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甯遠 遺诏 殉葬 擁趸 即位 甯錦 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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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滾出去!沒我的命令,一個都不許進來!滾&mdash&mdash&rdquo 侍衛們一個個吓得噤若寒蟬,連帶艙内的那些宮女太監也全被努爾哈赤瘋狂的趕了出去。

    阿巴亥面無血色,慘然的站在角落裡,雙手抵着艙壁,勉強支撐着發顫的身體。

     &ldquo東哥&hellip&hellip東哥&hellip&hellip&rdquo他呢喃自語,眼眸綻放異彩,如癡如狂,&ldquo你是來接我的麼?好&hellip&hellip好&hellip&hellip&rdquo 我突然察覺這時的努爾哈赤不太一樣,他的唇色灰白,雙靥顴骨處透出一抹潮紅&hellip&hellip 阿巴亥終于掙紮着站直身,指着我叫道:&ldquo你究竟是何人?膽敢在大汗面前裝神弄鬼,大汗病得糊塗了,我卻還分得清黑白真假&mdash&mdash你究竟是受何人指派&hellip&hellip&rdquo 我驚訝的睇了眼努爾哈赤,果然見他神情有些頹敗恍惚。

    難道說&hellip&hellip努爾哈赤當真是病了?而且,病勢不輕?! &ldquo我沒糊塗&hellip&hellip&rdquo努爾哈赤扶住我的胳膊,将我從地闆上拖了起來,語氣肯定而執著,&ldquo她是東哥!我不至于老糊塗得連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都認錯!她&mdash&mdash是東哥沒錯!&rdquo &ldquo大汗你&hellip&hellip&rdquo阿巴亥氣得臉色鐵青,&ldquo你這輩子最愛的女人?&rdquo她咬牙,忽而仰天大笑,&ldquo是啊!是啊!我陪了你一輩子,守了你一輩子,結果&hellip&hellip你卻對我說,東哥是你這輩子最愛的女人&hellip&hellip那我呢,我算什麼?我算什麼?&rdquo 努爾哈赤冷冷的橫了她一眼,默不作聲。

     阿巴亥劇顫,痛呼:&ldquo我就是那女人的替代品!我知道&hellip&hellip我就知道是這樣!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是因為這個&hellip&hellip我得你榮寵眷愛,一切不過是因為一個東哥!大汗&mdash&mdash&rdquo她眼角滾落淚水,歲月在她臉上刻畫下的痕迹,讓我不禁替她感慨,心生憐憫,記憶中如花般的少女,轉眼已成三十六歲的婦人。

     &ldquo大汗&hellip&hellip你待我果然不薄!隻是&hellip&hellip我好不甘心!我不甘心呐&mdash&mdash為什麼我樣樣都不如她?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對她念念不忘,為什麼&hellip&hellip&rdquo 我明白她這句話不單單指努爾哈赤,更是指代善而言,心下黯然,越發覺得她可憐可悲。

    正欲對她說上兩句,突然面前的努爾哈赤一陣抽搐,雙眼一翻,居然咕咚一頭栽倒在地。

     &ldquo大汗!&rdquo阿巴亥慘然大叫,撲過來緊緊抱住努爾哈赤嚎啕恸哭,&ldquo大汗!你不能有事&hellip&hellip你不能撇下我不管不顧啊&hellip&hellip&rdquo 我驚駭無比,一時沒能醒過味來。

     阿巴亥凄凄慘慘的哭了一會,努爾哈赤才低低的呻吟一聲,勉強支撐着掀起了眼睑。

    他眼珠亂轉,似在茫然搜索着什麼,過得片刻,眼眸焦灼的轉向我,視線牢牢的定在我身上。

     &ldquo真好&hellip&hellip你還在&hellip&hellip&rdquo他啞然歎息。

     我心裡一陣抽痛。

    眼前這個垂死老邁的努爾哈赤,給人一種強烈的英雄垂暮,無奈而凄涼的滄桑感。

     這個男人啊&mdash&mdash他可是努爾哈赤!馳騁于白山黑水,打下江山,叱詫風雲的大金國汗啊! 他重重吸了口氣,我見他臉色漸漸回複平靜,眼波清澈,那種睥睨天下的傲氣似乎有一點點的回到了他身體裡。

