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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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還挺忙的呢。

    ” 世良盯着在一旁沖茶的她的側臉,說道。

     “喪事決定在他的老家辦。

    遺體之前已經交托過去了。

    雖然照理說我現在也差不多該出發了,但目前我卻實在是無法平靜下來。

    ” “我能理解。

    ”世良說道,“你丈夫老家是哪兒的?” “群馬。

    那地方挺冷的。

    ” 她在世良的面前擱下了茶碗。

    世良兩眼盯着袅袅上升的蒸汽,問道。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 “大概是……五年前吧。

    ”她回答道,“當時我曾經在Liner運送打了一段時間的工,我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 “原來如此。

    ”世良點了點頭,“打工?是在上學的時候嗎?” 隻見她微微地呶起嘴來,說了句“不是的啦。

    ” “我哪兒有念大學的本事嘛。

    世良君你應該也很清楚當時我的情況的吧?” “這可未必啊……” 雖然再次裝出了一副糊塗相,但世良的心裡其實很清楚。

    盡管彩子這人倒也說不上是個不良少女,但卻也并非是會乖乖接受學校提出的所有指示的那種學生。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她還屬于比較讓老師頭痛的那類學生。

     而在她的身上,還發生過一件令她徹底開始讨厭學校的事。

    沒錯,就是那次“壽司事件。

    ” 世良他們念的學校,除了暑假之外,平常是嚴禁學生打工的。

    但彩子卻時常在放學之後偷偷地跑去打工。

    她騎着自行車,替附近的壽司店送外賣。

    她的家庭條件不是很好,這麼做也是為了貼補一點兒家用。

     然而,一次她在出門送外賣的時候,卻讓一個平日就對她就垂涎三尺的男生給撞見了。

    那男生故意在她離開壽司店後截住了她,威脅她說如果不想讓學校知道她偷偷打工的話,就和自己交往。

    可當時彩子完全無視那男生說的話,堅持要去送外賣。

    那男生見狀,突然就一腳踹倒了自行車。

    彩子當時摔倒在地,腳上的傷過了兩個星期才恢複過來。

    而車上的那些還未送到的壽司也散落了一地,最後也隻得由她自己來賠償損失。

     也不知究竟是誰傳出去,後來學校也得知了這件事。

    學生指導部的老師把兩人叫了過去,确認了事情的真僞。

    當時那男生堅持說是自己看到彩子違反校規,于是便好意提醒她,可沒想到彩子卻想開溜,所以自己才失手把她的自行車給推倒在地的。

    聽到這樣的狡辯,彩子自然要出口反駁。

    她哭着說明了整件事的經過,那男生則把臉扭朝一旁,冷笑不已。

     沒過多久,學校便對兩人做出了的處理。

    那名男生非但沒有遭到學校的警告,彩子卻被勒令停學了三天。

    校方當時把兩人叫去,其實隻是想要确認彩子有沒有違反校規而已。

     打那以後,她就很少來上學了。

    看到這樣的情況,世良卻隻能遠遠地望着她的身影,為自己的無力而暗自惱怒不已。

     “離開高中之後,我去念了一所中專。

    可是最後還是沒法找到工作,隻得給人打工來糊口。

    說得好聽點兒,就叫做自由打工妹吧。

    ” “後來,你就遇到了你丈夫?” “沒錯。

    他那人就是老實巴交到了有點傻的地步……” 說到這裡,彩子低下了頭,話語到了最後,甚至還有些哽咽。

    兩滴晶瑩的淚珠,落到了她緊緊攥住裙角的拳頭上。

     世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默默地望着她。

    過了一會兒,她擡起頭來。

     “真是抱歉。

    本來不該提這些事,而是該聽世良君你說的。

    你們不是已經查明事故的原因了嗎?” 雖然世良心裡其實很想再聽她繼續講述下去的,但他還是說了句“盡管目前還無法斷定”,之後便把黑色奧迪的事告訴了她。

    或許當時彩子的丈夫就是為了躲避那輛車,才引發了事故的——她正面回望着他的眼睛。

    那真摯的目光,似乎變得愈發地熾熱了。

     “你們查明那輛奧迪車是誰的了嗎?” “還沒,我們現在正打算着手尋找呢。

    不過老實說,這事幾乎就是在大海撈針。

    ” “是嗎?”彩子咬緊了嘴唇,問道,“如果查明了車主的話,是不是就能讓他為這次的事故負責了?” “應該可以讓他負起責任來。

    ”世良回答道,“據目擊者說,當時那輛奧迪連轉向燈也沒開。

    如果這一點屬實的話,那麼他就屬于妨礙交通了。

    ” “有這條規定的吧?” “有。

    ” 彩子點了點頭,說道。

     “你們查明了奧迪的車主之後,能立刻通知我一聲嗎?” “當然可以。

    ”世良答道。

     “那就麻煩你了。

    ” 說完,彩子睜大了眼睛,目光怔怔地盯着虛空中的某個點。

    這種她在高中時代從未露出過的表情,令世良不由得感到一陣揪心。

     4 晚上,世良再次來到了事故現場。

    他這次的目的并非是觀測損壞的隔離帶,而是去走訪旁邊的便利店。

     昨天見過的那名店員,今天晚上也同樣守在收銀機旁。

    估計店裡的規定是以周為單位,輪流上夜班吧。

    世良身上雖然沒穿制服,但店員還是很清楚地記得他。

     世良向店員打聽了一下昨晚事故發生前,店裡客人的情況。

    店員說當時店裡确實有幾位顧客,至于是否有常客,店員自己也有些記不清了。

     “麻煩你好好回憶一下吧。

    當時店裡都有些怎樣的客人?” “你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吧……而且退一步說,我們這裡的客人和那場事故之間也沒什麼關系的啊?” 和昨晚相比,店員的話變得有些含糊其辭起來。

