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飛鈎伍降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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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猴!你要腦袋不要?” 吳三貴身子亂顫,連連的說:“沒有,沒有,沒、沒沒有!……” 吳鐵肚抱着肚子上前來,陪笑說:“我們這兒……”伍降龍把手一擺,不叫他往下說。

    伍降龍卻笑眯眯的,點手叫着謝琴,說:“你這個小孩到這兒來!”吳三貴在旁咕咚一聲就跪下了,說:“啟禀老爺!這個孩子因為不聽話,他師哥剛才才打了他。

    我們也沒有虐待他,是因為他身體太弱,又有點發傻。

    來到我們這兒五年啦!一出戲也沒學會,白賠了五年的飯,他沒給我掙一個錢。

    ”我想這樣也不行呀!所以有時候才打他,可是決不能夠再打死他啦!我說錯啦!沒有沒有,我沒有打死過徒弟!早先死的那三個徒弟,都是得痨病死的。

    過幾天,他要是再學不好,就叫他爹媽領回啦……” 伍降龍繃着臉又問:“他的爸爸是什麼地方的?” 吳三貴說:“他的爹是我舅舅——不是!不是親舅舅,隻是親戚。

    沒法子!不能不收留他。

    他的爹爹是個打漁的,他還有一個姊姊,叫桂英兒……沒有,沒有!我沒有說謊!……” 吳鐵肚聽他爸爸這樣胡說八道,不知所雲簡直氣個了不得,可是真話反倒不能說了,隻好也添了一句,說:“這孩子是個廢物,要是依着我,從前年就不要他啦!” 伍降龍聽了,似乎很失望,可是仍然向謝琴笑着說:“小孩兒,你說出一句話來我聽一聽?”江苞又瞪眼,說:“你給我唱一段梆子戲吧!” 謝琴卻搖頭細聲細氣的說:“我不會!真是一點兒也不會,因為師父沒教給過我——我就會唱西皮跟二簧,京裡現行的昆曲,倒會唱幾口兒。

    ”說的字字句句是純粹的北京官話。

     伍降龍就更納奇了,直翻眼睛。

    江苞卻拉了他一下,說:“走吧!咱們白來啦!”伍降龍卻忽然望着謝琴一陣獰笑,說:“小兄弟呀!你可别跟我耍這手兒呀?得啦,講點交情吧!跟着我上一個地方玩去吧?” 謝琴卻發着怔,又像害羞死的,隻是瞪着吳三貴。

    吳三貴站起來,說:“這位老爺要帶着你去玩,你就跟去吧!”謝琴喜歡得笑說:“我還用換換衣裳啦?” 伍降龍卻用亮眼睛看着他的神色,江苞卻又拉說:“走吧!走吧!帶着他幹嗎?滿不對,咱們猜錯啦!别再弄得教人在暗地笑咱們!”伍降龍卻依然盯着謝琴,并說:“誰心裡在笑我,我可能看得出來。

    ” 謝琴卻還是聽着,顯出莫名其妙的樣子,既發怔,有發怯,可又不敢叫人帶着出去玩。

    飛鈎伍降龍的兩隻尖銳的指爪,就如同一對鐵鈎,隻要抓住了人,人就跑不了。

    然而這時他失望似的,倒背起手來;翻着眼睛,泛思了又好大半天。

    剛才的緊張空氣,完全渙散了。

    旁邊癞子盧大跟吳鐵肚又談起閑話來。

     吳鐵肚說:“怎麼樣啦?劫皇綱的那個案子還沒破嗎?” 盧大說:“咱那兒知道,隻聽說天津府的賽秦瓊快要來了。

    大概那個差事,還得在北京辦。

    ” 吳鐵肚呶呶嘴說:“北京,有飛鈎伍老爺,還用得着别人來插腿嗎?這件功勞難道都要來争?我想用不着,伍老爺要是為難,别人可就更不行啦!伍老爺是天下第一!——現在有伍子胥的鋼鞭,還用得着秦瓊的锏嗎?”——他這話自覺說得很俏皮,把伍降龍捧得可以。

     伍降龍轉過身來說:“吳老弟,你們镖行的人眼皮兒雜,看見什麼告訴我一聲!” 吳鐵肚受寵若驚的說:“一定一定!我今天就出門給你們找去,我也不管那個強盜是怎樣的三頭六臂。

    ” 伍降龍說:“話既說到這兒,咱們是一家人,現在這兒也沒有外人。

    幾個小孩子我也都看過了,倒都是老實的孩子,他們聽見也不要緊。

    就是,我告訴你——這件案子已經将輔侯爺輔大人牽挂上了,原因就是那批皇綱,全都是自西洋采辦來的珠寶翡翠;是為皇宮内院,裝設百寶鑲嵌的屏風之用的。

    禦用之物,想不到竟遭盜劫;昨晚更于輔大人的深宅之中發現……” 說到這裡回頭看了一看,又低聲的說:“按王法講,輔大人有私匿大内珍品、窩藏劫綱大盜之嫌。

    然而輔大人明白,這時有仇人往他的家裡栽贓,意圖陷害他家受滅門之禍。

    因此輔大人在家中發現了那種不知從那兒來的怪異之物,立刻就報了禦史衙門、順天府衙門,跟我們衙門。

    幾位正堂全都是半夜去的,會同檢驗無訛,确屬外來飛賊移髒;輔大人并趕寫奏折,禀明皇上。

    心明眼亮,正大光明!他又是開國元勳,世襲功爵,汗馬功勞,立過不少,結果竟沒有受一點兒處分。

    皇上聖明,毫不見罪,隻敕拿賊。

    這麼一來,我們才真正忙了起來。

    ……” 他說到這裡一指猛霸王江苞,又接着說:“江老師跟輔大人在外多年,輔大人作過河南總督、川陝總督,還作過江淮總督。

    一輩子捕盜緝兇,得罪過什麼綠林豪傑,結下過什麼仇家,他自己全都知道,并且還都認識。

    如今的這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