     &ldquo過來!&rdquo他擲地有聲,字字清晰,&ldquo我要你一句話,如果你真是東哥,我要問你一句話&hellip&hellip&rdquo 我想着這興許能從他嘴裡讨到立儲口谕,便大着膽子跨前一步:&ldquo你說!&rdquo 阿巴亥驚疑不定的打量我。

     努爾哈赤目光如電:&ldquo你愛不愛我?這一生,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rdquo 我愣住,想了想,最後仍是老老實實的答道:&ldquo我不愛你&hellip&hellip從來都沒有愛過你!&rdquo 阿巴亥僵呆。

     &ldquo哈哈&hellip&hellip哈哈&hellip&hellip&rdquo努爾哈赤蓦地仰天大笑,狀若瘋狂,&ldquo果然是東哥!果然不愧是東哥&mdash&mdash&rdquo頓了頓,目光狠戾冷厲的瞪向我,&ldquo你應該記得我曾說過,我這輩子若是得不到你,即便是死也定要拉你陪葬!&rdquo 他擡手筆直的指向我,鋒芒萬丈,我渾身發顫。

     &ldquo宣大金國汗谕旨&mdash&mdash&rdquo 腳下一軟,我撲嗵跌倒在地,努爾哈赤的話語因此而停頓住。

     我駭然的呆望他,他靜靜的與我對視。

    波光溢轉,狠戾的神色漸漸從他眼中淡去,化作一縷似有似無的癡戀之情。

     他嘴角勾起一道弧線,灰白色的嘴唇繼續緩緩開啟&hellip&hellip 我的思緒呈現一團空白,茫然無措間忽見努爾哈赤神情遽變,五官痛苦的扭曲成一團,身軀震顫着,嘴裡竟是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濺了阿巴亥滿頭滿臉。

     &ldquo大汗!&rdquo 胳膊頹然垂落,他靜靜的躺在阿巴亥的臂彎間,無聲的凝望着我。

     我驚懼的看着他的瞳孔一點點擴大、渙散&hellip&hellip最終帶着一縷難言的複雜情愫,沉痛而不甘的阖上了眼睑。

     &ldquo大汗&hellip&hellip&rdquo阿巴亥呆了兩三秒鐘後才恍然省悟,抱住努爾哈赤,将他緊緊擁進自己懷裡,顫聲恸哭。

     叆雞堡離沈陽僅有四十裡路程,努爾哈赤龍禦歸天後,護衛的兩黃旗兵卒亂作一團,船隊拖拖沓沓的連夜航行,緊跟着棄舟換車,急趕慢趕的行至午夜時分方才趕回沈陽。

     未及入城門,便聽四下裡一片嗚咽之聲。

     阿巴亥面上雖流露出凄惶之色,然而即使悲傷,骨子裡卻透出一股難得的鎮定果敢。

    我冷冷的瞅着她,總覺得她自打未時努爾哈赤咽氣的那一刻起,心裡便已然拿定了主意。

     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這個呼之欲出的答案一旦說出來,恐怕足以讓我心驚肉跳,生不如死。

     &ldquo大妃!&rdquo車外有人謙卑的小聲說道,&ldquo諸位貝勒阿哥,王公大臣都出城迎殡來了。

    &rdquo 阿巴亥應了一句:&ldquo知道了。

    &rdquo手帕子捂着臉,哀痛的哭聲随即放開,哽咽道,&ldquo請八位和碩貝勒移至八角殿,大汗有遺诏待宣&hellip&hellip&rdquo 我心别地一跳,瞪大了眼&ldquo唔唔&rdquo哼了兩聲。

     她掩着臉微微側過頭來,車内光線雖暗,我卻分明看見她那雙眼中充斥了惡毒的怨恨。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我估摸着該是四更天了,阿巴亥坐在八角殿的龍椅上,死死的盯住了我。

     我被五花大綁的扔在她腳邊,嘴裡塞了厚厚的布團。

    她似乎還嫌不解恨,瞅着八和碩貝勒未到,竟不時的拿厚厚的寸子鞋底踩我的手指,疼得我眼淚迸發,偏又喊不出一個痛字。

     少時殿外太監通傳,阿巴亥整了整衣裳,仍是拿帕子掩了臉,身子半靠在扶手上,嘤嘤哭泣,瞧那架勢似乎已是肝腸寸斷,哭得就快昏厥脫力了。

     我沒工夫看她唱作俱佳的演戲,兩隻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大門,果然一陣散雜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色中漫漫傳開,緊接着身着缟衣素服的一幹人等魚貫而入。

