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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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孩兒草茅微賤,未嘗仰瞻過龍顔,爹爹何雲久别?”忠賢笑道:“你做官的人眼眶大了,認不得咱,咱卻還認得你!”爾耕忙跪下道:“兒子委實不知。

    ”忠賢扯起來道:“峄山村相處了半年多,就忘記了?”爾耕呆了半晌,道:“是了,當日一見天顔,便知是大貴之相。

    孩兒眼力也還不差。

    如今為鳳為麟,與前大不相同。

    ” 家人捧上酒肴,二人對酌。

    忠賢道:“田大哥可曾到東阿去走走?可知道令親的消息麼?”爾耕道:“别後二三年,姨母去世,孩兒去作吊時,姨妹已生一子。

    聞得劉天佑那屢次相逼,已出家了。

    ”忠賢聽了,不覺淚下道:“隻因咱當日不聽良言,以至把嶽母的二千金麥價都費盡了,不得還鄉,流落至此。

    幾次差人去打聽,再沒得實信。

    可憐他母子受苦,若有老成人,可央個去讨讨信。

    ”爾耕道:“孩兒有個侄子田吉,由進士出身,新選了東阿縣。

    他去,定有實信。

    明日叫他來拜見爹爹。

    劉天佑那畜生當日既極無情,後又見姨妹有姿色,要強娶為妾,受了他許多淩軒,此仇不可不報。

    今幸舍侄到那裡去,也是天理昭彰。

    ”二人談話,飲至更深纔别。

    正是:天親不可以人為,何事奸奴亂走之。

     三畏四維俱不顧,忍從閹寺作幹兒。

     這田爾耕乃原任兵部尚書田樂之孫,原何受劉天佑許多轫?隻因他與沈惟敬同惡,沈惟敬壞了事,他逃走在外,故不說出,恐惹出事來。

    如今事平了,又做了官,故思量要報仇。

    是日酒飯畢,歸家對奄子說道:“我說老魏是誰,原來是傅家姨妹的丈夫魏西山。

    我隻道他死了,誰知他竟到這地位!他還認得我,說起來他要差個人去訪姨妹的信。

    我舉出侄兒田吉來,明日領他去見一見。

    ” 次日清晨,爾耕同田吉來見忠賢,又送些禮物并土儀,也拜在他門下。

    忠賢甚是歡喜,道:“你到任後,就代咱到峄山村傅家莊訪個信來。

    ”田吉應諾回來。

    爾耕又将劉天佑的事托為報仇,田吉亦允了,領憑辭行赴任,帶了家眷往山東來。

    不日到了東阿,一行儀從鼓吹上任,行香谒廟後,交盤收清,上省參見各上司。

    回來即差了個能事家人,到峄山村來探訪傅家消息不題。

     忽一日升堂時,有巡撫裡文書下來,當堂開看過,即喚該房書吏抄寫牌票,忙喚捕快頭目聽差。

    隻見走上一人來參見。

    那人生得甚是雄壯,但見他:賦就身長體壯,生來臂闊腰圓。

    光芒兩眼若流星,拂拂長須堪羨。

     力壯雄威似虎,身輕狡健如猿。

    沖鋒到處敢争先,說甚天山三箭。

     此人姓張名治,乃濟甯人氏,年近三旬,現充本縣快頭,上堂叩了個頭跪下。

    田知縣又叫傳民壯頭。

    下面答應一聲,又上來一人,也是一條彪形大漢,但見這人生得:赤黃眉橫排一字,雌雄眼斜鬥雙睛。

    渾身筋暴夜叉形,骨頭臉绉紋侵鬓。

     裹肚鬧妝真紫,絲縧斜拽深青。

    威風凜凜氣如雲,河北馳名胡鎮。

     這胡鎮乃大名府人,也隻在三十餘歲,充當本縣民壯頭,上堂叩頭聽令。

    田知縣分付道:“纔奉撫院大老爺的憲牌,着本縣示禁白蓮、無為等教。

    我聞得此地多有講經聚衆之事,特差你二人領這告示,去各鄉鎮會同鄉保張挂,傳谕居民,各安生理,毋得容隐說法惑衆之人并遊食僧道。

    十家一保,犯者同罪。

    你們與地保若受贓容隐,一定重處。

    ”叫書吏取告示交與二人領去。

     兩個人出了衙門,到巡風亭,聚集他手下的副役說知。

    内中一個說道:“燒香做會,合縣通行。

    惟有峄山村劉家莊上,每年都要做幾回會,這事如何禁得住?這也是做官的多事,他又不害你甚麼事,禁他做甚麼!”張治道:“上命差遣,我們也不得不去走走。

    ”各人回去收拾。

     次早,各人備了馬,帶幾個伴當出東門來。

    二人在路上商議道:“我們這裡竟到劉家莊去,隻他一家要緊,别家猶可。

    ”不一時,已到劉家莊前。

    莊客見是差人,忙去報與莊主。

    張治等下了馬,莊客請到廳上坐下。

    少頃,裡面走出一個青年秀士來,卻也生得魁偉,但見他:磊落襟懷稱壯士,罡星又下山東。

    文纔武略盡深通。

    立身能慷慨,待士有春風。

     仗義疏财人共仰,聲音響若洪鐘。

    腰間長劍倚崆峒。

    渾如宿山虎,綽号獨須龍。

     這莊主姓劉名鴻儒,年方二十六歲,乃劉天佑之子。

    自幼讀書,愛習槍棒,慣喜結交天下豪傑。

    人有患難,他卻又仗義疏财,家中常養許多閑漢。

    是日聞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