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阿氏謀夫案 第六回 春阿氏提署受刑 德樹堂沿銜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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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同出去。

    德樹堂再三不肯,說是天已不早,公泰軒裡有祥爺等着呢。

    钰福不便再讓,回去換了衣服,同着德樹堂,迳往公泰軒一路而來。

    钰福為着家事,懊惱已極。

    又因一夜未睡,一路上垂頭喪氣,悶悶不樂,德樹堂道:“家務事小,你不用挂在心上。

    平白無故,皺什麼眉毛呢?”钰福道:“我不是皺眉毛,因為我們家務事,我倒想起春英來了。

    居家度日,這些閑話口舌,最容易出事。

    阿氏的奸夫,雖未訪明是誰,可是殺害春英時,也未必有人幫忙。

    不必說平素不和,就便是恩愛夫妻,也許有殺夫時候。

    ”這一句話,說的德樹堂笑個不住,扯着钰福道:“嘿,老台,我同你并不玩笑。

    怎麼着,我們弟妹,也要殺你嗎?”钰福亦笑道:“别打哈哈,我想夫婦之間,真有些難說難道。

    昨日我們那一位,哭個死去活來。

    若說老太太,也不是不糊塗,成日際閑話到晚,把我們那一位,所給鬧急了。

    橫豎她悖悖謬謬的,鬧了幾句,把老太太惹翻了。

    按說因為豆汁兒,很不值當,從你走後,老太太并沒言語,我想着也就完了,誰想她連哭帶鬧,吵了一夜,連枕頭籠布,全都哭濕啦。

    我想着背地教妻,勸勸就完啦。

    誰想到越勸越央,抓過剪子來,就往肚子上紮,吓得我連忙搶住。

    說句丢人的話罷,我直點兒央給她,你猜怎麼着?不勸還好,勸了半天,她奪過剪子去,反要紮我。

    不然,就又哭又鬧,要死在一處罷。

    你想我這心裡。

    有多麼難過。

    莫非那阿氏殺夫,也是這宗情形?”德樹堂搖首道:“不能不能。

    若是阿氏所害,她的衣服上,必有血迹。

    現在她身上有傷,衣上沒血,哪能是她呢。

    ”钰福道:“嗳,那可别說。

    若是害人時,沒穿着衣裳,又那能沾血呢?”德樹堂道:“你這混鑽點子,也算有理。

    但是阿氏的傷,又是哪裡來的呢?”钰福道:“你想這情理呀,昨天晚晌,那樣蠻鬧,我實在忍不住氣,所以才捶她幾拳。

    不因為捶她,也不能合我拼命。

    難道春英死時,就不許打人。

    淨等着人砍麼?”德樹堂道:“有理,有理,我不同你擡杠了,你真是自家窩兒擺酒,關上門訪事。

    ”說的钰福也笑了。

    德樹堂道:“我告訴你說,家裡的事,不用碎咕唧了。

    要比春阿氏的話,咱們家裡頭,沒那德行。

    ” 二人一面說着,來至公泰茶社,祥某見了二人,站起讓道:“二位在哪裡喝呢?怎麼這兩天,心也沒來?”德樹堂一面洗碗。

    陪着笑道:“哪兒也沒去,淨跑了西大院兒了。

    ”祥某道:“那麼菊兒胡同的事情怎麼樣了?”德樹堂道:“您沒聽說麼,春阿氏滿都認了,”祥某道:“認是認了,無奈這件事情,阿氏是被屈含冤,受刑不過呀,人家洋報上,說的不錯。

    一款一款的,全給指實啦。

    範氏的外号,叫做蓋九城,平素就大不安分,因嫌阿氏礙眼,所以才下這毒着兒。

    我聽朋友說,阿氏在家的時候,極為安穩。

    過門之後,因範氏不正經,兒媳婦時常撞見,父背前面後,常跟他丈夫提說。

    說春英是粗鹵漢兒,一肚子氣憤,打算要替父捉奸。

    因此蓋九城,積恨在心,您說阿氏那些口供,不是冤枉嗎?”钰福在旁笑道:“冤與不冤,尚在兩可。

    我聽旁人說,阿氏在家的時候,也不大安分。

    不知這個議論,還是真哪是假呀?”祥某搖頭道:“這可是造謠言。

    我與文家本是胡同街坊,阿氏的胞弟,與我們少爺同學,身兒裡的事,還能瞞我嗎。

    ”又向德樹堂道:“提起話兒長。

    大概的話,德爺也知道。

    我們東屋街坊任家,有個本家的哥哥,現在窮部裡當差。

    阿氏的家務,他知之最詳。

    昨天晚上,我們談論半天。

    他說白話報登的甚确,所說的話語,也極其近理。

    他說阿氏行情,既是婆婆媳婦,帶着小姑子去的,為什麼送三之後,他公公文光,單單把兒媳婦接回。

    這一件事,就是可疑的地方。

    再者阿氏既打算自盡尋死,又供說心裡一陣發迷,将夫殺死。

    殺夫之後,心裡轉又明白了,這都是亘古至今,從來未有的事情。

    既然是心明畏罪,手持切菜刀,何不自盡。

    豈有抛去菜刀,又跑到廚房裡去投水缸的道理,既豁得出投水缸,就豁得出抹脖子。

    哪有到尋死時,還挑三挑四,再找舒服的道理。

    我想這件事,阿氏是被屈含冤,無可疑義了。

    那白話報上,也登得有理。

    阿氏的原供,多有可疑之點。

    不信,你們二位,也仔細瞧瞧。

    ”旁有一人道:“你們二位,聽說是怎麼回事?”钰福一面喝茶,照着祥某所說,敷衍了一遍。

    又笑道:“橫豎這案裡,總有貓兒溺,不然也不能吵嚷。

    ”幾人一面說着,德樹堂道:“大哥貴姓?府上在哪裡住家?”那人笑答道:“賤姓李,在鼓樓後頭住家。

    ”答完了話,又與钰福道:“我想這件事,也很納悶。

    中國的官事,向來就不認真。

    俗語說:屈死不告狀,真應了那句話了。

    若以公理而論,春英躺在床上,既被阿氏一刀砍在脖上,無論是什麼好漢,亦沒有騰身起來,罵完了才死的理。

    ”祥某亦歎氣道:“嗳,是非真假,隻要有銀子,就能打陽面兒官司。

    當初小二韓,有句膽大的話,他說不怕官場中有天大的事,隻要有地大的銀子,就可能翻得過來。

    這句話雖是吹牛,仔細一想,頗有道理。

    如今阿氏母女,若比文光有錢,不信這官司不赢。

    慢說是一條人命,就便是百八十條,也怕是拿錢鼓搗。

    ”四人正談得高興,忽見有一人過來,先會了祥某茶資,說是今天晌午,春阿氏過部,約着祥、李二人,同去看熱鬧。

    要知是如何光景,且看下文分解——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