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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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

    進忠戲将土塊迎面打去,正打在個鵝頭上,那鵝把頭搖了搖,鑽下水去了。

    三人遂你一塊我一塊亂打。

    劉拿起塊大磚飄去,剛把個鵝頸項打斷了。

    李永貞道:“不知是誰家的,莫惹他罵,公公曉得又要合氣了。

    ”劉道:“不妨。

    一不做二不休,拿去煮了吃,隻推不曉得。

    ”進忠便将棍子撈上岸來,道:“那裡煮去?”劉道:“土地祠去罷。

    ”永貞道:“不好,和尚是齋,決不肯的,反要說與人知道。

    不如到前村酒店去好。

    你們先去,我向外婆讨些錢來買酒。

    ”劉将鵝提起,藏在衣服下,不敢走莊前,過了橋,從田埂上轉去,來到個酒店内。

    那酒店到也幽雅,隻見:前臨大路,後接澄溪。

    幾叢殘菊傍疏籬,數點早梅依古岸。

    處處軒窗明亮,層層坐具清幽。

    翩翩酒旆舞西風,短短蘆簾迎暖日。

    壁邊瓦甕,白沴沴滿貯村醪;架上磁瓶,香馥馥新開社醞。

    白發田翁親滌哭,紅顔村女笑當垆。

     二人坐下,将鵝放下,叫酒保拿去煮。

    小二提起來看了,說道:“噫!不是殺的,是打折了的呀。

    ”劉道:“話多。

    ”小二笑着,提到溪邊,退去毛。

    一會,李永貞也來了,劉道:“有多少錢?”永貞道:“夠一醉了。

    ”小二拿了酒肴,把桌子移到菊籬邊慢酌,等鵝熟了,取面來打餅。

    飲至下午,都醉飽了起身。

    劉将銀子與店家,小二道:“多哩。

    ”進忠道:“收着,下次再算。

    ” 三人乘着酒興到野外閑步,隻見山坡上睡着一群羊,就如大雪遍地。

    三人走到跟前,有四五個牧童坐在地上玩耍,見是莊上三位官人,都齊站起來。

    進忠道:“這群羊有多少?”牧童道:“有三千多隻,莊上老爹有二千多隻,前村鮑家一千多,陳家三百有零。

    ”永貞道:“總在一處,怎麼分得出?”牧童道:“各有印記号頭的,吹起号頭來,便各自歸群了。

    ”劉道:“你分開我們看。

    ”那牧童呼了幾聲哨子,各家的羊果然分開三處站立。

    三人拍掌大笑道:“妙呀,這羊可會鬥麼?”牧童道:“怎麼不會?”進忠道:“你叫他鬥鬥看。

    ”牧童道:“今日晚了,明日鬥罷。

    ”三人攜手同歸。

     次日早飯後,便往羊坡上來,見牧童都在棚裡吃飯,羊尚未出棚。

    三人前後頑了一遍,見牧童驅羊出圈,随後跟來山坡下。

    等羊吃了半日草,牧童纔哨兩聲,那羊都齊齊擺開,分為三隊。

    幾個牧童在中間跳舞了一會;又喚了幾聲,那羊忽的鬥起來了,也各張聲勢一般進退有法。

    鬥了一會,牧童執着鞭子分開來。

    進忠道:“再鬥一會何妨。

    ”牧童道:”恐鬥起性來,有傷損哩。

    ”三人又到酒店内飲酒,喚了牧童跟到店内,賞你們酒吃。

    從此終日無事,便來看鬥羊、飲酒,引得些孩子們都來看。

    又在前後莊上聚集五六十個孩子,分為兩隊,進忠為元帥,永貞為軍師,劉為先鋒,四個牧童為頭目。

    剎木為刀,砍竹為标,操演鬥陣,先鬥人陣,後鬥羊陣。

    一日,羊鬥起性來,觸死了幾隻,便剝了皮,就在羊棚内煮熟了,買了一石酒來,大賞三軍。

    三人上坐,四個頭目坐在肩下,衆孩子分作兩班席地而坐,大酒大肉吃了一日。

    又到莊上備了馬來,衆人簇擁着元帥,得勝而歸。

    自此日日來頑耍,攪亂村莊,隻瞞着客老一個。

     一日晚間,三人吃得大醉,乘着月光信步而行,不覺走錯了路,忘記過橋,便一直向南走去,說着揀大路走。

    走有一個更次,來到一座大樹林子,三人走進林内,見有座破廟。

    三人坐在門樓下觀看,隻見那廟:寂寞房廊倒榻,荒涼蔓草深埋。

    雨淋神像面生苔,供桌香爐朽壞。

     侍從倚牆靠壁,神靈臂折頭歪。

    燕泳雀糞積成堆,伏臘無人祭賽。

     進忠道:“這是個甚麼廟,如此倒塌?”永貞道:“這是個三義廟,聞得公公說,張翼德是我們這裡人,故立廟在此。

    前日要約前後莊出錢修理。

    ”劉道:“我想當日劉、關、張三人在桃園結義,誓同生死,患難不離。

    後來劉玄德做了皇帝,關、張二人皆封為神。

    我們今日既情投意合,何不學他們,也拜為生死弟兄,異日功名富貴、貧賤患難,共相扶持,不知你們意見若何?”二人道:“甚妙。

    ”三人尋路歸來。

    次日,擇了吉日,宰了一肥羊,買了一大壇酒并金銀紙馬,叫了幾個孩子擡到廟上擺齊,對神歃血為盟。

    進忠年長為兄,永貞第二,劉第三。

    正是:德星未見從東聚,惡氣初看自北來。

     畢竟不知三人結義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