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溫存 劫持 逃亡 斐優 援軍 重逢 伏擊 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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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dash布喜娅瑪拉嫁我為妻!&rdquo 咚!心髒漏跳了一拍! 布揚古!又是布揚古!他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一張攥在手心裡的王牌籌碼,随時随地的可以把我當一種誘惑抛出去? 我冷笑:&ldquo布揚古憑什麼替我作主?他将我扔在建州不聞不問多少年?如今他憑什麼又來對我指手畫腳?&rdquo 拜音達禮神色詫異而又古怪的盯着我看了好一會:&ldquo他憑什麼?憑他是你的兄長,憑努爾哈赤毀約未曾娶你過門,現如今更是立了烏拉那拉氏做大福晉,徹底擡高了烏拉的地位,而蔑視了葉赫的尊嚴。

    你難道忘了,你一日未嫁,你便仍得聽從于布揚古&hellip&hellip&rdquo 我錯愕的呆了呆,而後了然。

    是了,我如何就忘了呢,這裡的女子地位低下,打從出生就不是自由之身,作為附屬于男人的私有财産,不是屬于這個,就必定屬于另一個,反正自主權絕不會屬于自己! 就像現在的我,在沒有被貼上努爾哈赤的标簽時,所有權必然仍屬于兄長布揚古。

     我悲哀的冷笑,不隻為自己,也為古代所有的女子而感到可憐可悲! &ldquo布喜娅瑪拉,我想不通的是,憑你的美貌和智慧,無論如何都會使努爾哈赤待你如珠如寶,可為什麼偏偏讓烏拉的一個小丫頭後來居上,搶了你的地位和名份?難道你一點都不恨努爾哈赤嗎?他如此看輕于你,看輕于葉赫,難道你一點都不恨他嗎?&rdquo &ldquo我有什麼辦法,我是葉赫老女,烏拉那拉氏年輕貌美,會比我受寵那是理所當然!更何況,以葉赫和建州這幾年的關系,我姑姑侍奉多年尚且失寵,以緻落得含恨而終的悲慘下場,我又能如何?烏拉與建州姻盟不斷,關系非比尋常,烏拉那拉氏能後者居上,誰又能說這不是必然時局導緻?&rdquo 我一面胡謅應對,一面不斷的思忖,布揚古把我另許拜音達禮,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葉赫未必當真會怕了輝發,如果懼怕,當初就不會搶奪部民和奴隸,可為何一轉眼就完全變了呢? 難道&hellip&hellip &ldquo哈哈&hellip&hellip&rdquo拜音達禮突然發出一陣大笑,&ldquo努爾哈赤那老小子,當真以為布占泰會是個心甘情願受他控制擺布一輩子的主麼?布占泰裝傻充愣了這麼多年,對建州百般讨好,為的什麼?還不是在等一個時機,等一個烏拉成熟強大的時機&hellip&hellip嘿嘿,如今烏拉羽翼漸豐,恐怕努爾哈赤再難掌控住布占泰那頭豺狼。

    烏拉反噬之期已近,努爾哈赤若是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那他離滅族之日也必将不遠矣!&rdquo 我凜然! 好複雜的局勢! 沒想到赫圖阿拉内一片平靜繁華,而城外卻已成山雨欲來之勢! 恍然之間,我領悟到布揚古的用意! 是了!他是想趁着這個混亂詭谲的時局,将我抛進這場混水之中,攪得原本一觸即發的事态更加敏感而複雜,而他卻可趁機混水摸魚。

     建州若因為我跟輝發起沖突,能夠打起來最好,若是無效,這背後還有個烏拉墊底。

    搞不好布揚古又會故計重施,再度将我抛給布占泰,使得三個原本就有嫌隙的部落,打着争奪我的借口,然後三方拼得個你死我活&hellip&hellip 最不濟的結果,建州、輝發、烏拉也會因此而元氣大傷!而置身于局外的葉赫将重新成為女真族最強的一部,在戰亂過後,大興風雨! 而我&mdash&mdash這個冠有&ldquo女真第一美女&rdquo之名的王牌,則将在這場戰亂裡起到最佳導火索的作用! 這個恐怖的推測在腦海裡漸漸成型,我不寒而慄! &ldquo布喜娅瑪拉,跟我回扈爾奇城吧&hellip&hellip&rdquo拜音達禮柔聲低喃。

