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甯遠 遺诏 殉葬 擁趸 即位 甯錦 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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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住莽古爾泰的衣袖,低聲說了句什麼,莽古爾泰沒好氣的甩開他的手,喝道:&ldquo沒得再說别的,既然有父汗的遺命,自當如此!&rdquo &ldquo五哥!&rdquo多铎急得滿頭大汗,一時阿敏又從門内出來,隻是冷笑着看了眼多铎,卻什麼話都沒說。

     我低着頭,背脊貼牆站定。

     莽古爾泰走近時,喊了聲:&ldquo二哥。

    &rdquo 代善淡淡問道:&ldquo怎麼說?&rdquo 莽古爾泰還未張嘴,阿敏從身後跟過來,說道:&ldquo既是大汗遺命殉葬,大妃自無推脫之理。

    &rdquo阿敏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陰沉的睃了眼代善,&ldquo這是大夥兒的意見,大貝勒應該不會有異議吧?&rdquo 代善輕輕點頭,面無表情的答道:&ldquo既是衆議,理當遵從!&rdquo &ldquo二哥!&rdquo多铎大叫一聲,站在原地,肩膀微聳。

     慘淡的月光映照下,這個十二歲的少年終于忍耐不住悲傷,嗚咽痛哭。

     不一會兒,嶽托和豪格一起走出,嶽托看了眼多铎沒吱聲,豪格拍了拍多铎的肩膀:&ldquo十五叔,殉葬乃是件榮耀之事,按祖制可不能為此傷感哭泣&hellip&hellip&rdquo 多铎肩膀一聳,震開豪格的手,雙手在自己臉上胡亂抹了兩把,擦幹眼淚,昂起頭顱傲然道:&ldquo哪個說我哭了?&rdquo 我緊盯着門口,在看到皇太極落在最後和阿濟格一同走出時,高高懸空的那顆心才終于悄悄放下。

     阿濟格滿臉鐵青,闆着臉目光兇狠的瞪了皇太極一眼。

    皇太極隻當未見,腳步沉穩的向我走來。

     經過我身邊時,皇太極連頭不曾撇一下,我正猜想着也許他是有所顧忌,突然手上一緊,竟已被他牢牢握住了手掌。

     他目光冷峻,表情嚴肅,仍是沒有低頭看我一眼,筆直的朝前走,我趕緊跟上他的腳步。

     他走得極慢,始終差了前頭代善、阿敏等人一大截。

    行至中門,門外早候了一群王公貴族,見八和碩貝勒一齊出來了,忙一擁而上的打探消息。

     努爾哈赤過世後,代善已成一族之長,這時衆人焦點自然而然的齊聚于他。

     面對衆人焦急的詢問,代善隻是微微擡頭,不急不徐的說道:&ldquo父汗生前遺命大福晉殉葬,經八和碩貝勒公議,定于辰時起行殉葬大禮,巳時入殓,與汗同椁&hellip&hellip&rdquo 雖然明知衆人逼死阿巴亥乃是利益驅使,勢在必行,同時她若不死,那這個與汗同椁而殓的人必定得換成我。

    然而在聽到代善宣布這個消息時,我心頭仍像是壓着一塊千鈞巨石,沉甸甸的,實在難以舒展郁悶愁緒。

     畢竟,一個才三十六歲的鮮活生命,就要活生生的被政治和權力犧牲掉。

     不經意間,我把目光投向阿巴亥的三個親生兒子&mdash&mdash阿濟格咬牙切齒,多爾衮面色陰郁,多铎滿臉悲傷。

     這三個人大的二十一歲,小的年僅十二歲,而其中我最最關注的多爾衮,也不過才十四歲。

    面對即将年幼喪母的他們,族中那麼多兄弟叔侄又有誰會好心替他們的将來多做打算? 他們&hellip&hellip将來&hellip&hellip 十二日寅時,以代善為首的八和碩貝勒宣布大妃殉葬,而後安排人手處理大汗身後喪禮。

     我不想留在宮裡等到阿巴亥殉葬的那一刻,有意回避,可是一見皇太極忙得不可開交的模樣,又不忍心去給他添亂。

     我猜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就那麼冷若寒霜的站在人群裡,時不時人來送往還得裝出一副哀傷的表情。

