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班追擊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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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都打潑在地上了,我拾起一個啤酒罐,罐内的液體已經隻剩三分之一。

    聽敵人火身口的聲音,還是四個一群的在吼。

     入暮以後,炮聲較稀,我們嚼着冷飯與剩餘的鹹肉,窦一面吃飯,一面和美國聯絡官講話: “McDaniel上尉,你要升少校了。

    ” “我一點也不知道。

    ” “他們都說,你下個月就要升少校。

    ” “或者——或者可能。

    ” “為什麼要說或者呢?”大家都笑。

     送小炮彈的貨車,為貪圖倒車容易,一直開到敵兵出沒的林空裡去了,副營長和傳令兵張大着嗓子叫他回來:“你們上去送死呀!”但是駕駛兵居然在林空裡将車子倒了一個轉,很敏捷地開回來,防滑鍊條打在地上铛铛的響。

     暮色更濃,森林雖然經過一天槍彈炮片的蹂躏,還是表現着一種幽靜陰沉的美。

     我和窦睡在一個掩蔽部内,面上手上都塗了一層防蚊油,一隻螞蟻跑進我的衣領,我想去抓它,身體蜷曲着不能翻轉,感覺得很苦惱。

    現在槍聲炮聲同時來了,我們的前面,右面和後面都有機關彈在射擊。

     今晚敵人果然來夜襲,我們豈不是占領着一道背水陣? 敵人炮彈雖然都落在我們後面,我又記起窦營長的一句話,“如果敵人炮彈多的話,或者會沿着公路來一個梯次射”。

     背水陣,梯次射,這些念頭不住在我腦内打轉,我又記起今天是3月30日,明天31,後天就4月1日了,掩蔽部外面電話兵唠唠叨叨的在炮火下利用電話空閑和同伴談着不相幹的事,五碼之外,步哨叫着“哪一個”?我感覺煩悶,潮濕空氣令人窒息,瞧着窦一會聽電話,一會翻過身又睡着了…… 那一晚沒有夜襲,也沒有背水陣和梯次射,我那陣煩悶的情緒不知在什麼時候漸漸平靜下去,我的呼吸漸漸均勻,也就一睡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是3月最後的一日。

     拂曉攻擊沒有實施,敵人都後退了;但是我們搜兵前進了不到一百碼,又和敵人接觸,擲彈筒,“三八式”,從樹葉叢裡飛過來,我們也回敬以沖鋒槍。

    半小時内,前面射擊得非常熱鬧。

     電話鈴又響了,第一線連報告:“正面敵人後退了一百碼,右側翼沒有敵蹤。

    我們斥候向西搜索半英裡,沒有發現敵兵,也沒有發現六十四團友軍上來。

    ……” “正面敵軍非常頑強,我們前進,他們射擊得一塌糊塗,我們一停止,他們藏起來一個也看不到……” 窦決心親自到第一線排去視察,我跟着他一同去。

     我們有了前面林空的一半,第一線連已經逐漸滲透至右側林緣,一路大樹根下,都有第一線連的急造工事。

    左邊公路與河岸相接,河岸有幾棵大樹,一堆蘆草,我們可以看到河裡的草洲。

    這就是拉班,地圖上用大字寫着的LABAN。

    我真奇怪,地圖上的家屋,這裡連蹤影都沒有,這裡隻有幾座茅篷,看樣子還是新近修築的。

     機關槍和小炮射擊手對着公路上和林緣的出口,小迫擊炮彈藥兵正在打開一個個彈藥筒,他們表現得那麼安閑和鎮靜。

     邱連長引導我們分枝拂葉地到了第一線排。

    弟兄們卧倒在大樹下面,有的把橡皮布晾在樹枝上,還有人吸着香煙,樹幹上兩公尺以内都是槍炮刮穿侵透的彈痕,偶然還有“三八式”刺耳的“卡——澎!”我真羨慕這些祖國健兒們安之若素的态度,這時候說不定可以飛來一顆槍榴彈和擲榴彈,說不定會掉下來一串機關槍的彈雨。

    恐怕這幾個月來的陣地生活,已經使他們不知道什麼叫做緊張了。

     “這前面二十碼的茅篷裡面就藏着敵人,——”邱連長指向前面。

     我蹲下去隻看到叢林裡面一團青黑,或者最黑的地方就是所指的茅篷,但是看不到敵人。

     我看到營長給連長當面指示,說話的時候兩個都站着,去敵人隻有二十碼。

     “我想敵人正面雖然寬,當面敵人沒有幾個人了,我們得馬上攻上去,無論如何得把道路交叉點先拿下來。

    第五連配屬一排給你指揮,警戒右側翼。

    ——你小迫擊炮彈夠不夠?……” “夠了。

    ” “你盡管射擊,我叫他們再送幾百發到營指揮所,——要是右翼李大炮他們早一點上來更好。

    迫擊炮我親自指揮,山炮連的前進觀測所就在你們這邊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