還給我臉色看，他還真以為自己地位上去了，就可以不把任何人給放眼裡了？&ldquo見我來了，不樂意？&rdquo 他冷哼一聲，跨進門來。
滿屋子的奴才丫頭頓時呼啦啦一齊行禮：&ldquo請大阿哥大安！&rdquo &ldquo你們全都下去！&rdquo 見他遣散下人，我松了口氣，這一屋子的木頭人真讓我感到憋悶，散了正好，我有事找他，有下人在反而不好說話。
&ldquo坐。
&rdquo他大大咧咧的在主位上坐了，眼睛也不看我，隻顧低頭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ldquo今兒怎麼有空到我這來玩？該不會是阿瑪走了，你覺着無聊了？&rdquo 這都說的什麼話？每一句都夾槍帶棒的，讓人好不自在。
我聽着忒不是滋味，褚英原先可不是這樣的人！他雖然有時會無禮率□耍小脾氣，可是從不會陰沉沉的說些含沙射影的話，這樣的褚英讓我覺着好陌生。
&ldquo怎麼不說話？難道是我說錯了？&rdquo又是那種不冷不熱的語氣。
我心裡泛酸，枉我拿他當朋友，他居然跟這城裡的所有人毫無任何分别，都以為我要嫁給努爾哈赤，即将取代衮代的地位會如何的滿心歡喜。
我攥緊拳頭，再也忍不住的憤怒跳起，沖過去照着他的下颌就是一拳。
他一直低着頭，直到我沖到他面前時才驚愕的擡起頭。
當我拳頭擦過他颌下時，他将頭一偏，左手飛快的一擡，輕而易舉的就把我的拳頭給擋住了。
&ldquo你瘋了？！&rdquo &ldquo是！我是瘋了！要瘋也是被你們父子給逼瘋的！&rdquo我真是受夠了！在阿濟娜面前我要裝，在孟古姐姐以及那一群福晉們面前也要裝，在努爾哈赤面前更要裝！好容易努爾哈赤滾蛋了，我難得能夠跑出來透口氣，沒想到連他也要來氣我！ 我使盡渾身解數，拼命捶他敲他：&ldquo你小子混蛋！沒良心的東西，你說的是人話嗎？你是人頭豬腦&hellip&hellip&rdquo 沒等我打得盡興發出汗來，他卻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我這才吓了一跳，意識到這小子如今的身量足足比我高出一個頭，他若是當真發起狂來，兩個我加起來也還不抵他一隻胳膊。
我八成是真的瘋了！居然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沒啥了不起的毛孩子。
&ldquo呃&hellip&hellip&rdquo退後一步，目光直直的盯住他領襟上的扣子，&ldquo好男不跟女鬥！是男人就該有風度&hellip&hellip&rdquo我胡言
一群男人席地圍坐在篝火邊，一邊嚼着牛肉，一邊大口喝着酒。
我原本很欣賞這樣的男子氣，男人嘛，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這樣的男人才有男人味。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看到這群大塊朵頤的男人，胃裡就直泛酸水，感覺除了粗鄙二字就實在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來描述他們了。
&ldquo回諸位爺，布喜娅瑪拉格格到了！&rdquo包衣奴才刻意提高的嗓門一下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一群人裡頭頓時有一大半齊刷刷的将目光投向我。
那一刻，我覺得我就是那頭放在火上烤着的牛犢子，正等着被他們下刀子宰割下嫩肉來下酒。
目光在人堆裡打了個轉，我立馬認出個熟人來&mdash&mdash拜音達禮！沒想到四年沒見，他竟沒怎麼見老，仍是黝黑着皮膚，眼睛跟賊似的盯得人忒膩歪。
&ldquo原來這就是布喜娅瑪拉格格！&rdquo &ldquo女真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虛傳！&rdquo 我在一片稱贊聲中款款走了過去，努爾哈赤笑吟吟的上前迎我，我隻當沒看見，徑直穿過他，走到金台石面前，行禮：&ldquo東哥給額其克請安！&rdquo 金台石笑眯了眼，将手上正抓着一塊油膩膩的牛肉啪地往地上一扔，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險些被他肥胖的身軀給壓扁，正想翻白眼，努爾哈赤卻把我從他懷裡拽了出來，強行摟進自己懷裡。