     皇太極位列其中,八個人列成兩排,才要恭身行禮,他忽然目光直愣愣的定在了我身上。

     我眼睛一酸,憋了那麼久的眼淚終于止不住的滾落下來。

     正當一幹人行禮的時候,皇太極一個箭步沖了上來,阿巴亥被他突如其來的強勢舉動唬了一跳,身子彈跳着往龍椅後猛然一縮。

     皇太極卻是直撲向我,伸手扶我起身的同時,目光冷厲的射向阿巴亥:&ldquo不知我的妻子犯了什麼錯,大妃需如此懲罰她?&rdquo 阿巴亥驚懼莫名,臉色唰地白了,哆嗦着呢喃:&ldquo你&hellip&hellip你說什麼?&rdquo目光垂落,盯在我的臉上,&ldquo她是你的&hellip&hellip不!不!不對!她是妖女!她是葉赫那拉布喜娅瑪拉!&rdquo她精神一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昂然道,&ldquo大汗臨終有命,要她依禮殉葬!&rdquo 一時間殿上響起一陣竊竊私語,皇太極冷道:&ldquo大妃莫是悲傷過度,神智迷糊了吧?誰人不知我表姐布喜娅瑪拉格格,早在十年前就歿于喀爾喀了。

    這分明是我的側室紮魯特博爾濟吉特氏&hellip&hellip我承認她确有幾分像我表姐,可是明眼人一瞧便知,她倆的年歲可相差得大了去了!&rdquo &ldquo不錯!她的确是我阿瑪的側福晉&hellip&hellip&rdquo一人站前挺身說話,我一瞥眼,見是豪格&mdash&mdash他自成人起,便接替杜度掌管了鑲白旗。

     阿巴亥被他們父子兩個進言一逼,刹那間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ldquo額娘!&rdquo多铎走了過來,伸手扶住母親,&ldquo您累了,歇歇吧。

    &rdquo 阿巴亥慘然道:&ldquo連你也不相信我?連你也懷疑我?&rdquo &ldquo額娘,這個女人我見過,她的确是八哥的側福晉&hellip&hellip&rdquo 阿巴亥猛地摔開多铎的手,腰背倔強的挺得筆直,目光傲然的一一掃過阿濟格、多铎、嶽托、莽古爾泰、阿敏、皇太極、豪格,最後停留在代善身上。

     代善佝着背,低垂腦袋一言不發。

    我心裡輕輕顫抖,未等多想,阿巴亥已然開口喊了聲:&ldquo大貝勒!&rdquo 代善遲遲未動,像是入定的老僧,對外界的一切事物完全失去了感官知覺。

     阿巴亥朗聲道:&ldquo大汗遺诏&mdash&mdash命十五阿哥多铎繼汗位,大貝勒代善輔政!&rdquo 一句話砸下,猶如石破天驚,多铎固然驚得目瞪口呆,就是其他貝勒們也一個個吃驚不已。

     努爾哈赤生前的确是格外喜愛多铎這個兒子,甚至在他還未成人前便偏心的分配了鑲黃旗牛錄人口給他。

    但是,要一個十二歲、毫無軍功的孩子來做大汗,無論如何也不足以叫人信服。

     二貝勒阿敏冷哼一聲,完全不把阿巴亥的話當回事&mdash&mdash阿敏雖無資格競奪汗位,但是要讓他服從擁護多铎繼位,隻怕比登天還難。

     三貝勒莽古爾泰哈地大笑一聲:&ldquo多铎憑什麼做大汗?他若是能當大汗,那大金國人人都能當大汗了&mdash&mdash我亦能說這個大汗我也能當得!&rdquo 阿巴亥面色鐵青,多铎小聲喊道:&ldquo額娘&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大汗遺诏如此,你們有哪個不服的,隻管到大汗靈前說去!&rdquo阿巴亥語音一轉,将一觸即發的尖銳矛盾直接丢給代善,&ldquo大貝勒!大汗命你輔政,你如何說?難道眼看着大汗屍骨未寒,便由着你的兄弟們罔顧汗旨,抗诏不遵麼?&rdquo 原來&hellip&hellip這就是阿巴亥拿定的主意! 一場為了維護自身利益的而定下的賭局! 毅然放棄自己三個兒子中年長的兩位,選擇最年幼的多铎繼承汗位,同時提出讓代善輔政&mdash&mdash如果事情進行的順利,按照努爾哈赤生前所言,代善甚至可以娶了阿巴亥,做一個真正大權在握的輔政汗王,架空多铎。