     我往後一退,後背抵住了牆壁。

     扈爾奇城?!若是真到了那裡,恐怕很難再得以保全,我勢必會被拜音達禮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一根! 惶然心悸,耳畔似隐隐飄過皇太極輕柔的話語: &ldquo&hellip&hellip到年底&hellip&hellip我來接你回去&hellip&hellip&rdquo &ldquo嗯,年底&hellip&hellip我等你來接我&hellip&hellip&rdquo 這一路走得甚是艱辛。

     聽說整個建州已然嚴防布控,四旗兵丁遍布每個角落嚴密搜尋,邊界盤查更是嚴苛。

     為了避開耳目,拜音達禮一行人扮作普通百姓企圖蒙混出境,我被打扮成尋常婦人,弄成一副灰頭土臉的蠢蠹樣,被逼着跟随他們一路往輝發行去。

     到古代十數年以來,我還是第一次遭這種罪,平日裡一大堆丫頭仆婦将我伺候得連喝茶倒水都不用親自動手,真是養尊處優慣了,現如今猛地讓我體會底層平民生活,還真是一下子适應不來。

     騎馬趕了幾天路,長途跋涉不說,碰上窮山惡水,溝溝坎坎,便不得不下馬步行。

    我的一雙嬌氣的腳底闆很快就磨出了水泡,然後水泡破皮潰爛,痛楚難當,兩隻腳一落地便針紮般疼。

     拜音達禮想必也了解我不适應吃這種苦,于是每次總會是安撫我說,到了扈爾奇城後會如何如何的補償于我。

     我隻能默然無語,不知該表現出萬分高興還是極度憎恨。

     拜音達禮喜怒不形于外色,我很難猜度到他的真正心意,于是隻得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繼續跟着他們埋頭趕路。

     到得後來,腳底水泡終于發炎變成膿瘡,開始大面積潰爛化膿,拜音達禮見我這回實在無法走路了,便親自背了我走,時而停下休息時也不再派人嚴密監視我。

     想來他認定以我現在這樣的狀态,連路也無法走了,哪裡還能逃跑?況且我一路表現良好,十分配合,完全沒有半點拂逆的樣子。

     他對我的戒心大減,我内心竊喜,暗地裡立即琢磨開該如何尋隙逃走。

     腳爛了算什麼?哪怕此刻我的雙腳具廢,即便用爬的,我也要逃走! 跟他回扈爾奇?做夢! 這天日落歇腳,拜音達禮照例打發手下支帳篷,打野味,燒雪水,好一通忙活。

    我冷眼坐在一處幹淨的石頭上,呵着凍僵的手指,眼珠四處打量。

     這裡四周密林環抱,皚皚白雪覆蓋之下,一眼望不到幾點翠色,更加看不出有絲毫的人煙。

    我暗暗搖頭,不是個很理想的逃生之地。

     正胡思亂想着,忽聽林子深處&ldquo嗷&mdash&mdash&rdquo地傳出一聲渾厚的怪吼,沒等我明白過來,拜音達禮和兩名燒水的手下神情緊張的站立起來,其中一人因為心慌竟然碰翻了鐵鍋,鍋内的燒開雪水嘩地翻出,全澆在他自己的腿上。

     他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捧着燙傷的膝蓋痛得直打顫。

     &ldquo蠢東西!&rdquo拜音達禮毫不留情的揚起馬鞭,照着那人臉上就是一鞭子。

     &ldquo啊&mdash&mdash&rdquo慘叫聲陡起,不過不是那名挨抽的手下發出的,而是傳自于密林深處。

     拜音達禮悚然失色,他邊上另一名手下大聲叫道:&ldquo糟了!爺,怕是咱們的人碰上大蟲了!&rdquo話音未落,就聽得遠處&ldquo嗷嗷&rdquo又是兩聲長吼,這次連我都聽出來了,那是老虎在咆嘯,而且數目還不止一頭。

     拜音達禮從馬鞍上飛快的解下挎刀和弓箭,箭囊負上肩背,锵地聲腰刀出鞘:&ldquo走,去看看!若能打到兩頭大蟲,那今日的收獲倒也不錯!&rdquo走了兩步,忽然又折回頭,對我笑說:&ldquo你等着,今晚給你炖虎骨湯喝!&rdquo 天色将暗,他連同手下一共隻有十三人,去掉我和那個被燙傷的倒黴鬼,他僅憑這麼幾個人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能和兩隻東北虎搏鬥? 我暗自搖頭,不知道到最後誰将成為誰的晚餐! 雖然我巴不得拜音達禮被老虎一口吞掉,但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心裡不由少了幾分把握,看樣子他經常狩獵,打個把隻老虎跟吃頓飯一樣簡單。

