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班追擊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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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說:“保險得很!” 那一晚我有我“自己的”掩蔽部,窦的兩個傳令兵找了很多迫擊炮彈筒,替我墊在地面,筒上有一層桐油,我再不感到潮濕,我把背囊裡的橡皮布和軍毯,學着他們一樣,好像在鋼絲床上慢慢地鋪得很平,再不想到背水陣和梯次射,很安穩地在槍炮聲裡睡着了。

     橋底下的大尉 早上,我爬出掩蔽部,在朝氣裡深深呼吸,擡頭看到四月份的陽光。

     窦和他們的士兵忙碌得不得了,我們的重炮、山炮、重迫擊炮、輕迫擊炮一齊向敵人射擊。

    第一營開路威脅敵人已經成功,又和我們并肩了,我們準備奮力一戰。

     昨天炮彈落得最多的地方,今天是我們迫擊炮陣地,我看到射擊手将魚雷形的重彈一個個向炮口内直塞,然後這些怪物以五十多度的發射角直沖而去。

    敵人炮彈也不斷向我們飛來,五碼以内,窦的傳令兵拾起來一塊兩英寸長的破片,生鐵的溫熱燙手。

    但是這時候每個人隻想着如何發揚我們的火力,每個人都竭心盡力于本身的工作,大家都感覺得敵彈的威脅輕微不足道了。

     射擊手依然将炮彈一個個塞進去,炮口很頑強地一個個吐出來。

    這時候隻少了班長;班長長眠在炮盤右面三十碼的地方,已經經過十六小時了。

     步兵勇士們好容易耐過炮戰完畢,現在是他們活躍的機會到了。

    他們長驅直上,前進了五十碼,一百碼,一百五十碼,我們越過那幾座茅篷。

    昨天,我們還僅僅看到河上草洲的一個角,現在我們已經在草洲的右前面。

    第一線連還不斷地在推進,機關槍和手榴彈震動着叢林内的枝葉與孟拱河水。

     右邊叢林裡發現一具敵人的屍體,我和窦的一個傳令兵去搜索,我們彼此掩護着前進,恐怕遭敵人的暗算。

    進林十碼處我們看到兩頂日本鋼盔和一頂軍便帽,草堆上躺着一具敵屍,頸上腮旁都長着一些胡須,綠色軍便服上凝結着血塊,機關槍子彈穿過他的喉頭和左胸部,地上一堆米飯,一群螞蟻…… 我拾起那軍便帽,裡面寫着:“×××——四七七部隊”(以上×××在原文刊出時,曾載當時陣亡日兵真實姓名。

    現本避去不錄)。

     傳令兵把他的屍體翻轉過來,在他的身上找到兩張通信紙,上面寫着:“菊八九○二部隊第二中隊”,此外在一個小皮包内找到長崎什麼寺的護身符和一塊幹硬了的牛肝,那牛肝是什麼意思,我至今還不懂。

     傳令兵很怅惘,沒有他所要的日本盧比和千人縫。

     我們回到公路上。

    一棵大樹,被炮彈削去了一半,地上躺着一個士兵的屍首,破片打開他的腦部。

    傳令兵打開他的背囊,背囊裡還有一箱重機關槍子彈,看樣子是彈藥隊躍進的時候被炮彈擊中的。

    翻開幹糧袋,幹糧袋裡有一包白錫包香煙和一包餅幹。

     傳令兵拆開餅幹,一面說着:“昨天發的餅幹都還舍不得吃,現在又打死了。

    黃參謀,你吃不吃?” 我默默地搖了搖頭。

     我們繼續前進。

    沿途看到擔架隊擡下來幾位負傷同志,我們又穿過兩個林空,循着公路向右轉,跨過一座橋,橋底下歪倒着一個敵人的屍體,頭浸在水内。

     好容易追上了第一線連,全身裝具弄得我汗流浃背。

     邱連長給我看他新俘獲的一枝手槍: “你看見橋底下的屍體沒有?” “看見的,頭還浸在水内。

    ” “這是敵人的一個大尉,手槍就是他送我的。

    ” 樹枝上晾着水濕的地圖和日文字典,這也是橋下大尉的遺産。

     我得了一個大尉領章和一張十盾的日本盧比。

     前面還在推進,機關槍還在怒吼。

     敬祝你們攻擊順利 緬北四月的氣候是這樣的毫無定算,午前還是大晴天,午後就下傾盆大雨。

    我沒有找到汽車,隻好包着橡皮布回去,路已經被雨水沖為泥坑了。

     我在雨中蹒跚着回去,離前線漸漸遠了,雨聲裡,還聽到敵人向我們步兵陣地不斷炮擊。

     窦營長,邱連長,六十四團,六十五團,新三十八師第一一三團,一步一步離你們遠了,但願你們攻擊順利,早達孟拱! 1944年4月10日寄自緬北 4月21日、23日、24日重慶《大公報》 貴陽廣播電台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