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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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情婦在同一張床上一樣?在過去,這會激怒她,可今天卻讓她出神:她知道賴拉過去所說的和他今天所說的雖然截然不同,但這并不重要。

    因為兩種觀點同樣精彩,因為所有的話和觀點帶着平等的價值,可以一個挨一個,躺下來,相互依慣着,愛撫着,混合着,欺騙着,擁抱着,結合着。

     一個柔柔的,有些輕微顫抖的聲音從尚塔爾旁邊傳了過來:"但是,為什麼我們要在這兒呢?為什麼我們要活着呢?" 那是坐在賴拉旁邊的一位溫文爾雅的夫人的聲音。

    尚塔爾很崇敬她。

    尚塔爾想,賴拉現在坐在兩個女人之間,他必須從中作一次選擇:浪漫的,或是憤世嫉俗的。

    她聽見那位夫人小小的申辯的聲音,好像極不情願放棄她可愛的信念,但同時(在尚塔爾的想象中)帶着一種不被承認的希望,保衛着它們。

    她想看到它們被她聖人般的英雄所贊同。

    她的英雄現在向她轉過頭來: "為什麼我們要活着?向上帝提供新人類。

    因為聖經,我親愛的夫人,-沒有讓我們尋找生命的意義。

    它隻要求我們繁衍後代。

    愛上另一個人,然後生育。

    記住這些:"愛上另一個"的意義是由"生育"決定的。

    這種"愛上另一個人"的愛與慈善的愛,憐憫的,精神的,性欲的愛沒有一點聯系,它隻意味着"做愛!"支配!"(他放低了他的聲音,湊到她耳邊)性交!"(這位夫人象一個虜誠的信徒一樣看着他的眼睛。

    )它,隻有它,構成了生命的全部意義。

    其他的都是沒有意義的。

    " 賴拉的理由象一把剃刀一樣鋒利。

    尚塔爾同意:兩人之間成功的愛,忠誠的愛,隻為一個人付出的愛——不,那是不存在的。

    如果它存在,它也隻能作為一種自我懲罰,一種固執己見,逃人修道院之中。

    她對自己說,即使它真的存在,愛情也不應該存在。

    這個念頭并沒有讓她覺得很痛苦,相反地,它卻在她體内制造了一種極樂,并在她全身蔓延開來。

    她想起了有關那朵在所有男人之中穿棱的玫瑰的想象,并對自己說,她一直被愛情束縛着,現在,她要遵循玫瑰的神話,融人那令人暈眩的芬芳中。

    在她的思緒中,突然出現了讓·馬克:他仍然在家嗎?他已經離開了嗎?她完全不感到激動,仿佛她在想的是:羅馬是不是在下雨,或紐約現在是不是好天氣。

     無論他對她的影響有多麼小,關于讓·馬克的回憶還是讓她向四周張望了一下。

    在車廂盡頭,她看見一個人正轉過身去,走人另一節車廂。

    她想她認出來了,他是讓·馬克。

    他想躲避她的目光。

    可那真的是他嗎?她沒有去追尋答案,而是望向窗外:風景越來越差了,地面越來越灰白,平地上矗立起越來越多的塔架,混凝土建築物,電纜。

    揚聲器中開始播音:幾秒鐘後,火車将駛人海底隧道。

    而實際上,她已看到火車象一條蛇一樣駛入一條黑洞洞的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