     目送他和手下的身影漸行漸遠,最後終于消失不見,我立即回頭瞪向那名倒黴鬼:&ldquo喂,給我倒碗水喝!&rdquo 他瘸着腿,正呲牙咧嘴忍痛重新起鍋融雪燒水。

    聽我吩咐,忙哈腰說:&ldquo格格請稍待片刻&hellip&hellip&rdquo 我冷哼:&ldquo我口渴了,你把那馬鞍上的水囊遞給我吧!&rdquo 他有些為難:&ldquo格格,那水太冰&hellip&hellip&rdquo &ldquo沒關系,你取來便是。

    &rdquo 他無話可說,隻能一瘸一拐的轉身替我拿水,說時遲那時快,我猛地騰身站了起來,忍着足下鑽心似的刺痛,搬起視線瞄準的一塊五六斤重的石頭,沒有半分猶豫,對準他後背狠狠砸了下去。

     他悶哼一聲,身子沉重的倒在雪地裡,臉朝下,背朝上。

     我捧着石塊,心髒怦怦地似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吞了口唾沫,慌慌張張的扔掉手裡的兇器。

    也不敢去看那人是死是活,隻是心驚膽戰的勉強撐着身子從他背上踩過,飛快的攀住一匹白馬,翻身騎了上去。

     正欲策馬狂奔,忽然想到一件事,于連忙是勒轉馬首,從馬鞍一側的背囊裡摸出一把匕首,咬咬牙拔出,一刀刺向身旁一匹黑馬的馬臀。

     那黑馬吃痛受驚,咴地嘶叫一聲,高高揚起前蹄,蹶騰了兩下,嗖得蹿了出去。

     我如法炮制,一連紮傷了七八匹坐騎,将馬兒趕得四下逃竄,這才一勒馬缰,&ldquo嗬&rdquo了聲,雙腿一夾馬肚,縱馬疾馳奔出。

     我的騎術一向不佳,這幾年還是皇太極實在看不下去了,親自抓刀惡補,才勉強算是過關。

    不過持久力仍是不好,在馬背上坐得時間太長,我就容易産生屁股發麻,全身骨架被颠散等一系列騎馬後遺症,需得用好長時間才能休複,所以,我輕易不縱馬狂奔。

     但這次是逃命,逃命的時候哪會去管後果如何? 這一刻,我心裡的隻有一個念頭&mdash&mdash快跑! 絕對不能被拜音達禮抓回去!抓回去的話,我就算是不死九命貓妖化身,也非得被惱羞成怒的他給活活扒下一層皮來! 天色很快就徹底暗了下來,我原本就完全沒方向感的亂跑一氣,這會子深山老林的,眼前一抹黑,更加不知哪邊是生路,哪邊是山崖,隻得勒了馬缰,無奈的放任馬兒自行溜達。

     約莫在山裡繞了一個多時辰,忽覺臉上一冰,擡頭望去,微薄的月光下,扯絮撕棉般飄起了鵝毛大雪。

     我心裡不由一涼。

     果真是天要亡我!身處如此惡劣的地理環境下,現在居然連老天爺也來捉弄我! 沒過多久,我全身凍得跟冰坨子似的,手腳僵硬發麻,□白馬也是一個勁的噴鼻、哆嗦。

    我又餓又冷,隻得彎下腰伸手摟着馬脖子借點暖氣。

     馬蹄得得輕響,在空曠寂靜時而野獸發出一聲嘶吼的山林裡默默回響。

     饑寒交迫,我悲哀的想,恐怕這次真的在劫難逃,不知道皇太極能不能找得到我的屍首?但願别教野獸給啃得屍骨無存&hellip&hellip 好暖&hellip&hellip溫暖的感覺一點一點滲進我的體内。

     眼皮吃力的撐開一線,黑暗中有一點光亮在不遠處跳耀,有個熟悉的身影在光亮處朦胧模糊的來回晃動,令我心頭一暖:&ldquo皇&hellip&hellip太極&hellip&hellip&rdquo眼睑沉沉阖上,我呻吟一聲,安心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一陣腳步聲,有個壓低的男聲問:&ldquo她醒了沒?&rdquo 我心頭一驚,想起拜音達禮,竟一個咕噜翻身坐起,直愣愣的睜大了眼。