&ldquo東哥可已經是我的人了啊！&rdquo 他這話說得可真是暧昧不清，我臉上頓時燒了起來，那些貝勒和部将随從見了，無不轟然大笑。
金台石笑說：&ldquo這事還得布揚古說了算。
我嘛，倒是一百個一千個願意，可東哥偏不是我的女兒！&rdquo 努爾哈赤拍他的肩：&ldquo你放心，你的女兒嫁給我的兒子，我保準你吃不了虧&hellip&hellip&rdquo 他是在說代善嗎？十四歲的代善&hellip&hellip結婚娶妻？再次聯想到昨兒個他當衆賞給代善的霁月郡主，我胃裡真的天翻地覆的絞痛起來。
&ldquo唔&hellip&hellip&rdquo我慌忙捂住嘴，難受得躬起了身子。
&ldquo怎麼了？&rdquo努爾哈赤彎下腰，湊在我耳邊問我。
我拼命的搖頭，可胃酸惡心的感覺卻一點也不由得我掌控。
&ldquo呃&hellip&hellip&rdquo又一次。
我開始覺得周圍的人就連看我的眼神都在起着輕佻暧昧的變化。
&ldquo原來是這樣啊！&rdquo金台石喃喃自語的聲音回響在我耳邊。
&ldquo不是的&hellip&hellip嘔&mdash&mdash不是&hellip&hellip&rdquo 努爾哈赤哈哈一笑，打斷我的話，将我攔腰抱了起來。
&ldquo努爾哈赤！你老小子可真是搶了大便宜啊！&rdquo戲虐的語氣中夾雜了濃濃的醋味，倉惶間我看到一張尖瘦的臉孔，一字眉，眍目高鼻，長得竟有幾分英國貴族的氣質。
努爾哈赤從他身邊經過時，他那雙深沉沉的眼睛，簡直恨不能把我一口吞下肚去似的。
&ldquo得了吧，孟格布祿！别說我沒警告你，你可少打我女人的主意！&rdquo &ldquo我拿三個女兒跟你換如何？&rdquo &ldquo三十個也不換！&rdquo 聽他倆對話的口氣，怎麼像是在做牛羊豬狗甚至奴隸的交換買賣似的？我憋着氣忍住惡心的胃脹氣，生怕自己一張嘴就會又吐酸水。
努爾哈赤将我抱到一塊地氈上放下：&ldquo先歇會&hellip&hellip吃不吃東西？我叫人給你弄點牛肉和□來！&rdquo &ldquo不要！&rdquo我惡心的皺起眉頭，一想到那牛肉滋油的情景，臉色直泛白，&ldquo膩味死了。
&rdquo &ldquo膩味？難道你還真有喜了，我可不記得曾經&hellip&hellip&rdquo他純粹就是想捉弄我，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ldquo那個人是誰？&rdquo &ldquo誰？&rdquo &ldquo就是跟你換三個女兒的那個！&rdquo &ldquo哦，你是說孟格布祿？你不知道麼？他是你們海西哈達部落的貝勒&hellip&hellip你應該有聽說過他的名字才對！&rdquo努爾哈赤奇怪的望着我，我心虛的低下頭，給自己找了個爛藉口。
&ldquo你們男人的事情，我哪有心理會這許多啊，以前即使聽過也不會往心裡去就是了。
&rdquo &ldquo那我真該倍感榮幸了，畢竟你心裡一直都有記住我的名字！&rdquo &ldquo嘁&mdash&mdash其實剛才那筆買賣很劃得來啊，以一換三，你還賺倆，何樂而不為呢？&rdquo一想到他們的等價交換，我就窩火。
&ldquo你真的想跟孟格布祿？&rdquo他瞳孔的顔色加深，眩惑得像潭深水。
得，當我沒說吧！我識相的閉嘴。
氣氛一度呈現尴尬，過了好一會，他才展臂像哄小孩似的将我抱了抱，松開後說：&ldquo等過了春天，我就把布占泰放回去&hellip&hellip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圈禁他，我派人送他回烏拉，讓額實泰和娥恩哲也跟了他去&hellip&hellip&rdquo 他會如此好心？我狐疑的瞄他，今天的努爾哈赤有點怪，簡直太好說話了！是不是吃錯了什麼藥？ &ldquo&hellip&hellip布占泰這人并不壞，況且如今海西女真和我建州女真聯姻交好，盟誓不再如以前那般互相争鬥，我放他回去正好做個順水人情。
&rdquo他輕輕的笑出聲，不再輕易動怒的努爾哈赤臉上少了幾分戾氣，原本剛毅的線條看起來也柔和了許多。
&ldquo不過布占泰說想再要娶一個我的女兒，以表我結盟的誠意，而他願意将他的侄女嫁給我&hellip&hellip&rdquo 這&hellip&hellip這是什麼跟什麼？我簡直惡心到了極點，用力拍開他的手，叱道：&ldquo見鬼了！你們到底把女人當成什麼東西啊？送過來換過去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呵呵，終于生氣了呀？我還以為你會一直沉默下去呢。
