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關燈
一進門,就看見天花闆上吊着奇怪的大鳥籠,明亮的燈光照在鳥籠上。

     鳥籠的形狀,像一個雙手水平伸展的人,裡面關着一個穿着内衣的年輕亞洲男子。

    他的儀式很清醒,看得到他在眨眼睛。

     “他是俘虜。

    ”薩塞茨其如此向我解釋,然後發出愉快的笑聲。

    他很少笑,除非很快樂。

     “他說他家裡有十歲和七歲的女兒在等他回去。

    她們跟他很親,很愛他。

    ” 關俘虜的籠子,隻有手腳的部分,是粗網目的金屬網子做成的,呈筒狀,大小僅容手腳勉強塞進去,手腳伸進的底部,有皮帶固定住手腕和腳踝。

    軀幹和頭的部分,隻有側面有可以圍住全身的粗大金屬框。

     “你知道義手、義腳的構造吧?”薩塞茨其回頭問我:“知道它們是怎麼動的嗎?以前是單純的木棒。

    隻用木棒做出類似手腳的形狀,完全不能動,像木偶一樣。

    不過最近的技術,已經達到可以稍微依照主人的腦部指令動作,隻是稍微而已。

     “這個構造很簡單。

    義手内部的感應器和微電腦,會讀取連接到手部切斷部分的神經所傳送出來的電子訊号,轉換訊号并加以推測大腦的指令。

    進而指揮義手動作。

    要怎麼讀取呢?不是透過電流,而是來自神經的脈動。

    這樣的脈動一定會牽動切面附近肌肉的某個地方,感應器會讀取這些肌肉微弱、空洞的顫動,然後逆向推測大腦的指令的内容。

    真的是非常原始的方法。

     “斷面附近的肌肉微弱顫動很難讀取,因此要利用手術,把伸向手臂的神經回路連接到胸部肌肉。

    因為胸部肌肉的面積比較大,顫動也比較強,這麼一來比較容易讀取運動神經中樞的意志。

    讓手臂、手腕、每根手指頭的訊号,全部都分布在整個胸部上,讓胸部表面的各部分顫動,再讓肌肉感應器來讀取這些顫動。

    使用久了,熟練之後,腦部适應了,機械就會記住比較容易讀取的肌肉的顫動方式。

    ” 薩塞茨其說完後,從鼻子裡發出輕蔑的哼聲,說:“芮娜絲的義手也是這種構造,隻要提高感應器的精密度,就算不把神經末端連接到胸部肌肉,遲早也能從手臂切斷面周圍肌肉的細微顫動,準确讀取運動中樞的意志。

     “但光是這樣還是不行。

    用這種原理做出來的義手,頂多隻能抓東西、拉操縱杆、摳扳機,做到這些簡單的動作而已。

    為了讓義手、義腳做出與真的手腳相同的動作,總有一天得将電極插進大腦的運動中樞,以便正确讀取電子信号。

    但是,這項技術必須等到遙遠的未來才有辦法完成。

    目前我們隻能靠從殘存在身體的肌肉,讀取運動中樞的意志,指揮義手做動作。

    要提高這個技術的完成度,我有一個很好的辦法。

    ” 薩塞茨其說完後,揭開蓋在緊綁鳥籠旁邊的白布,原來是電鋸。

    他打開電鋸,圓形電鋸發出破壞性的聲音,開始轉動起來。

     鋸子是固定在機械的一部分上的,控制操縱杆就能移動自如。

    薩塞茨其握着操縱杆,往右邊的水平方向推過去。

    轉動的鋸子,就往俘虜士兵的右腿鼠蹊部靠過去。

    金屬網剛好在那裡留了空隙,好讓鋸子的鋸齒可以從空隙侵入進去。

    他大聲慘叫:“我說!我什麼都說!饒了我吧!” 薩塞茨其完全不熟這個聲音影響。

    電鋸其二俘虜的腿部肌肉,噴出大量鮮血;随着電鋸持續轉動,發出鈍濁的聲音。

    但是,我簡直聽不到這個聲音,因為俘虜發出的慘叫聲更大。

     電鋸發出切肉、切斷骨頭的聲音。

    圓形鋸子把腳整隻切斷後,搖搖晃晃地春夏來。

    斜插在地闆的細木棒撐住了下墜的籠子,所以那條腿就在空中晃來晃去。

    薩塞茨其用收把籠子推倒後方,于是籠子便以和地闆接觸的一個點為中心,吱的一聲轉到旁邊。

     鮮血像瀑布一樣,從切斷面流下來,打在地闆發出啪啪的聲音。

    士兵白色的牙緊咬嘴唇,頭部激烈左右搖晃,發出不堪入耳的慘叫。

    薩塞茨其用口罩罩住露出微笑的嘴巴,緩緩帶上橡膠手套。

    他打開類似手術台的桌子抽屜,從裡面拿出透明的義腳,這個工作要花上十幾分鐘,很需要耐性。

     不久,沾滿鮮血的義腳裝填作業完成。

    薩塞茨其拿下口罩,用白布仔細擦拭沾滿鮮血的義腳。

    白布很快被鮮血染紅,義腳看起來又變透明了,裡頭的構造清晰可見:可動式關節的金屬芯棒、取代肌肉的油壓裝置、分布各處的五顔六色電線。

    最不可思議的是,義腳裡面居然沒有血。

     “這麼一來,可動部分的肌肉纖維就連在一起了。

    如果他能客服疼痛,認真努力的話,遲早可以靠自己的意志,正确做出彎曲膝蓋、擡腳等的動作。

    義腳的輕金屬芯棒,在骨頭上鎖了螺絲,但是,這樣還無法完全自由自在地随意使喚義腳。

    ” 接着,薩塞茨其又打開電鋸的開關。

    士兵再度發出慘叫聲的同時,他又喜不自勝的,把士兵的右手臂整隻鋸斷。

    被鋸斷的右手,又晃動下垂,在細木棒的支撐下,手臂搖搖晃晃地停在空中。

     血又從他的手臂靠近肩膀的位置大量出血。

    俘虜因為大量出血,臉色變得蒼白,又因為極度恐怖而嘔吐,早已叫不出聲音來。

    薩塞茨其又打開抽屜,這次從裡面拿出義手,戴上口罩,開始着手裝填作業。

     在漫長、需要高度耐性的作業完成之後,安靜下來的士兵身上已經裝好了沾滿鮮血的人工右臂。

    薩塞茨其一樣用白布擦拭義手,義手馬上恢複原先的透明。

    裡面的金屬棒。

    油壓裝置和彩色電線,都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