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海焚餘卷中(永曆戊子十一月止庚寅正月)

關燈
足排清議而箝天下之口哉?臣願以此為輔臣忠告,固未嘗絕望于輔臣也。

    則輔臣頻頻注籍、頻頻入直,往來進退,綽有餘裕;又何必一疏、再疏,以虛憍飾其局蹐耶!伏乞陛下垂察。

    臣無任悚息待命之至。

     ●駁耿獻忠、嚴雲從請告疏 題為名教日虧,廉恥日喪;特以空言為化導,補王法之将窮事。

     臣聞之:公論,國家之元氣;而良心者,公論所由出也。

    持論者無良心,則雖言而不公;被論者無良心,則雖公而不服。

    故不忠不孝,局外或為負慚;而死利死權,局中每難自割。

    蓋臣疏出而耿獻忠以疾辭、嚴雲從以歸裡請矣,此亦良心之尚存而兩臣之猶可教也,則臣乃有不得不再為勸勉者。

    夫所謂尚書雲者,六部一體,非兩部則尚書始尊、一部而尚書遂卑也,獻忠清夜自知;即不能叩頭辭職,然中樞二字,何煩痼癖膏肓。

    且獻忠固斬然衰绖人也,未有金革之任,不生空桑之中;舍應守之制不言,而以無病之請入告:可謂倒置矣。

    夫外吉内兇、衣绯服繡,旁觀微同,于汝安乎?獻忠能冒勳臣之反正。

    以為忠,而不能借微臣之彈章以為孝,未可謂光其類也。

    獻忠若曰人言之至,吾為不聞也者而辭疾,是以宮保尚書為應得之官,而不欲舍也。

    嚴雲從亦曰人言之至,吾為不聞也者而請歸裡,是以清江伯為應得之官而不欲舍也。

    夫所謂冒濫雲者名,實俱非享厚;實則罪愈重,非謂取空名而責遂輕也。

    此毫厘千裡之差,臣所不憚苦口為兩臣勸勉者。

    總之,學術不明,江河日下;有斯道之責者,法語之、巽語之,期與天下共為君子而已矣。

    王法欲窮而以空言補救,事愈微而心愈苦,兩臣或亦亮而謝臣之言也。

    事屬綱常,仰祈聖斷。

    臣無任悚息待命之至。

     ●論滇封疏 為撫局未定,國體宜尊;再申前議,以息浮言事。

     臣竊惟孫可望等革心效順、同仇讨虜,朝廷待之有恩,固可以收其功;而禦之有體,乃足以服其心。

    先經廷臣會議,後臣與樞臣曹烨再奏,亦既詳且盡矣;滇撫楊畏知、寺臣襲彜複有所請,臣以為不可徇也。

    徇其請,而适不足以服其心。

    吾惟明理而守法而已矣。

    何謂理與法?夫本朝無所為異姓王也,開國則中山等、靖難則河間等,皆追封耳。

    可望歸命本期,而一旦聽其擅大,陛下且不可變祖制,臣等又安敢亵主威!乃有為之說者曰:哈密之忠順、金忠之忠勇,王非乎?臣請折之曰:此夷狄也。

    國家因其夷狄之俗而王之耳。

    可望方憤夷狄之橫,而欲為中華雪恥;且悔僭竊之非,而欲以正義揚名。

    彼将俨然自任昭代功宗、天朝男子,而以一字虛稱棄之夷狄,朝廷不忍也。

    則有為之說者曰:南安不下亦封,今以六诏版圖歸我何如?臣請折之曰:此亦一夷狄也。

    且我取陳氏之安南,可望取我之雲南,事固不可同年而語。

    則又有為之說者曰:我無以制彼之自王也,不如因而予之。

    臣請折之曰:我無以制彼之自王也,彼既自王矣,又何貴于我之予之。

    彼思為我之人,宜守我之法;如不欲守我之法,是終不欲為我之人耳。

    今日不能制其自王,異日豈能制其自帝耶?則又有為之說者曰:彼且起而與我為難奈何?臣請折之曰:彼與我為難已數十年矣,我與虜為難,彼複與我為難。

    我能制虜,何憂于彼?我不能制虜,彼且為虜所制矣。

    夫張獻忠川中敗死,可望由黔入滇,乘沐天波、沙定州之鬥,以收漁人之利;借我土地養兵蓄銳,不虜仇是求而與我為難,其曲在彼,我何虞焉!則又有為之說者曰:彼既稱王久矣,恐其未能自貶。