     我知道其實他很累了,甚至比我更累,在我去清河的這段時間,他必然暗中做了一應安排。

    但我仍是不敢保證他已成竹在胸,因為有好幾次,我都瞧見他在背人處偷偷蹙眉。

     每皺一次眉頭,我的心就跟着顫抖一次。

     雖然代善已經給予暗示說是會擁趸皇太極,但是汗位人選一刻未塵埃落定我便難以真正安下心來。

     靜靜的坐在正白旗亭内的角落裡,看着他悄聲在嶽托的耳邊細聲低語。

    我眼皮有些犯困,一直處于過度緊繃的神經一旦稍加松懈,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ldquo福晉吉祥!&rdquo有個小太監悄悄走到我跟前,小聲說,&ldquo大貝勒請福晉過去一趟!&rdquo 我一震,頓時睡意全消。

    小太監低着頭不敢催促,我回頭朝皇太極張望了一眼,他仍在和嶽托說着悄悄話,并未留意到我。

     &ldquo有什麼事嗎?&rdquo &ldquo奴才不知。

    &rdquo 想來也是,代善不可能把什麼事随便告訴一個宮裡的小太監。

     我琢磨了下:&ldquo好,你等一下!&rdquo瞅着嶽托離開,我一溜小跑跑到皇太極跟前,&ldquo代善尋我過去!&rdquo我坦然述說。

     皇太極正伸手端茶,聽了這話茶盞咯咯一響,茶水大半潑了出來,淋了一身。

    他也不擦拭,隻是慢慢的将茶盞重新擱回幾面上:&ldquo該說的已經說了,不該說的想必他也跟你說了&hellip&hellip你還去見他做什麼?&rdquo 我知道他的小心眼隻怕又要發作了,忙用帕子替他細細擦幹水漬,柔聲道:&ldquo現在一切還未成定局,你還需&hellip&hellip&rdquo &ldquo沒那必要!&rdquo他傲然冷笑,&ldquo你以為沒有代善,我就沒法子拿到我想要的東西了嗎?&rdquo &ldquo我信你有能力辦到!&rdquo我蹲下身子與他平視,輕輕握住他的手,&ldquo那麼恃才傲物的你,怎麼可能沒有那份能力。

    隻是&hellip&hellip既然能讓這條路走得順暢些,為何偏還要死腦筋的繞道走遠路呢?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其實你大可不必&hellip&hellip皇太極,請你相信我!也請你相信你自己&hellip&hellip&rdquo 皇太極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從椅子上騰身站起,沒留下一句話的走了。

     這時已近卯時,東方微白,我跟着那名小太監出了正白旗亭。

    正紅旗亭就在正白旗亭對面,剛到門口便聽代善在屋裡喊:&ldquo來了嗎?&rdquo 小太監應了聲,推門請我進去。

    代善一身麻衣素服的迎了出來,臉上挂着欣慰的笑容:&ldquo你肯來,我很高興。

    &rdquo 我滿腹心事,面對這樣的代善,一種負疚感強烈的刺痛了我的心。

     他卻從容一笑,指着裡頭的閣間說:&ldquo你先到裡頭坐一會兒吧。

    &rdquo 我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麼,可是卻相信他絕不會害我,于是慢吞吞的挪到了裡屋。

    一時小太監出去将門帶上,我隔着珠簾隐約瞅見代善側身對着裡屋,正坐在書桌上專心緻志的寫着什麼。

     屋裡靜得毫無聲息,天色一點點的放亮,我漸漸坐不住了,正想出去問個清楚,忽然門上吱嘎一響,有人直接闖了進來。

    我被唬了一跳,窺眼瞧去,卻發現進門的是兩青年,仔細一打量,這兩人不是别人,正是代善的長子嶽托和三子薩哈廉。

     &ldquo阿瑪!&rdquo思量間,嶽托和薩哈廉已一起給代善行禮。

     代善放下筆,淡淡的看了他倆一眼:&ldquo你倆不在前頭幫忙料理事務,跑這裡來做什麼?&rdquo 嶽托與薩哈廉相互對視一眼,嶽托朗聲道:&ldquo阿瑪,國不可一日無君,宜早定大計。

    兒子以為四貝勒才德冠世,深契先汗聖心,衆皆悅服,當速繼大位&hellip&hellip&rdquo 字字句句清晰利落,擲地有聲,我呼吸一窒,實在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等冷靜下來轉念一想,卻又發現其實這一切本在預料之中。