放心，即使我以後再娶，你仍是我所有女人中最與衆不同的，你是特别的&hellip&hellip東哥，在我心裡，你一直是最特别的！&rdquo 聽着他充滿深情的話語，再看看他無比認真的神情，我心緒起伏，不知道該大受感動，還是該當面給他一拳。
我當然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因為我是東哥！是女真族無人能及的第一美女！ 可是美女也會老！會醜！當我由一個美女變成老女時，不知道他還不會再記得我，也許我會成為第二個衮代或者第二個阿敏！ 半個月後，葉赫方面傳來消息，布揚古應允了這門親事&mdash&mdash對于這樣的一個必然結果，雖然我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真聽到時，卻仍是覺得眼前暗了一下。
幸而訂下婚約後的一個月，努爾哈赤忙于将布占泰送回烏拉，對于婚禮之事一時無暇顧及，我自然樂得裝聾作啞。
但在木栅内，情勢卻悄然發生着戲劇性的變化，我雖未正式過門，但在吃住用度上已明顯換成大福晉才有的待遇，而衮代則明顯失寵失勢，那群勢利的下人見風使舵的本事真是一流。
阿濟娜仍是我的貼身丫頭，水漲船高，她如今也早已不是當初在蘭苑時的那個整天苦着臉的卑賤丫頭。
才短短一個月，托人找上我，有意想要了她去做小的部将倒不下十來個，其實我琢磨着這些人大多還是沖着她是我的人才來求親的。
我倒也無意留她，隻是畢竟這幾年主仆一場，總也想着要替她找個好人才是，雖然我并不覺得在這個時代裡真找得到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阿濟娜似乎也知道有人跟我提親的事，是以這幾天見了我臉上總是紅撲撲的，她已滿十八歲，早過了這個時代标準的最佳适婚年齡。
每回見她春心萌動的樣子，我唯有歎氣，罷罷罷，早嫁早了，再留下去怕真要與我結怨了。
五月，努爾哈赤趕赴北京，這是他向大明朝第三次朝貢。
我巴不得他最好一去就别回來！當然，我不敢明說，他來辭行時隻說去去就回，問我可需捎帶些漢人的小玩意回來玩耍，我隻是充愣傻笑，他愛帶不帶，我既管不着也不稀罕。
不過，蒙他提醒，說起漢人，我倒是記起了那兩位來自大明國的和親郡主。
畢竟大家都是同胞，難得在這異族群居之地有機會湊在一起，怎能不多加聯絡感情？ 我一向是個行動派，想到便要做到，所以等努爾哈赤前腳剛走，我第二天就起了個大早，決定先去代善那裡找霁月郡主。
褚英那裡我不大敢去，那小子的脾氣越來越壞，稍一不注意，便會像個炮仗一樣炸開。
代善住的地方挺僻靜的，是間門面不怎麼起眼的宅第，看門的小厮一見了我，啪地就給我行了個跪叩禮，慌得跟個沒頭蒼蠅似的，連話都說不齊全。
阿濟娜喝罵了兩句，我隻聽出代善不在府裡，霁月郡主住西下屋。
我不願驚動其他人，賞了那小厮一串錢，又打發阿濟娜在西下屋門口守着，便自己推門進去了。
才進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中藥味，我最不喜歡聞這股子藥味，那會子撞傷了脊椎，連喝了一月的苦水，真是把我給整怕了，現在是聞藥變色。
&ldquo你在搗鼓什麼呢？是你病了？&rdquo霁月正背對着我扇扇子熬藥，冷不防被我突然冒出的問話給驚着了，啪地聲扇子跌落地面，她滿臉驚恐的扭過身。
&ldquo吓着你了？真不好意思。
&rdquo我替她揀起扇子，笑嘻嘻的遞還給她，&ldquo還認得我麼？&rdquo 她定了定神，臉上表情淡淡的，那種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孤傲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ldquo認得，你是女真族第一美女&hellip&hellip那天聽劉大人一直這麼叫你。
&rdquo她頓了頓，忽然揚起漂亮的眸子，眼睛睜得大大的，&ldquo你會說漢話？真想不到&hellip&hellip你漢語居然說得如此流利，竟有幾分我老家的口音！&rdquo &ldquo你老家哪裡？&rdquo &ldquo蘇州。
&rdquo 我眨眨眼，對啊，我是上海人，同屬江南，自然口音上有些相近。