    臣請折之曰:尉佗自稱南越武帝矣,漢太宗玺書一至,而撤黃屋左纛、去帝号;前史兩美之。

    可望誠賢者,以假王而易真公,正即為貴;如其不爾,李自成稱萬歲,猶然盜賦也。

    起居服食,拟于王者,英雄所不道。

    若複戀此區區,則奄六诏而有之,此間樂不思蜀矣;為我讨虜,不亦欺乎?則又有為之說者曰:朝廷發十萬之衆,未必遽定雲南;今無亡馬遺镞之費,而以全滇歸,奈何效印而不予?臣請折之曰:豫國公金聲桓、惠國公李成棟,皆挈全省以歸我者。

    二臣不求王,我亦安得而王之。

    則又有為之說者曰:二臣者,我之臣也;彼固我之敵也。

    臣請折之曰:彼非我之臣,獨非我之民乎?且李自成,亦我之敵也。

    則又有為之說者曰:自成之罪,浮于獻忠;赤心窮而歸我,不如可望。

    臣請折之曰:赤心初就撫,不過賜将軍印耳。

    三年與虜抗戰,自侯而公,非驟進者。

    可望桓圭,乃在初錫,朝廷未嘗無差等也。

    則又有為之說者曰:彼方欲為我出兵,如是則不出矣。

    臣請折之曰:可望公,則不肯出兵;可望王,則我又不願其出兵也。

    且無論就撫之李赤心、反正之金聲桓等,則何以處夫百折不回、誓死沙場之從龍諸勳鎮乎?使可望臨之以王,諸勳鎮必解體;是我得一方之兵而失四方之衆也。

    川中之衆數十萬、黔中不下千萬、楚中百餘萬,合江、粵之衆亦百餘萬,皆以一王散之。

    倘有兵強馬壯、援例而請者,遙制朝權,封王不已,必九錫;九錫不已,必禅讓,即拱手而以社稷予人矣。

    可望方欲為我成再造之功,而乃為我釀覆亡之禍,可望亦安之乎?可望啟而不奏、名而不臣,其意非能相下者。

    臣忝列兵桓,不能稍佐廟谟、除殘戡亂,以緻國勢淩夷,不尊不敬,與文武臣工罪皆萬死;豈可遽謂鸠形已化,漫然聽之。

    此固可恥而不可喜、可吊而不可賀之時也。

    願陛下嚴谕諸臣,裁之以正,一意戰守;無為其所挾持,使遠迩傳笑,宗社幸甚。

    若曰我未能制之,姑羁縻而徐圖之,則又不可。

    陛下下诏曰:可望誠能刓命,當受我上公之賞;不者聽之。

    帝王舉動,光明磊落,不伏疑根,以待遠人,臣因是而深歎今日将相之卑也。

    慶國公陳邦傅身受國恩,不思裹革,一傳寇警,遂謂事在呼吸,力請王封;何其怯也?大将不戰,且當贻之巾帼;況主款耶!古亦有漢相威儀,能使單于生畏;今聞滇差謝恩,輔臣何吾驺、黃士俊越位而與之揖,可謂不紀矣。