    估計是上司提醒過他,讓他說話注意一些,别給客人添麻煩。

    其實他們自己也很清楚,當時有些顧客為了方便進店購物,就把車子停在了離事故現場不遠的路邊。

     “那麼我問你,當時有名顧客是開着輛奧迪來的,這事你知道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

    ” 店員臉上堆笑,敲打了一陣收銀機。

    随後,他把打印出來的收據遞給了顧客。

     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世良的腦海中不由得閃過了一種想法。

     “我說,昨晚事故發生時都售出了些什麼東西,應該全都記錄在這機器裡的吧?能麻煩你讓我看看當時的銷售記錄嗎?” “哎?”店員睜圓了眼睛。

     “不礙事兒的吧?要不我聯系署裡,讓他們下道正式的委托也行。

    ” 聽到世良把話說得如此強硬, “請你稍等一下。

    ” 為了向上司請示,店員轉身走進了裡屋。

    世良站在雜志櫃台旁,兩眼望着昨晚卡車撞擊過的隔離帶。

     ——嗯? 看到有人正在那地方停車,世良不禁睜大了眼睛。

    是輛紅色的短跑家——托雷諾(SprinterTrveno)。

    從車上下來學生模樣的男子跨過了隔離帶。

    正向着這邊走來。

    雖然前邊二十米處就有處人行橫道,但看起來他似乎并不想繞路。

     學生模樣的男子走進店裡來的同時,店員也從裡屋走了出來。

    就在店員一愣神的工夫,學生模樣的男子便開口說道。

     “喲。

    昨天的那事故,後來怎麼樣了啊?” 學生模樣的男子名叫小林,不停地重複說自己“隻是昨天和今天”在路上停車。

     “今後可别再犯了啊。

    對了——” 世良站在小林的車旁,向他詢問昨晚是否有輛奧迪停在他的車前或是車後。

    小林把握起拳頭往自己的掌心裡一敲, “有。

    當時我的車就停在那輛奧迪的前邊。

    ” “原來如此。

    不過你當時看到事故發生,就立刻結算了購物的錢,開車逃走了是吧?” “我可沒逃。

    當時我隻是在想,如果和這事扯上關系就麻煩了……” 之後他的話便開始有些閃爍其辭了。

     “罷了。

    那麼在你離開便利店的時候,那輛奧迪就已經不見了是吧?” “對,不見了。

    ” “你還記得在你離開便利店之前,也就是事故發生前,是否有人離開過便利店呢?” “哎?這個嘛……” 小林不停地撩起額前長長的頭發, “記得似乎是個老太婆吧。

    ” “老太婆……大概長什麼樣兒呢?” “忘了。

    我可沒興趣盯着個老太婆看。

    ” 世良掏出了一張複印紙來。

    紙上複印着昨天事故發生前後,便利店裡的銷售記錄,記錄裡注明了時間和金額。

     “你當時的購物記錄是哪條?” 聽到世良的詢問,小林一臉認真地盯着記錄看了一陣。

    随後,他自信滿滿地用手指着其中的一條, “就是這條。

    這五件一百一十五日元的貨物全都是杯面。

    ” 翌日,世良把事情的大緻情況告訴了福澤,然而福澤依舊是一籌莫展。

     “這的确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但是光憑這條線索,是否就能查到那輛奧迪了呢?要是那家便利店的店員還記得對方長什麼樣子的話,那麼事情也就另當别論了。

    ” “或許再繼續追查一下目擊者這條線的話,事情便會有些眉目的。

    ” “但是就算再繼續追查下去,也未必還能找到曾經看到過些什麼的人啊。

    ” 福澤抱起了兩臂。

    正如他所說的,交通事故這類案件,是很少會出現事後還有證人出面這種情況的。

     “要是有人看清那輛奧迪的一兩位車牌号碼就好了。

    如果連車牌号碼都沒看清的話,那麼就算我們找到了那輛奧迪,對方也會抵死賴帳,說是那天他就沒有到事故現場去過的。

    ” “話是這麼說,可是……” 世良還準備再辯駁一通,但福澤卻把手搭到了他的肩上,說道。

     “因為這次死掉的司機是你同學的丈夫,所以你才如此重視這件事,這一點我也并非不能理解。

    但現在我們還是先把事情的經過寫成書面報告吧。

    當然了,事故的原因有待進一步調查,目擊者的證詞也可以繼續展開查證,同時還有便利店裡的那些顧客。

    總而言之,事故可不僅僅隻有這一件。

    千萬别忘了,或許在片刻之後,便會有另一起事故發生的。

    ” 福澤的話聽起來就像是在安慰世良一般。

    雖然世良的心裡一百個不樂意,但他也明白,如果自己再繼續堅持下去的話,就隻會讓福澤感到為難。

    懷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