     一隻手停在我鼻端前,一個陌生的少年滿臉驚訝的看着我。

     &ldquo咦,她醒了!&rdquo身旁有團墨綠色的影子一晃,一張皎潔如花般美麗的臉龐湊近了我,大大的杏元眼中盛滿笑意,&ldquo哥哥,你一來她就醒了呢。

    &rdquo 少女約莫十三四歲,長相甜美可親,與站在我面前的那位少年容貌有七八分相似。

    少年見我醒了,微微一笑:&ldquo醒來就好,阿丹珠,叫你的丫頭把熬好的肉糜粥端來,這位姑娘想必餓了。

    &rdquo 我的确是餓得狠了,忍不住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啞聲問:&ldquo你們是誰?&rdquo 這時少女已然掀了帳篷出去,剩下那位少年含笑盤膝坐到毯子上,随手往炭盆裡添加木料:&ldquo我叫烏克亞,方才出去的是我妹妹阿丹珠,我們昨兒個路經此地,阿丹珠執意要到山上來打獵,是獵犬發現了被雪掩埋大半的你&hellip&hellip&rdquo他邊說邊回眸沖我一笑,我見他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長得一表人才,俊雅秀氣,身上穿了一襲貂狐裘皮,就連背上拖着的長辮上也墜了一顆碩大圓潤的東珠,這通身的氣派絕非一般山野獵戶所能擁有。

     &ldquo你們&hellip&hellip到底是誰?&rdquo 我問的有些突兀,烏克亞卻沒生氣,隻是些微愣了愣,轉而又柔聲笑說:&ldquo忘記介紹了,我們是東海瓦爾喀部族人,姑娘你是哪人?為何會孤身一人迷失在山裡?&rdquo 幾句話便輕描淡寫的把局勢整個扭轉,這下子輪到我瞠目結舌,支支吾吾起來。

     &ldquo我&hellip&hellip我叫步悠然,我是漢人,我原打算上長白山挖野山參的&hellip&hellip&rdquo 烏克亞瞅了瞅我,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ldquo原來是你漢人&hellip&hellip漢人參客冬天一般不進山,你是新手吧?在大雪封山的冬天獨自進山,太危險了。

    &rdquo 我面上微微一紅,低下頭喃喃說:&ldquo是。

    &rdquo 正覺氣氛尴尬,帳簾一掀,寒風卷着雪花将蹦蹦跳跳的阿丹珠送了進來:&ldquo姐姐,你喝碗粥吧,這粥是用哥哥昨天打的新鮮鹿腿肉攪成肉糜熬的,味道很不錯呢。

    &rdquo 我連身稱謝,将粥碗接過,狼吞虎咽的将一碗粥喝得一幹二淨&mdash&mdash我真是餓極了,哪裡還顧忌什麼吃相。

     阿丹珠噗嗤一笑,我有些尴尬的放下碗,讪笑。

     &ldquo不夠還有&hellip&hellip&rdquo她笑着在我腳邊坐下,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的一雙腳上被白布裹得個嚴嚴實實,腳趾和腳後跟麻酥酥的有陣鑽心癢癢,我曲起腿,正想伸手去撓,卻被阿丹珠一把按住,&ldquo别動!哥哥才幫你上好藥,你的腳全被凍爛了,若不是哥哥懂點草藥,及時幫你敷藥,恐怕你這雙腳真就爛沒了!&rdquo 我吃驚的揚起頭,烏克亞正笑吟吟的往這邊看過來,四目相對,我來不及說出感激的話語,他已然笑說:&ldquo以後每天換藥,過上一個月也就能下地走路了,隻是我不敢保證會否落下什麼病根,我畢竟不是大夫,回頭還是找個大夫瞧瞧的好!&rdquo 我無語,這雙腳沒有廢掉,能夠成功的逃離拜音達禮的魔爪,我已是感恩戴德,喜出望外,那還顧得上管這以後的事? &ldquo姐姐&hellip&hellip你好美啊!&rdquo阿丹珠忽然挨近我,笑嘻嘻的摟緊我的胳膊,&ldquo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姐姐這麼美的美人呢。