    然則所謂将相者,一畏虜、二畏寇、三畏兵,惟不畏祖法、不畏清議耳;損威辱國,亦願陛下切責而深戒之。

    臣無任激切惶悚待命之至。

     ●劾何吾驺疏 為遵旨特參大奸大詐之輔臣以請政本,以絕亂萌事。

     臣待罪谏垣,前于召對面陳大臣不公不法;臣等列款糾參,不敢避污蔑之罪。

    欽蒙聖谕:如有大奸大詐,爾等據實參來。

    天言凜凜,明于霜日;臣而容隐,斧钺難逃。

    臣謹按輔臣何吾驺,性本貪邪,才兼兇狠;棄君賣國,人得誅之。

    陛下以典宜求舊,嘉與維新;臣亦姑置不言,徐觀其後。

    而吾驺習與性成,教亦不善;入直未久,罪非一端。

    臣請為逆折其鋒,與衆共棄;惟陛下垂察焉。

     臣竊觀古來奸臣亂政,未有不内外交通者。

    當吾驺卷土重來,已有報複立威之議,賴勳臣李成棟持正不從而止。

    吾驺遂與内臣夏國祥等深相結納,凡其所憎者,先發朱敕明示處分,而後票拟應之。

    此報彼施,有如桴鼓。

    每一旨出,吾驺必曰:此内意也。

    夫内意豈非中旨之别名乎?陛下方切責群臣言中旨,而乃聽吾驺稱内意。

    陛下試思之,不用吾驺,本出聖斷;未幾而有「無端污蔑」之谕。

    果誰使陛下為此轉圜哉?則吾驺交結近侍,挾制外廷:其罪一也。

     吾驺身既輔政,其子準道循例違避矣。

    乃指稱沿海盜蹤,自請不時馳奏,而明旨一切聽之。

    裡海外洋,豈無将吏養奸窩賊;甚在鄉紳,又安取此奉诏生端為者。

    吾驺當思文朝以準道為職方加吏科,借募練士兵之名,為塗炭枌榆之計。

    今複踵事,而匿其迹。

    父既把握朝權,子亦武斷鄉曲:其罪二也。

     包鳳起為吾驺門生,本一廢人,無足輕重。

    非關刖足,自假長纓;欲呼吸山海,以張兵威而成外勢,使廷臣無敢抗衡,僞謂雄關策應耳。

    上公世爵,頒母姑待;斯旨何來,有識怪歎!吾驺營窟于朝,準道營窟于家,鳳起營窟于外;羽翼已成,矰繳難及,豈雲謀國專以行私:其罪三也。

     劉起鳳原非欽犯,其伍瑞龍通書在未反正之前。

    吾驺藉之湔除舊染,已屬不倫;而又用以驅除宿憾,吹陳出新,巧排機阱,第使茅毓祥為遊釜之魚,不難縱林中柱為出狎之虎:緻羊城諸鎮啧有煩言,謂朝政乖張,移書臣等。

    此吾驺威福自操,生殺在手;未酬私怨,先失人心:其罪四也。

     張鳳翼千金舊債,違衆論而得溫綸;禦史王者友駁之詳矣。

    包宣有何才望,協司職方;而以香火門牆,屢蒙風節之獎,乃得罪吾驺者。

    假公修郄,一意摧殘,雖使片語快心,無不乘權逞技;使舉朝之士,裹足而立:其罪五也。

     紹武一案,聖德已寬。

    頃留守輔臣式耜請論顧元鏡之罪,不過以天經地義,信史宜存;未嘗片語株連,示人不廣。

    而吾驺慮阻所親起用之路,持之不下;詞臣劉湘客,再争而後得旨。

    吾驺敬君父不如其敬鄉黨,而愛陛下之元輔不如其愛陛下之寇雠:其罪六也。

     憲臣袁彭年秉正嫉邪,不為吾驺所用,遂嗾台臣賀康年極言醜诋。

    彭年求去,士論不平;吾驺語人謂:若處康年,即如處我。

    不惟陰為發蹤,抑且顯作護持;隻手障天,未鳴先斥:其罪七也。

     黃士俊以含饴弄孫之際,坐待鐘鳴漏盡;吾驺入朝則挾之為伴賓,入直則視之如幕客。

    凡毛毓祥、賀康年等票拟,皆吾驺授以意中,驅其筆下;而士俊承顔望氣,假手借刀,誰謂同侪乃如走狗。

    又不時言官攔路,大内通神:其罪八也。

     大臣聞言,輕者謝過,重則乞骸;所以養廉恥、厚風俗也。

    吾驺惟知趨熱,不憚死權;以三寸面皮,裹十重鐵葉。

    笃生耐彈之體,既已頑鈍不靈;堅藏反噬之機,時複爪牙盡露。

    四維不張,五經掃地:其罪九也。

     昔之爰立者,或簡在宸衷,采諸人望。

    吾驺缪當推毂,實可彎弓。

    衆所同疑,已亦不信;立誓以堅一人之心,約法而動群臣之聽。

    君子無欺,或謂鳴鸠可化;小人有命,懸知破獍難馴。

    大權才握,故态俱萌;說謊欺君,寒盟賣友:其罪十也。

     至于以香山為郿邬,則守将範承恩等敕中布置家門,多于防維辇毂;以谪官為監謗,則行人方詐亨等旨内手驅小吏,先已目射大僚。

    朝廷官賞,供吾驺呼鷹牽犬之用,則陳凱、李權聯疏并進,總以今年之薦牍,酬去歲之彈章;封疆援剿,值吾驺證龜指鹿之餘,則楊鐘、王沁紅本遍搜,幾以去歲之彈章,累今年之薦牍。

    此又吾驺純灰三斛不可洗滌之肝腸自然形現,不覺伎倆之至于斯也。

    蓋誠如聖谕所雲大奸大詐,不獨臣等所指不法不公。

    若其從前流惡,東海無波;天下萬世,唾棄有口:又無俟臣拾牙後之言,為幾先之論矣。

    伏乞陛下赫然一怒,明正吾驺之罪,誕告四方,使知聖人英斷迥出尋常;政本不搖,而亂萌坐絕。

    是臣所力挽于道消、道長之介者。

    願陛下勿視為偶然殿上之争,中興幸甚。

    臣無任激切待命之至。

     ●論張載述疏 為微臣殿上之争,總為國是;奸黨袖中之疏,原出私門:不敢再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