     好個阿巴亥!才不過短短十個小時,居然就能想出這種兩全其美的法子!汗位、權力、愛情、男人&hellip&hellip她将自身利益精算到了一個最佳平衡點上。

     代善始終低着頭一語不發,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隻要他站出來說上一句話,相信憑借他大貝勒的威信和地位,阿巴亥的假遺诏之說有可能會當場變成現實。

     &ldquo唔唔!唔唔&hellip&hellip&rdquo我用肩膀撞向皇太極,焦急的示意他解開我的束縛。

     皇太極本在凝目出神,這時才反應過來,三兩下便将我的手腳解開。

    我拔下嘴裡的布團,大叫道:&ldquo大妃撒謊!大汗臨終根本沒有留下任何遺诏!&rdquo 阿巴亥面如紙白,下垂的手指微微發顫,然而脊背挺直,神情傲然,卻是絲毫未見慌張:&ldquo你這賤人憑什麼說我撒謊?&rdquo 我尚未開口争辯,皇太極已然笑道:&ldquo撒不撒謊的,這隻有大妃自己心裡最清楚,隻不過&hellip&hellip&rdquo他伸手往阿巴亥面前攤開,&ldquo我想看看诏書!&rdquo 阿巴亥神色微變,阿敏和莽古爾泰等人一擁而上,齊道:&ldquo不錯!請大妃出示诏書!&rdquo &ldquo大汗是&hellip&hellip口谕傳诏,并未有&hellip&hellip&rdquo她低聲嗫嚅,眼光求助的投向代善,然而代善充耳不聞。

     四五個人将阿巴亥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道:&ldquo沒有诏書,如何可信?&rdquo 代善的袖手讓阿巴亥頓失先機,頃刻間落于被動,捉襟見肘的慌亂下,她瞥眼看到了我,不由滿目怒火:&ldquo你們不信大汗遺诏我也沒辦法,隻是這賤人是大汗親口宣旨下令陪葬的,當時守在艙門之外的一幹侍衛可以作證!&rdquo 我身子一顫,皇太極察覺到我的懼意,握住我的手微微晃了下,輕笑道:&ldquo父汗會讓我的妻子殉葬?大妃是在說笑吧?這合乎情理麼?隻怕是&hellip&hellip&rdquo他聲音輕飄飄的,似乎毫不着力,可接下來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慄,&ldquo隻怕是大妃在替自己推诿責任吧!&rdquo 一句話輕描淡寫的說出,阿巴亥駭然色變。

     &ldquo不錯!&rdquo阿敏冷笑道,&ldquo大汗遺命殉葬之人,怎麼都不可能扯上自己的兒媳!這不合乎情理!&rdquo &ldquo我明白了!&rdquo莽古爾泰大叫道,&ldquo父汗所指的定是大妃!你平日那般受他恩寵,父汗自然是舍不得與你分開&hellip&hellip&rdquo 阿濟格和多铎這時才當真慌了神,嚷道:&ldquo怎麼可能?斷沒有讓我額娘殉葬之理!&rdquo 皇太極冷笑:&ldquo那讓我妻子殉葬就合理了麼?&rdquo &ldquo對!不可能是指四貝勒的福晉!&rdquo嶽托叫道。

    他與豪格同站一線,一起在邊上搖旗呐喊。

     我悲歎一聲,阿巴亥這次果然是作繭自縛!之前若沒有上演那出假宣遺诏的戲碼,阿敏和莽古爾泰他們也斷然不會像現在這般毫不留情的欲置她于死地。

     她錯了!她什麼都算對了!卻唯獨錯算了代善!錯算了他在關鍵時刻竟會選擇沉默,沒有站出來投向她的權力誘惑! 争執聲越來越大,我被隔離在了人牆之後,面對那麼咄咄逼人的質問,阿巴亥已完全失去辯解的能力。

