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阿氏謀夫案 第十一回 賈婆子誇富題親 三蝶兒憐貧恤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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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感動似的。

    有心要勸解兩句,又想三蝶兒心裡,不樂意聽,隻得說些閑話,差了過去。

    又看了回三蝶兒的活計,三蝶兒冷冷的,很有不高興的樣子。

    忽問梁媽道:“到底你們大爺什麼意思?你要實告我說,若這麼罵人,姨太太雖不明白,我卻不糊塗。

    ”梁媽聽了此話,不知是哪裡的事,又不知從何說起,因陪笑道:“姑娘錯得了。

    我們大爺可不是那樣人。

    ”三蝶兒點頭道:“我也知道,但是我心裡……”說到這裡,自悔失言,不由得臉色一紅,便縮口不言了。

    梁媽道:“姑娘放心,送來這些個東西,原是我們大爺的好意,恐怕二爺念書,有用得着的,所以叫我送來,并非有什麼意思。

    難道大爺為人,姑娘還不知道麼?”三蝶兒點了點頭,想着也是。

    又想玉吉人品,最為渾厚,斷不是滿腹機械的可比。

    随用别的話,粉飾一番,免使梁媽心裡别生疑惑。

    一時德氏、常祿先後回來,梁媽說了會兒話,也就去了。

     那晚德氏熟睡,三蝶兒無精打彩的,卸了殘妝,常祿等素知三蝶兒性情,時常的無事悶坐,不是皺眉,便是長歎,且好端端的,不知因為什麼,常常墜淚。

    先時還背着母親暗去勸解,後來成天論月,常常如此,也都不理論了。

    這日獨對殘燈,灑了回淚,把仿本打開,一手在桌上畫着,研究那對聯的意思。

    一會合上本,默想當日的景象,又自傷感一番,不肖細提。

    德氏将住房租妥,訂日遷移。

    常祿亦挑了巡警,自去任差。

    一切繁文細事,亦不多表。

    光陰如駛,時序如流。

    轉瞬之間,德氏與玉吉分居,過了一個年頭兒了,是時玉吉的家業,已經敗落。

    玉吉是好學的書生,作不得别項營業,日間無事,隻靠着讀書破悶。

    廚中無米,自己也不知籌劃。

    臨到無如何時,便令梁媽出去,叫個打鼓擔兒來,先賣無用的器皿,後賣頂箱豎櫃。

    常言說坐吃山空,真是一點兒不假。

    賣來賣去,連破書殘帖也賣盡了。

    每日為早晚兩餐,急得滿屋轉磨。

    看看這件東西,又看看那件東西。

    看了半日,亦沒有能值幾文的了。

    幸而這玉吉心裡,極其開暢,梁媽也深明大義,看着玉吉如此,不忍辭去,反倒一心一意的,幫着玉吉兄妹,過起日子來。

    這日在門外散悶,要叫個打鼓擔兒過來,賣些東西,好去買米。

    忽見有一婆子走來,喚着梁媽道:“梁媽好哇。

    ”梁媽猛然一驚,回頭一看,不是旁人,原來是舊日街坊慣于說媒的賈婆。

    梁媽請了安,讓她進去坐着,說家裡沒别人,我們大爺和姑娘,你也都認得,為什麼不進去呢?賈婆搖着頭直是不肯,二人在牆陰之下,就叙起陳話兒來,賈婆道:“大爺的親事。

    怎麼樣了?”梁媽道:“還說呢!我們老爺太太一去世,家業是花淨了,親事亦不能提了。

    ”随把玉吉景況,并現在已與德氏斷絕往來的話,細說一遍。

    賈婆道:“喲,怪不得呢,有幾天我見了阿大姐,她說姑娘大了,叫我有合式的人家,給她提着。

    我想他們當初既有成議,怎麼又另找人家兒呢。

    記得前年夏天,我碰過阿大姐的釘子,那時有挺好的人家,她不肯吐口話兒,她說跟西院玉吉,已經有人說着呢。

    此時又急着說婆家,叫我可哪兒說去哪。

    ”一面說,又問現在玉吉于此事怎麼樣?梁媽聽了此話,猶如一個霹雷,打到頭頂上來了。

    本想忍耐幾年,等着玉吉除服,德氏有回心轉意,成全了美滿姻緣,豈不是一件好事。

    今聽賈婆一說,前途已經絕望。

    登時不好發作,隻好一答一和,探聽德氏消息。

    其實心裡,早已替着玉吉灰了一半。

    說話間,臉上變顔變色的。

    好不難過。

    賈婆不知其細,聽着梁媽語氣,頗不喜歡,随即告别,又讓說:“梁媽你閑着,到我們那兒坐着去呀。

    ”梁媽答應着,便扭頭進去了。

     賈婆看此光景,料着此時玉吉既沒有求親之望,德氏又不樂意作親,正好借此機會,想個生财之道。

    記得前年惡少張锷,曾許我三百兩銀子,叫我去說三蝶兒,何不趁此說親,得他幾個錢呢。

    主意已定,先到張鑼家來,報個喜信。

    次日清早,便到德氏家裡,來與三蝶兒說親。

    偏巧這一日正是各旗放饷。

    德氏早起,去到衙門領饷,并未在家。

    隻有三蝶兒一人,在屋裡梳頭呢。

    一見賈婆進來,心裡烘的火起,如見仇敵一般,半晌沒得說話。

    倒是賈婆和氣,問了回好,又問老太太上哪裡去了?大爺的差事好啊?三蝶兒放下木梳,坐在一旁,遲了好半日,方才說出話來。

    知道自己氣盛,不該不答理,此時倒很是後悔。

    随歎了口氣道:“我也是該死了。

    梳了回頭,就會接不上氣了。

    ”賈婆笑道:“喲,這是怎麼說。

    清晨早起,怎麼死啊活的說呢?管保是剛一扭身,差了氣了。

    ”随說着,答讪着走來。

    細看三蝶兒的頭發,又誇贊道:“姑娘的頭發,真是又黑又長,怪不得不好通呢。

    ”三蝶兒也不答言,低頭笑了笑,一把把青絲挽起,過來斟茶。

    賈婆笑眯眯的,沒話找話,說有人問姑娘的好,姑娘你猜猜是誰?”三蝶兒見了賈婆,本不歡喜,又見她面目可憎。

    語言無味,越發的厭煩了,随冷笑兩聲道:“大媽說話,真是可笑。

    大媽遇見的人,我如何猜得着。

    再說親戚朋友,外間多得很.憑空一想,叫我猜誰去。

    ”這一片話,說得賈婆臉上,好不難過。

    暗想三蝶兒為人,可真個厲害。

    這麼一句話,就惹得她這樣挑剔。

    我若不指出她毛病來,她哪知我的厲害。

    因笑道:“不是别人,是姑娘心裡最合意的人。

    ”說罷,拍掌大笑。

     三蝶兒倒吃了一驚,不知賈婆所見,究竟是誰?正欲追問,忽的房門一響,德氏叨唠着自外走來,一面與賈婆見禮,口裡還喊嚷道:“好可惡的奸商,每月領銀子,銀子落價,賀點兒暈油、豬肉,連肉也漲錢,這是什麼年月。

    ”又向賈婆道:“你說這個年頭,可怎麼好?一斤雜合面,全都要四五百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