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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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不了一種最理想的成熟。

    每作戰一次,志願軍的“身量”與心智就長高大了一些。

    它沒有因為勝利而故步自封,所以繼續得到更大更多的勝利。

    正和賀重耘個人似的,因為天天要求進步,志願軍也必感到痛苦。

    可是,黨的領導,首長們的智慧,與戰士們的勇敢,使這痛苦沒有變成頹喪與消沉,反倒變成為發展與進步的有力刺激。

    為了前進而去克服困難,能不咬牙忍痛麼? 小通訊員輕聲地唱着:“雄赳赳,氣昂昂……” 賀重耘的心中忽然一亮。

    很快地,他想起跨過鴨綠江的情形:那時候,戰士們拿着的是步槍,沒有多少重炮,沒有空軍,沒有精密的通訊組織,連通話用的步行機都不知道怎麼用……遇到的呢,卻是美國強盜的王牌軍隊!我們感到多少痛苦:沒有足夠用的大炮,沒有飛機,也沒有可依托的工事!現在呢,我們不但有那麼多的沖鋒槍,而且有了各種大炮!我們有了空軍!進步,多麼大的進步!想起來,那些痛苦是多麼美麗,令人非求進步不可的痛苦啊!現在,我們的戰士不但會用各種新武器,而且會用從敵人繳獲來的各種武器!多麼大的進步!那麼,指揮怎麼可以一成不變呢?怎麼可以不講究新的戰術呢?裝備、戰術、技術和文化,應當一齊進步! 他恨不能馬上跑回去,找那個“孤膽大娘”,告訴她:我們不但必打“老秃山”,而且必能打下它來!不過,我們必須用一套新的打法,以期必勝!我們不是在這密密層層的群山中開辟了道路,作了工事,挖了坑道麼?我們也要創辟新的戰術,作出新的戰鬥方案,挖掘一切心智與力量!我們是受朝鮮人民熱烈支持的中國人民志願軍,我們必須有遠大的理想,要求日新月異的進步!這麼一想,他痛快起來,飛步跑回營部。

     他找了一張大紙,和一管紅藍鉛筆,用心地畫出鐮刀形的“老秃山”,而後微笑着計劃強攻的具體辦法。

    忘了痛苦,他感到一種新的充實與快樂。

     他一直坐到深夜。

     與這同時,在那高級指揮部裡,有多少幹部抱着小小的油燈,在研讨每一戰鬥的經過,總結出經驗。

    有多少人正鑽研馬克思列甯主義的政治理論,毛澤東的戰略戰術思想,和蘇聯的先進軍事理論與經驗。

    有多少專家在研究新的武器與新的技術。

     我們的戰士,即使是在前線,每天也須學習文化。

     這樣,賀重耘的努力前進不是絕無僅有的,不過突出一些罷了。

    可是,難道一位英雄營長不該事事帶頭,走在最前面,而該落在别人的後面麼? AA過了四五天,團長召集全團的營以上的幹部會議。

    賀重耘想到,這必與攻打“老秃山”有關系。

    訇的一下,他的手心出了汗。

    他已熬了三夜,可是還沒有把強攻的方案完全寫好! 到了團部,一看,各營的幹部都來了,他的紅撲撲的臉一下子變白了,煞白煞白的。

    隻有在他打完一仗,已筋疲力盡的時候,他的臉才會這麼白得可怕。

    他不會掩飾自己的感情,極怕團長把攻取“老秃山”的任務交給别人,而不交給他。

     假如說,團長把任務交給了二營,賀重耘必定會帶頭歡呼:“我們信任二營!”這是一位英雄營長應有的風度。

    但是,盡管是這樣,他心裡可不會好受。

    他怎麼回營見他的戰士們呢?憑一位英雄,而沒能得到最艱苦的任務!他一定不會象黎芝堂連長那樣的鬧情緒、發脾氣,可是他的心裡會疼痛! 再說,前幾天他嚴厲地批評了黎連長,并且既是雷厲風行地,可又循循善誘地,教戰士們苦學苦練。

    假若這次得不到強攻的任務,戰士們會怎麼說呢?他們一定會垂頭喪氣地表示:苦學苦練幹什麼?用不上啊!他深知戰士們的心理,他們不怕吃苦、不怕流血,而怕坐在一旁看别人打大仗。

    洞子不大,很悶氣。

    賀重耘很想出去一會兒,見見涼風。

    可是,喬團長、龐政委和程參謀長走了進來。

     賀重耘心裡說:“命令就是命令,沒有選擇!” 團長的臉上特别嚴肅,可是眼睛好象很疲倦,所以眼神不那麼厲害。

     龐政委的樣子也象一兩夜沒有睡好,還是那麼安詳,可是有些疲倦。

     程參謀長還很精神,可是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