     嶽托和薩哈廉,原本就是站在皇太極一邊的。

     隻是&hellip&hellip可憐了代善! 被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此氣勢逼人的跑來替自己的競争對手舉薦,設身處地的站在他的角度想想,那該有多可悲可歎啊! &ldquo這也是你的意思嗎?&rdquo代善和悅的詢問薩哈廉。

     薩哈廉點頭道:&ldquo是。

    四貝勒登位為汗,此乃民心所向!&rdquo 代善輕聲笑了下,嶽托和薩哈廉不明其意,正欲繼續說服父親,代善卻已然笑道:&ldquo此乃我夙日心願,你倆所言,天人允協,其誰不從?&rdquo 嶽托和薩哈廉聞言大喜過望,想必他倆來時并不曾想到自己的父親會如此好說話,一時三人在廳上商議該如何聯絡其他人,一力保舉皇太極早登汗位,安定民心。

     我在裡頭聽得再難抑制内心激動而又傷感的情緒,怔怔的落下淚來。

     約莫商談了大半個時辰,嶽托和薩哈廉才歡天喜地的去了。

     代善疲倦的揉着眉心,見我緩步走出時,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沖我笑了笑。

     我卻半點也提不起勁來,悶悶的說:&ldquo你早知他們會來&hellip&hellip&rdquo &ldquo啊,時候不早了,折騰了一宿,你早該餓了!&rdquo他突然打斷我的話,興緻勃勃的喚來小太監,張羅起早膳。

     我眼睛一酸,險些又要哭出來了:&ldquo代善!我對不起你!&rdquo 我來的目的何嘗不是跟嶽托他們一樣呢? 代善他&hellip&hellip心裡同樣也是一清二楚的吧! &ldquo來!吃早點!&rdquo他笑吟吟的将筷子遞到我手裡,好像根本沒有聽到我剛才所說的話。

     我拿着筷子感覺手在不斷發抖,望着滿當當的一桌子菜色,滿嘴苦澀:&ldquo我&hellip&hellip沒胃口,吃不下&hellip&hellip&rdquo &ldquo東哥!隻當我求你&hellip&hellip陪我用了這頓早膳吧!&rdquo 辰時,八和碩貝勒及滿朝親貴齊聚八角殿,我站在角落裡,遠遠瞧見阿巴亥身着大妃盛裝,在侍衛的押解下緩步經過十王亭長長的過道,昂首走向八角殿。

     我不忍再看,忙匆匆離了十王亭,一口氣跑到東大門,找了處樹蔭底下蹲着,默默發呆。

     據說殉葬之人可選擇服毒自盡,如若抗命不從,按制可命人用弓弦絞死,其手段相當殘忍。

     瞧方才阿巴亥的模樣,她似乎已經心灰意冷的放棄了任何抵抗。

     我無意識的啃着指甲,直到把十根手指的指甲都啃光了,咬到指肉,才覺出那份隐隐的痛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突然有片陰影罩下,我茫然的擡起頭來,眼前金星亂撞,有些犯暈。

     &ldquo回去了!&rdquo皇太極伸手給我。

     &ldquo結束了嗎?&rdquo我木讷的問。

     他點了點頭:&ldquo巳時入殓,除大妃與汗同椁外,兩位庶妃也會一同随葬,另外雅荪亦自願殉葬&hellip&hellip&rdquo 我心裡一跳:&ldquo什麼庶妃?&rdquo &ldquo阿濟根和德因澤,她們兩個無所出,循祖制當殉葬&hellip&hellip&rdquo他口氣甚為冷淡,我卻聽得心驚膽顫,阿濟根和德因澤兩人,曾經因為舉報代善和阿巴亥的暧昧之情而被擡舉為庶妃。