不過，她還是第一個聽出我鄉音的人呢。
在女真，可從沒人說我的口音如何&hellip&hellip 等等！ 我剛才說了什麼？口音？方言？還是&hellip&hellip總覺得有個什麼奇怪的東西被我忽略掉了。
&ldquo你們的蠻語我一句都聽不懂，在這家裡隻有二爺會說一些漢話，可他是大忙人，平時都難得見他回家來。
唉，我都快悶死了&hellip&hellip&rdquo霁月清澈的聲音裡有絲淡淡哀傷。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情不自禁的，我低叫一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mdash&mdash來古代這麼久了，我今天才猛然意識到，其實我根本就不會說女真話，我平時跟女真人交流的語言在我聽來全是漢語，就如同我現在跟霁月講話一樣，毫無分别。
可是為什麼，我聽來毫無分别的話，在霁月耳中卻分得如此清晰？ 我看不懂蒙古文字，就像我看不懂滿文一樣，可是我卻能聽得懂女真話，而且聽來跟漢語根本沒有任何區别。
這就像是我腦子裡有台自動翻譯的機器一樣，将兩者之間原本存在的溝通問題完美的解決掉了。
&ldquo怎麼了？&rdquo &ldquo呵呵&hellip&hellip&rdquo我傻笑。
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就好像四年前我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一樣。
仿佛&hellip&hellip注定了我就該出現在這個時代裡一樣！ 難道，我之所以要在這個特定的時間出現在這裡，是因為有我必須存在的理由嗎？難道真的像是sam曾戲言的一句&ldquo使命最終創造出命運！&rdquo那樣，我出現在這裡，是因為這裡有我應該完成的使命？ 那我的使命又是什麼？在這應該由我來填滿的&ldquo東哥&rdquo二十四年的命運裡，我要完成的使命又是什麼？ 茫然&hellip&hellip不要告訴我，我的使命就是嫁給努爾哈赤，然後做他的賢内助，成為支持他奔向成功背後的那個默默無私奉獻的女人&hellip&hellip寒，如果真是這樣，我甯願現在就沖到集市上去買塊豆腐！ &ldquo格格&hellip&hellip你不要吓我！格格，你醒醒，你清醒一點&hellip&hellip&rdquo霁月發瘋般死勁搖我，在她累得嬌喘連連的時候，我終于将開小差的神智重新拉了回來。
&ldquo啊，剛才說到哪了&hellip&hellip你在屋子裡熬藥做什麼？你哪裡不舒服了？&rdquo她見我突然不說話，一開口卻又神神道道的，先還一愣，後來聽我問起藥的事，臉上竟紅了起來。
這不禁讓我更加奇怪，轉念一想，瞠目道：&ldquo難不成&hellip&hellip你是在喝保胎藥？&rdquo 霁月一把捂住我的嘴，俏臉愈發紅透：&ldquo胡說些什麼&hellip&hellip我、我仍是&hellip&hellip唉，二爺到現在仍未碰過我一根手指，你别胡說&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rdquo我驚訝不已，以我目前對這個時代所有雄性動物的認知，那可真是沒一個男人不是好色之徒，特别是愛新覺羅家的幾個阿哥，他們可是打小就在對我毛手毛腳中成長起來的！ 而代善居然會&hellip&hellip不好色？我上上下下将霁月打量了遍。
美啊！标準的古典美人，柔弱嬌媚，冰肌玉骨，代善這小子怎麼可能會在這麼一個楚楚動人的大美女面前，硬裝出一副柳下惠來的？ 見我眼珠子骨碌碌的亂轉，霁月羞得紅到了耳根子，低下頭喃喃道：&ldquo許是爺嫌棄我，根本就看不上我吧。
&rdquo &ldquo他嫌棄你什麼？你是堂堂郡主，長得又是人比花嬌，他有哪點不滿意了？&rdquo 霁月苦澀道：&ldquo格格你還真信我是什麼皇帝的侄女，明朝的郡主啊？&rdquo我見她嘴角彎起一抹自嘲的冷笑，猛地想起王昭君來！我真笨，自古有幾個真正的公主或者郡主和番下嫁通婚的呢？還不都是一些宮女冒認宗親皇室貴胄之女後被逼代嫁的！ 一時間我們兩個都沒再講話，藥罐子咕嘟咕嘟的掀起了蓋子。
沉默中的霁月跳了起來，慌手慌腳的将藥罐子從爐子上端下，然後緩緩的往一個小茶缸裡面倒藥汁。