    姐姐&hellip&hellip你是哪裡人啊?不如你跟我們回斐優城去好不好?我阿瑪和額娘見了你,肯定歡喜&hellip&hellip好不好?好不好嘛?你跟我們回斐優城過年好不好?哥哥&mdash&mdash&rdquo她拖長了音,回頭瞥向烏克亞。

     烏克亞隻是淡淡的一笑:&ldquo那得看步姑娘的意思。

    &rdquo 我現在根本就是無處可去,想着與其回赫圖阿拉繼續過囚禁生活,不如跟他們兄妹到斐優城去一試?也許那裡的生活會更适合我,也許在那裡我可以徹底抛棄東哥的身份,以我步悠然的名義真正的活上一回&hellip&hellip &ldquo好!&rdquo我輕輕吐氣,莞爾一笑。

     皇太極&hellip&hellip對不起!我爽約了,我不能回赫圖阿拉!我不願再背負着布喜娅瑪拉之名,痛苦壓抑的活下去! &ldquo哇!姐姐答應了!哥哥&hellip&hellip我們回斐優城!我們馬上動身回斐優城!&rdquo阿丹珠歡快的笑聲感染了我,我忍俊不已。

    烏克亞寵溺的看着妹妹,然後瞥了我一眼,也笑了起來。

     瓦爾喀部乃隸屬野人女真的一支,首城斐優座落在風景秀麗的圖們江左畔,隔江相望便是朝鮮國。

     斐優城周長兩千多米,牆高丈餘,基寬三丈,東西南北各設一門,門前立有角樓。

    斐優城曆史悠久,雖然在規模上遠不及赫圖阿拉,但我十分喜歡這裡的風土人情。

     瓦爾喀部首領貝勒策穆特赫,即是我的救命恩人烏克亞兄妹的父親!對于這一點我并無多大驚訝與意外,畢竟最初見面時,烏克亞一身不俗的裝扮和談吐,已讓我約莫猜到了他的身份不簡單。

     烏克亞在衆多兄弟中排行十三,阿丹珠是他的同母妹妹,烏克亞雖為側福晉所出,但因為聰穎能幹,在衆兄弟中脫穎而出,極受老父親的喜愛。

     這不禁讓我想起了皇太極&hellip&hellip黯然神傷,努爾哈赤顯然不可能有策穆特赫慈藹可親,對子女呵護有加,同為側室所出的皇太極若想在部族内有一番作為,得到父親的賞識,絕不會像烏克壓那樣來得如此簡單容易! 至于我的身份來曆,我謊稱自己乃是一名孤兒,父母雙亡,家就住在明朝邊境的衛所附近,為了生計,想學着鄰居入山采參,貼補家用&hellip&hellip 這種謊言,每說一遍我的純熟度就提升一級,練到後來即使睡着了說夢話也能說得滴水不漏。

    反正我也隻是把我在現代的身世,稍微加工潤色一下講給大家聽而已,算不得是撒彌天大謊。

     正月十五那夜,烏克亞提了盞紙紮的蓮花燈來找我,阿丹珠在他身後笑嘻嘻的提了盞玉兔燈,隔了老遠就聽見她喊:&ldquo步姐姐!步姐姐!哥哥說你們漢人喜歡在元宵節紮燈玩,是也不是?&rdquo 我笑顔逐開:&ldquo是啊。

    這燈紮的很漂亮,哪兒買的?&rdquo &ldquo哪裡也買不到!&rdquo阿丹珠一昂頭,驕傲的說,&ldquo是哥哥親手紮的,有錢也買不來!&rdquo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真想不到堂堂一位嬌生慣養的阿哥,居然會做手工活。

     &ldquo給你。

    &rdquo烏克亞将蓮花燈遞給我,眸瞳在燭光映照下閃閃發光。

     &ldquo給我的?啊&hellip&hellip謝謝!&rdquo我滿心歡喜,興奮的将蓮花燈接在手裡,荷心一點橘紅色燭火,正跳耀着發出暖融融的微光。

     &ldquo步姐姐!你真像月宮裡的仙女嫦娥啊&hellip&hellip&rdquo阿丹珠将玉兔燈提到我的面前,無限感慨的說,&ldquo在姐姐跟前,我就隻能做仙女身邊的小兔子&hellip&hellip&rdquo &ldquo鬼丫頭!&rdquo我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大笑,&ldquo什麼嫦娥仙女的,我隻是個很普通的人,再美的人也會老去,一副皮囊算得了什麼?&rdquo說這話時,我無意間從烏克亞眼中看到了一抹驚訝的贊歎。