    而雅荪,更是當時奉命徹查此事的四臣之一&hellip&hellip 我心寒的掃了眼皇太極,那張俊朗的臉孔毫無表情,眼眸透出淩厲鋒芒。

    我情不自禁的打了哆嗦,七月的酷暑一點也化解不了我心底冒起的陣陣寒意。

     這當真是遵循祖制麼?還是&hellip&hellip他有心殺人滅口? 不敢再讓自己胡亂的深入探究原由,我痛苦的搖了搖頭。

    理智告訴我,要成為一代帝皇必然要做到心狠手辣,不可婦人之仁,這其實一點都不能怪皇太極,這是作為最高統治者所必須具備的特質,否則他便不适合當一個成功的皇帝。

     可是&hellip&hellip在感情上,我不可能不受任何影響,把所有的事完全當作沒發生一樣。

     那個孤冷的、無情的,終将站在最高權力點上的清太宗,我以後是否當真能坦然的接受他雷厲風行的手段呢? 我不知道&hellip&hellip &ldquo我送你回去歇息!你的樣子看起來很累&hellip&hellip&rdquo他拖起我的手,溫柔的攏在掌心裡,&ldquo悠然,謝謝你。

    &rdquo &ldquo謝我?&rdquo我懵懂茫然。

     &ldquo嗯,謝謝你!謝謝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也謝謝你為了我付出那麼多&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我可什麼忙也沒幫上。

    &rdquo我低頭跟在他身後,腳步遲緩僵硬。

    原本抱着壯士斷腕的決心去見努爾哈赤,是想借機奪诏書,隻可惜他連一份傳位口谕都沒留下,根本無需我多費心思。

     然而&hellip&hellip面對此時越來越有君王氣質的皇太極,那個問題終于鲠住了我的咽喉,令我不吐不快。

     &ldquo假如&hellip&hellip那時我去了清河,大汗根本沒病,或者說他背上的毒疽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嚴重,你會怎麼做?&rdquo 厲芒在他眼眸深處一閃而過:&ldquo他不會沒病!我說他病了,他自然是病了!&rdquo他将我的手使勁攥緊,&ldquo我不可能再把你讓給任何人!沒有人能再把你從我身邊奪走!&rdquo 翌日,汗位繼承人的問題再次在八角殿被擡了出來,莽古爾泰滿以為在其同母胞弟十阿哥德格類等人的擁趸下,憑借自身的實力大可放手與代善、皇太極一争汗位,孰料代善突然轉變态度,放棄自身角逐的權力不說,還轉而一力保舉皇太極。

     勢均力敵的平衡感頃刻間被打破,勝利女神的天平徹底倒向皇太極。

    于是公議最終結果,一幹人等達成一緻意見,共同推選四貝勒皇太極為大金國汗。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皇太極并沒有當場應允,甚至還婉言謝絕了衆人的一番盛情好意。

     之後連續數日,代善、阿敏、莽古爾泰、阿巴泰、德格類、濟爾哈朗、阿濟格、多爾衮、多铎、杜度、嶽托、碩托、薩哈廉&hellip&hellip一個接一個的接踵踩進四貝勒府。

    皇太極每次都避而不見,把一大堆人丢給哲哲去招呼應酬。

     有次給衆人實在逼得急了,他便推诿說:&ldquo先汗無立我為君之命,若舍兄而嗣立,既懼不能善承先志,又懼不得上契天心。

    何況嗣大位為汗,需上敬諸兄,下愛子弟,國政必勤理,賞罰必悉當,愛養百姓,舉行善政。

    其事誠難,我涼德才疏,恐難擔此重任。

    &rdquo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人噎得夠嗆。

     我一開始并不擔心,可是眼見日期一天天的往後拖,我到底還是先沉不住氣了:&ldquo雖然以退為進是不錯,可做得太過了,難道你不怕弄巧成拙嗎?&rdquo 皇太極隻是将冰鎮的綠豆湯一勺勺的喂進我的嘴裡,臉上帶着高深莫測的微笑:&ldquo你不是很肯定代善待我之心至誠至信麼,那就讓我看看他的赤誠之心到底有多可信吧!&rdquo &ldquo咳!&rdquo我氣管被嗆到,連連咳嗽,這下子連我也險些被他噎死。

     我拿眼乜他良久,他才終于笑道:&ldquo好吧!我坦白交待&mdash&mdash&rdquo頓了頓,漸漸收斂起笑容,正正經經的說,&ldquo測試代善固然是其中一個原因,同時這麼做,也是為了給老五他們一個面子。