&ldquo不是你喝，那是要給誰送去的？&rdquo想起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根本沒有可送藥的人，&ldquo難道&hellip&hellip是欣月郡主病了？&rdquo 霁月臉色一白，沒吭聲。
我想我是猜對了：&ldquo她怎麼就病了？大阿哥府裡的人不給她弄湯藥麼？怎麼還要你幹巴巴的熬好了藥給她送過去？&rdquo 霁月忽然眼圈一紅，撲嗵朝我跪下了：&ldquo格格，你若是當真好心腸，我求你救救欣月吧！&rdquo 大阿哥的府邸好不氣派！ 以前，我隻是隐約知道這幾年褚英随着戰功的不斷累積，在建州女真内逐漸有了自己的奴隸和私産，卻斷然想像不到他竟會有如此風光。
長久以來，我對于褚英的印象，仍然還停留在那個最初見面時，有點驕橫有點任性的小男孩階段。
從來沒有認真想過，小男孩終也有長大的一天。
坐在偌大的前廳内，四面矗立着一大群低眉順眼的奴婢丫鬟，靜悄悄的卻連喘氣聲也聽不到一絲一毫，這讓唯一坐着的我當真是如坐針氈。
我反複的挪動屁股，扭來扭去偏就是找不着一個舒服的位置。
手邊擱着上好的茶，我不懂茶葉，隻是略微聽說這是朝廷下賜的禮品。
正當我坐得全身開始冒熱汗時，走廊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立即如釋重負的站起身轉向門口。
褚英在門口刹住了腳步，聽得出來他原是一路飛奔而來，可偏在看到我的一霎間停住了腳，沉着臉站在門口，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ldquo怎麼了？&rdquo我鼓起腮幫子回瞪他。
敢讓我等上半個時辰才出現，這就已經夠讓我窩火的了，姗姗來遲的他現在居然還給我臉色看，他還真以為自己地位上去了，就可以不把任何人給放眼裡了？&ldquo見我來了，不樂意？&rdquo 他冷哼一聲，跨進門來。
滿屋子的奴才丫頭頓時呼啦啦一齊行禮：&ldquo請大阿哥大安！&rdquo &ldquo你們全都下去！&rdquo 見他遣散下人，我松了口氣，這一屋子的木頭人真讓我感到憋悶，散了正好，我有事找他，有下人在反而不好說話。
&ldquo坐。
&rdquo他大大咧咧的在主位上坐了，眼睛也不看我，隻顧低頭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ldquo今兒怎麼有空到我這來玩？該不會是阿瑪走了，你覺着無聊了？&rdquo 這都說的什麼話？每一句都夾槍帶棒的，讓人好不自在。
我聽着忒不是滋味，褚英原先可不是這樣的人！他雖然有時會無禮率□耍小脾氣，可是從不會陰沉沉的說些含沙射影的話，這樣的褚英讓我覺着好陌生。
&ldquo怎麼不說話？難道是我說錯了？&rdquo又是那種不冷不熱的語氣。
我心裡泛酸，枉我拿他當朋友，他居然跟這城裡的所有人毫無任何分别，都以為我要嫁給努爾哈赤，即将取代衮代的地位會如何的滿心歡喜。
我攥緊拳頭，再也忍不住的憤怒跳起，沖過去照着他的下颌就是一拳。
他一直低着頭，直到我沖到他面前時才驚愕的擡起頭。
當我拳頭擦過他颌下時，他将頭一偏，左手飛快的一擡，輕而易舉的就把我的拳頭給擋住了。
&ldquo你瘋了？！&rdquo &ldquo是！我是瘋了！要瘋也是被你們父子給逼瘋的！&rdquo我真是受夠了！在阿濟娜面前我要裝，在孟古姐姐以及那一群福晉們面前也要裝，在努爾哈赤面前更要裝！好容易努爾哈赤滾蛋了，我難得能夠跑出來透口氣，沒想到連他也要來氣我！ 我使盡渾身解數，拼命捶他敲他：&ldquo你小子混蛋！沒良心的東西，你說的是人話嗎？你是人頭豬腦&hellip&hellip&rdquo 沒等我打得盡興發出汗來，他卻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我這才吓了一跳，意識到這小子如今的身量足足比我高出一個頭，他若是當真發起狂來，兩個我加起來也還不抵他一隻胳膊。
我八成是真的瘋了！居然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沒啥了不起的毛孩子。
&ldquo呃&hellip&hellip&rdquo退後一步，目光直直的盯住他領襟上的扣子，&ldquo好男不跟女鬥！是男人就該有風度&hellip&hellip&rdquo我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