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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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元年夏間是進勇副尉徐承茵生活之中最充沛着希望和最具有活力的一個階段。

    因為河東将士拒絕交割三鎮,與金人的戰事已經重開。

    金人兵馬全部由北至南,雖然陷朔、代各處,卻攻太原而不能克,仍以一部圍城,主力則繼續南侵,遠至潞州平陽府。

    大宋朝廷除令太原将士堅守城池之外,又讓年初勤王的姚、種兩軍從河北通過娘子關山地,從東至西,進擊對方進兵線路的中點,看來要将他們的後路截斷。

    大将姚古與種師中彼此出自山西巨室,數代掌握着兵符,看來隻有将士用命。

    即使他們隻與對方打過平手,也仍有我方在河陽基地糾集的大軍,足以撼金人之背。

    所以敵将勞師遠征,隻顧長驅直入,犯了兵家所忌。

    果然八月間我軍捷報頻傳,凡太原之東之南,壽陽及榆次都已相當收複,圍城則仍在堅守之中。

     此時在河陽宣撫使公署的徐副尉,每日騎得一匹高頭大馬,腰配一把新制的軍刀去接見各處先頭派來的指揮頭都,安排他們谒見主帥宣撫使李公的次序,指示他們部隊來時應駐紮的區域。

    一方面也如李公所指示,先和他們厮混得熟,以作戰場上聯絡的準備。

    他們見得徐承茵英姿飒爽,都以為他是軍中宿任的年輕校尉,殊不知他僅在四個月前仍是一個在書中畫裡掙紮,兩頭都不讨好的文士。

     那吳自誠總管,卻洞悉徐承茵急于獲得軍功。

    他即此叮咛:&ldquo你好生協助咱家大帥,讓他旗開得勝,等到局勢明朗的時候,則要大帥給你一個帶兵官像指揮一類的頭銜,那時候名正言順,就容易向朝廷請賞了。

    &rdquo 承茵尚在懷疑:&ldquo那兵部會得批準?&rdquo &ldquo一切看前方情形而定,&rdquo吳總管肯定地回答,&ldquo要是太原站得住,把金人打個大敗,那麼什麼兵部與樞密院也要讓咱家大帥三分,要不然我就不知道了。

    &rdquo 這時候徐承茵全未作退敗洩氣的打算。

    尤其他在八月初随着李帥巡視懷州,見到各處制造戰車、修葺城垣之後,他心中充滿着喜氣,甚想把一派看好的情景通知柔福,隻是缺乏傳遞的門道。

    那通過杜太監的路線則仍是要留着作緩急之用。

    再回想來,他和她既有&ldquo恩情重河嶽,黾勉焉敢忘&rdquo的相知,那帝姬又已對他自己獲取軍功的打算全力支持,則暫時将好消息壓着也未為非計,這樣遲早還可以給她一場驚喜,豈不更好?她給他的一紙梅花箋,則隻是看來看去,至難歇手。

    每一讀至&ldquo辭廟今朝序末班,奏凱明日冠京華&rdquo時,總禁不住心頭微笑,則十次二十次後依然如此。

     隻是戰局的展開卻偏出人意外,太原附近的攻防,我方終是先小勝後大敗。

    以前很少人提及:那熙河經略姚古,我方大将之一,即是二月初在京城近郊被稱好大喜功夜襲敵營兵敗逃亡的姚平仲之父。

    他的兒子既被斥為輕舉妄動,做父親的則不得不特别謹慎将事。

    于是這次在太原之失利也就處在他姚古的擁兵自重,遲滞不前。

    另一大将河北制置使種師中則為老将種師道之弟,他的部下前在二月間金軍北撤時曾經苦苦央求要在敵方無從防禦時将他們在河岸殲滅,朝廷隻是不允,指令不得放射一矢。

    現在半年之後,我方所處地形不利,反責成他們硬攻,再加以供養不繼,因之也士無鬥志。

    況且朝廷更不顧指揮系統,讓大帥宣撫使有職無權,卻派出一批監察官去幹預到下屬各指揮官之細處。

    種師中被逼着在友軍逗留、士卒饑餒之際出陣,他氣憤着前往,身中四創而殁,于是兩軍皆潰。

    徐承茵應當知道此情景。

    兩年之前,陸澹園曾和他說及:&ldquo打仗就是打士氣。

    不是敵方先潰,就是我師敗績,如果不能先聲奪人,隻有兵敗如山倒。

    &rdquo現在情況确是如此。

     李宣撫使在河陽的基本部隊本來隻有一萬二千人。

    原望各州各路的兵饷接濟。

    至此兵也不來了,饷也不來了。

    如按以前的計劃,太原固守,山西的野戰占上風,河陽的宣撫使署不日召集得大軍,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