    誰都有争汗之心,即便他們最後迫不得已推我為汗,可未必見得他們心裡就有多真心樂見我登上大位。

    與其今後落話柄給他們不停叨咕,倒不如先給足他們臉面,這樣做也使得八旗将士覺得他們這些貝勒們深明大義,有容人之量,今後統兵能更好樹立威信&hellip&hellip&rdquo 我目瞪口呆,半天才琢磨過味來。

     他将最後一勺湯水塞進我嘴裡,然後細心的用帕子替我擦拭嘴角:&ldquo弄巧成拙麼?那是不可能的&hellip&hellip我心裡早衡量好了一個尺度&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hellip&hellip還要等多久?&rdquo 他笑着眨眼:&ldquo這個嘛,最多能抻上半月&hellip&hellip&rdquo 八月廿七,在代善等人的再三敦請之下,皇太極終于應允即位,并将即位大典定在九月初一舉行。

     四貝勒的家眷提前遷入皇宮,哲哲入主中宮,我則是住在東首那間院閣。

     宮内禦用之物,包括大妃、側妃、庶妃等人的不同品級朝冠、朝服、朝褂、朝裙、朝珠等等飾物,一應在三天裡匆忙趕制出來。

     好在哲哲對操持統領家務頗有心得,再加上布木布泰從旁協助,後宮大小宮女太監倒也分工明确,雖然工期緊張,卻是井然有序,未見慌亂。

     這日我一宿沒合眼,聽着外頭敲了四更鼓,便再難按捺得住激動的情緒,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皇太極随即被我驚醒,惺松的撐起身子:&ldquo怎麼不睡了?&rdquo &ldquo天太熱,我睡不着!&rdquo我踢了薄被,直接從皇太極身上滾爬下床。

     沒等腳落到腳踏上,便被他從身後一把摟住腰,嗤笑:&ldquo九月了呀,還嫌熱?&rdquo 我拍他的手,嗔道:&ldquo你這人&hellip&hellip難道真的一點都不緊張嗎?我從昨兒個起就興奮得吃不下睡不着了。

    &rdquo &ldquo上陣拼殺都不怕了,還會為了這點子場面上的東西緊張嗎?&rdquo &ldquo可是&hellip&hellip&rdquo 我扭過頭,定定的瞧着他。

     不會有人比我更明白皇太極登位的意義到底有多重大!這不僅僅是他人生裡跨出的重要一步,更是開創清朝未來史命的關鍵一步啊! 能夠見證到這一刻的來臨,我怎能不激動?怎能不興奮? &ldquo好了,好了,怕了你了&hellip&hellip&rdquo皇太極含笑起身,&ldquo既然睡不着,索性都起了吧。

    &rdquo目光一掠,觸及對面桌上擺放的禮服,&ldquo不過你攪了我的好夢,我就得罰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啊?這也要罰?&rdquo &ldquo是啊,就罰你替我穿上這身行頭!&rdquo 我險些暈倒,登基典禮要穿的朝服和佩帶的飾物都比便服來得複雜,讓三個日常伺候慣了的宮女來服侍更衣,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内輕松搞定。

     叫我給他穿衣,這簡直就是一種變相的體罰! 我垮下臉:&ldquo能不能叫歌玲澤和薩爾瑪進來幫我?&rdquo &ldquo不許!&rdquo他狡黠一笑,在我唇上偷親一記,閃身下床,&ldquo現在離天亮尚早,你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琢磨!&rdquo 抖開披領、馬蹄袖、大襟右衽的明黃色缂絲雲龍紋朝袍,我細細撫上那上頭繡着的片金海龍紋,手指微微顫抖。

    皇太極極為配合的展開手臂,任我穿戴,臉上玩笑戲谑的神情漸漸斂去,随着朝服扣子慢慢扣齊,那種随之散發而出的凜然氣勢竟迫得我呼吸一窒。

     雙手環腰,我替他系上朝帶。

    鑲嵌了東珠寶石的腰帶上左右佩帉,一條淺藍,一條白色。

    另兩側分别垂挂荷包、燧觿、刀削、結佩等飾物。

     我深吸一口氣,此時窗戶紙上已微微透進亮光,我滿頭大汗的将墜有佛頭、記念、背雲等珊瑚綠松石的朝珠,丁零當啷的往他脖子上一套,瞥眼見歌玲澤帶了大小十來名宮女全部呆若木雞似的站在門口,忙催道:&ldquo都别愣着呀!趕緊進來伺候大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