     阿敏、莽古爾泰等人似乎都遺忘了一個很敏感的問題,為什麼作為皇太極側福晉的我,居然會突兀的出現在努爾哈赤的座船上?又或者,他們現在根本不願去多加理會這些瑣事,他們如今最要緊的便是将阿巴亥&mdash&mdash這個擁有大妃頭銜,同時又有三個兒子的女人逼入絕境。

     一鼓作氣的把這個強悍精明的女人打倒!永絕後患! 我有些頭暈,腳步跄了一下,身後有人及時扶了我一把,隔着一層單薄的衣料,在炎炎夏日裡觸感卻是異常冰涼。

    我打了個哆嗦,倏然回頭,一雙記憶永刻心底的溫潤眸瞳随即跳入眼簾。

     我嚅動嘴角,心跳疾速加遽,啞然無語。

     代善幽幽的望着我,突然伸出右手握住我的左手,狠狠的、堅定的捏緊了我的手指。

    我咬緊牙關,忍痛不吱聲,任他一點點的施力。

    他猛地胳膊使勁一帶,我踉踉跄跄的被他拖出了八角殿。

     屋外的空氣要比殿内涼爽得多,夜幕漆黑,過道裡冷清清的挂了幾盞燈籠。

    因情況特殊,平時在八角殿外把門的侍衛全都被遣開,不見一人。

     代善頭也不回的越走越快,我被阿巴亥連續綁了十個小時,腿腳早已麻痹,哪裡經得起他這般折騰。

    沒走多遠,我左腿小腿肌肉突然抽筋,腳被狠狠絆了下。

     低呼聲尚且含在嘴裡,筆直墜落的身體便被他溫柔如風的雙臂穩穩的抄進臂彎。

     熾熱的呼吸近在咫尺,他騰出一隻手輕輕擡起我的下巴,我不敢看他的眼,隻得把眼睑放下,眼睫不可抑制的顫抖。

     冰涼如昔的指尖輕柔的撫過我的左臉,我微微一顫,下意識的側頭避讓。

     &ldquo還疼嗎?&rdquo他谙啞的問。

     &ldquo不&hellip&hellip&rdquo我知道瞞不了他,這張臉雖然已與東哥似是而非,可是無論怎麼改變,都絕對瞞不過他的眼睛。

     &ldquo為什麼要瞞我?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來找我?我一直以為&hellip&hellip這輩子終将抱憾一生!唉&mdash&mdash&rdquo他長長歎了口氣,将我一把抱住,哽咽道,&ldquo但願我不是在做夢!假如這真是夢境,我甯願一輩子守着這個夢,永遠不要醒來!&rdquo &ldquo代善!&rdquo我終于不忍心的擡手抱住了他,輕輕拍打着他的背,一如從前那般,&ldquo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東哥了。

    &rdquo &ldquo不管你怎麼變,你就是你&hellip&hellip&rdquo 我低歎一聲:&ldquo那你呢?你可還是&hellip&hellip原來的那個代善?&rdquo 他肩膀震顫,過了許久,輕聲笑起:&ldquo你放心。

    你要的便是我要的&hellip&hellip&rdquo 你要的便是我要的! 我震顫的擡頭。

    星光下,他神情平淡如水,溫柔得一如夏夜沁涼的微風。

     &ldquo代善!&rdquo我脫口驚呼,突然對自己方才的言語感到懊悔萬分,我怎麼可以這般狠心的利用他,怎麼可以?&ldquo你不必&hellip&hellip&rdquo 他将食指輕輕擱在我的唇上,指尖冰涼:&ldquo縱然争這一世權力又如何?&rdquo他苦澀的一笑,&ldquo十年前我的心已随你亡在了喀爾喀&hellip&hellip每每午夜夢回,常會傻傻的質問自己,最初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去争奪那份虛華,卻偏又落得卷入漩渦之中不能自己。

    我已迷失,竟忘了原先的初衷,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你&hellip&hellip隻有你活着,我所有的努力和付出才有了意義,否則&hellip&hellip一切都隻是空&hellip&hellip&rdquo 我無語凝噎,心裡縱有千言萬語卻也終化為一腔感慨。

     正當我難過的低下頭時,八角殿内忽然發出一聲響亮的嘈嚷,随即殿門打開,莽古爾泰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身後緊跟着多铎。

     多铎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