     &ldquo步姐姐,明天哥哥要去和海西烏拉的那幫野蠻人談判,我好擔心&hellip&hellip&rdquo 海西烏拉?! 我扭過頭,烏克亞臉上一片平靜,看不出絲毫的端倪:&ldquo為什麼要和烏拉的人談判?&rdquo &ldquo沒什麼。

    &rdquo他淡淡的回答。

     &ldquo什麼沒什麼?&rdquo阿丹珠不滿的大叫,&ldquo烏拉人蠻橫霸道,仗着自己兵強馬壯,多次欺壓我們族人。

    那個胡達利最最可恨了,掠奪咱們族民婦人,還&hellip&hellip還&hellip&hellip&rdquo她猛地扭腰一躲腳,月光下那張漲紅的小臉布滿怒氣,回頭沖着烏亞克嚷,&ldquo阿瑪和哥哥就知道一味的忍讓,上回他強要了哥哥的未婚妻子,你們居然也能忍得下這口氣。

    這回他若是開口要我,甚至要步姐姐,你們也由他麼?&rdquo 烏克亞劍眉一軒,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微微起了變化,他極快的掃了我一眼,清脆的吐出兩個字:&ldquo不能!&rdquo &ldquo就是嘛!&rdquo阿丹珠猶自忿忿不平,&ldquo所以,明天你一定不能示弱,胡達利若要再強橫無禮,你就好好教訓教訓他,叫他曉得你的厲害&mdash&mdash哥哥的身手那麼棒,又豈會怕了他?&rdquo 我見烏克亞凝眉欲言又止,便哄着阿丹珠說:&ldquo姐姐覺得有些冷,你幫姐姐到屋裡拿隻手爐來好麼?&rdquo 阿丹珠愣了愣,似乎不理解我為什麼打斷她的話,想打發丫頭去拿,卻發現自己孤身和哥哥出門,并沒有随身帶丫頭出來。

    她不好意思拂了我的意,隻得讪讪的說:&ldquo好吧。

    &rdquo 等她走開,我凝目望向烏克亞:&ldquo烏拉如今很厲害麼?&rdquo 他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才避開目光,擡頭看着月色:&ldquo嗯,很厲害。

    &rdquo &ldquo整個瓦爾喀加起來,抵得住烏拉幾分兵力?&rdquo 他似乎想不到我會把話問得這般直白,愣怔了下,才道:&ldquo十分之一也不及!&rdquo 我心裡怦地一跳!真想不到短短幾年之内,烏拉的實力能增長到如斯地步。

     &ldquo那麼&hellip&hellip整個遼東,已無人能與之匹敵了麼?&rdquo &ldquo有!&rdquo &ldquo誰?&rdquo &ldquo海西的葉赫,以及&hellip&hellip建州!&rdquo他背負着手,緩緩将視線從月亮上拉了下來,側過頭看向我,&ldquo我&hellip&hellip今天建議阿瑪,棄城遷族!&rdquo 棄城遷族! 短短的四個字蘊含的卻是石破天驚的份量! &ldquo你們打算投靠誰?&rdquo我失聲驚呼。

     &ldquo葉赫不足取!現今掌權的首領貝勒那林布祿和布揚古都非等閑之輩,然而容人之度有限,終非成大器者!我看好建州的努爾哈赤!&rdquo他忽然笑了起來,聲音柔和了許多,&ldquo阿瑪答應考慮我的建議了。

    步&hellip&hellip你放心&hellip&hellip&rdquo 我放心?我放什麼心呢?瓦爾喀若是舉族投奔努爾哈赤,我這不是兜了一個大圈子後,又得重新回到赫圖阿拉去繼續坐牢? 可是&hellip&hellip我能說些什麼呢?烏克亞的決策眼光犀利得沒有半點瑕疵和錯誤。

    的确,再在斐優城守下去,最後瓦爾喀鐵定會被烏拉吞掉,與其做亡國奴,還不如趁早替自己找個可靠的主家。

    葉赫的确不足取,因為不久後的曆史将證明,由努爾哈赤率領的建州才是真命所歸! 我幽幽的歎口氣,心底一片茫然。

     這個世界太亂!亂得我真是一點容身之處也沒有! 天大地大,我究竟還能去向何方?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