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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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的印象,或者就是“吃肉主義”永遠不會消失的主因。

     拉車的舍着命跑,讨債的汗流浃背,賣粽子的扯着脖子吆喝,賣櫻桃桑椹的一個賽着一個的嚷嚷。

    毒花花的太陽,把路上的黑土曬得滾熱,一陣旱風吹過,粽子,櫻桃,桑椹全蓋上一層含有馬糞的灰塵。

    作買賣的臉上的灰土被汗沖得黑一條白一條,好象城隍廟的小鬼。

     拉車的一口鮮血噴在滾熱的石路上,死了。

    讨債的和還債的拍着胸膛吵鬧,一拳,鼻子打破了。

    秃着腦瓢的老太太和賣粽子的為争半個銅子,老太太罵出二裡多地還沒消氣。

    市場上賣大頭魚的在腥臭一團之中把一盤子白煮肉用手抓着吃了。

    …… 這些個混雜污濁也是北京的端陽節。

     屠場挪出城外去,道路修得不會起塵土,賣粽子的不許帶着蒼蠅屎賣,……這樣:詩人的北京或者可以實現了。

    然而這種改造不是隻憑作詩就辦得到的! “老武!歐陽!”趙子曰在屋中喊:“明天怎麼過節呀?”“你猜怎麼着?”武端光着腳,踏拉着鞋走過第三号來:“明天白日打牌,晚上去聽夜戲。

    好不好?” “不!聽戲太熱!”歐陽天風也跑過來:“聽我的:明天十點鐘起來,到中央公園繞個圈子。

    繞的不差什麼的,在春明館喝點酒吃點東西。

    我的請!我可有些日子沒請你們吃飯了?是不是?吃完飯,回到公寓,光着脊梁涼涼快快的把小牌一打。

    晚飯呢,叫公寓預備幾樣可口的菜,叫李順去到柳泉居打真正蓮花白。

    吃完晚飯,願意耍呢再接續作戰,不願意呢,出去找個清靜的地方溜個彎兒。

    這樣又舒服,又安靜,比往戲園子裡鑽強不強?再說,要聽戲叫老趙唱兩嗓子,對不對,趙老闆?” “還是你的小心眼兒透亮!”趙子曰眉開眼笑的說:“好主意!李——順!”…… “哈哈!老莫!傻兄弟!你可來了!”趙子曰跳起來歡迎莫大年。

     “老趙,老武,你們都好?”莫大年笑着和他們握手。

    “好!老莫你可是發福了!”武端也笑着說。

    他現在對莫大年另有一番敬重的樣子,大概他以為在銀行作事的人,将來總有作閣員的希望。

     “老趙,我來找你明天一塊兒上西山,去不去?——”莫大年說着看了武端一眼:“老武也——” “我正想上西山!”武端趕快的回答。

    他并不是忘了他們已定的過節計劃,而是以為和在銀行作事的人一塊兒去逛可以增加一些将來談話的材料。

     “咱們三個?不夠手哇!”趙子曰說。

     “什麼不夠手?”莫大年問。

     “三家正缺一門嗎!” “上山去打牌?”莫大年很驚異的問。

     “這是老趙的新發明呢!”武端噗哧的一笑。

     “等一等我告訴你,”趙子曰很高興的說:“我先問你,喝汽水不喝?” “不喝!叫李順沏點茶吧!”莫大年回答:“李順還在這兒嗎?” 叫李順沏茶,李順見了莫大年親人似的行了一個禮,可惜沒有他說話的份兒,他隻好把茶沏來,看了莫大年幾眼走出去。

     “你看,老莫!”趙子曰接着說:“在山上找塊平正的大石頭,在大樹底下,把氈子一鋪,小牌一打。

    喝着蓮花白,就着黑白桑椹大櫻桃,嘿!真叫他媽的好!” “我不能上山去打牌!”莫大年低聲的說。

     “我告訴你,小胖子!”趙子曰又想起一個主意來:“我想起來了:卧佛寺西院的小亭子上是個好地方。

    你看,小亭子上坐好,四圍的老樹把陽光遮住,樹上的野鳥給咱們奏樂。

    把白闆滑出溜的摸在手裡,正摸在手裡,遠遠的吹過來一陣花香,你說痛快不痛快?!小胖子,聽你老大哥的話,再找上一個人一塊兒去!” “老莫可和歐陽說不來!”武端偷偷的向趙子曰嘀咕。

    “我已約好老李,你知道老李不打牌?”莫大年看見武端和趙子曰嘀咕,心中想到不如把李景純擡起來,把趙子曰的高興攔回去。

    “咱們要是打牌,叫老李一個人出逛,豈不怪難堪的?!” 沒言語。

     “對了!我想起來了,老趙!”武端向趙子曰擠了擠眼:“老路不是明天約咱們聽夜戲嗎?這麼一說,咱們不能陪着老莫上山了!” “對呀!我把這件事忘了,你看!”趙子曰覺得非常的精明,能把武端的暗示猜透。

     ………… 李景純和莫大年第二天上了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