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論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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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

    ”由此觀之,周家世積忠厚,仁及草木,内睦九族,外尊事黃耇,養老乞言,以成其福祿者也。

    而其妃後,躬行四教,尊敬師傅,服浣濯之衣,修煩辱之事,化天下以婦道。

    故其《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禦于家邦。

    ”是以漢濱之女,守潔白之志;中林之士,有純一之德。

    故曰:“文武自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

    始于憂勤,終于逸樂。

    ”于是天下三分有二,猶以服事殷,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猶曰天命未至。

    以三聖之智,伐獨夫之纣,猶正其名教,曰逆取順守;保大定功,安民和衆,猶著大武之容,曰未盡善也。

    及周公遭變,陳後稷先公風化之所由,緻王業之艱難者,則皆農夫女工衣食之事也。

    故自後稷之始基靜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六王而武始居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

    故其積基樹本,經緯禮俗,節理人情,恤隐民事,如此之纏綿也。

    爰及上代,雖文質異時,功業不同;及其安民立政者,其揆一也。

     今晉之興也,功烈于百王,事捷于三代,蓋有為以為之矣。

    宣、景遭多難之時,務伐英雄,誅庶桀以便事,不及修公劉、太王之仁也。

    受遺輔政,屢遇廢置。

    故齊王不明,不獲思庸于亳;高貴沖人,不得複子明辟。

    二祖逼禅代之期,不暇待三分八百之會也。

    是其創基立本,異于先代者也。

     又加之以朝寡純德之士,鄉乏不二之老,風俗淫僻,恥尚失所。

    學者以莊老為宗,而黜《六經》; 談者以虛薄為辯,而賤名儉;行身者以放濁為通,而狹節信;進仕者以苟得為貴,而鄙居正;當官者以望空為高,而笑勤恪。

    是以目三公以蕭杌之稱,标上議以虛談之名。

    劉頌屢言治道,傅鹹每糾邪正,皆謂之俗吏。

    其倚杖虛曠,依阿無心者,皆名重海内。

    若夫文王日昃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蓋共嗤點以為灰塵,而相诟病矣。

    由是毀譽亂于善惡之實,情慝奔于貨欲之途。

    選者為人擇官,官者為身擇利。

    而秉鈞當軸之士,身兼官以十數。

    大極其尊,小錄其要,幾事之失,十恒八九。

    而世族貴戚之子弟,陵邁超越,不拘資次。

    悠悠風塵,皆奔競之士;列官千百,無讓賢之舉。

     子真著《崇讓》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長虞數直筆而不能糾。

    其婦女莊栉織纴,皆取成于婢仆;未嘗知女工絲枲之業,中饋酒食之事也。

    先時而昏,任情而動,故皆不恥淫佚之過,不拘妒忌之惡。

    有逆于舅姑,有反易剛柔,有殺戮妾媵,有黩亂上下,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

     又況責之聞四教于古,修貞順于今,以輔佐君子者哉?禮法形政,于此大壞。

    如室斯構,而去其鑿契;如水斯積,而去其堤防;如火斯畜,而離其薪燎也。

    國之将亡,本必先颠,其此之謂乎! 故觀阮籍之行,而覺禮教崩弛之所由;察庾純、賈充之争,而見師尹之多僻;考平吳之功,知将帥之不讓;思郭欽之謀,而悟戎狄之有釁;覽傅玄、劉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鹹之奏,《錢神》之論,而睹寵賂之彰。

    民風國勢如此,雖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辛有必見之于祭祀,季劄必得之于聲樂,範燮必為之請死,賈誼必為之痛哭。

    又況我惠帝以蕩蕩之德臨之哉?故賈後肆虐于六宮,韓午助亂于外内,其所由來者漸矣,豈特系一婦人之惡乎?懷帝承亂得位,羁于強臣。

    愍帝奔播之後,徒廁其虛名。

    天下之政,既已去矣,非命世之雄,不能取之矣。

    然懷帝初載,嘉禾生于南昌,望氣者又雲豫章有天子氣。

    及國家多難,宗室疊興,以愍、懷之正,淮南之壯,成都之功,長沙之權,皆卒于傾覆。

    而懷帝以豫章王登天位。

    劉向之谶雲:“滅亡之後,有少如水名者得之,起事者據秦川,西南乃得其朋。

    ”案愍帝,蓋秦王之子也。

    得位于長安;長安,固秦地也。

    而西以南陽王為右丞相,東以琅邪王為左丞相。

    上諱業,故改邺為臨漳。

    漳,水名也。

    由此推之,亦有征祥。

    而皇極不建,禍辱及身,豈上帝臨我而貳其心?将由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者乎?淳耀之烈未渝,故大命重集于中宗元皇帝。

     何承天安邊論(平實周盡,文氣近東京。

    ) 漢世言備匈奴之策,不過二科:武夫盡征伐之謀,儒生講和親之約。

    課其所言,互有遠志。

    加塞漠之外,胡敵掣肘,必未能摧鋒引日,規自開張。

    當由往年冀土之民,附化者衆,二州臨境,三王出藩,經略既張,宏圖将舉,士女延望,華夷慕義。

    故昧于小利,且自矜侈,外示餘力,内堅僞衆。

    今若務存遵養,許其自新,雖未可羁緻北阙,猶足鎮靜邊境。

    然和親事重,當盡廟笇,誠非愚短所能究言。

    若追蹤衛、霍瀚海之志,時事不等,緻功亦殊。

    寇雖習戰未久,又全據燕、趙,跨帶秦、魏,山河之險,終古如一。

    自非大田淮、泗,内實青、徐,使民有赢儲,野有積谷,然後分命方、召,總率虎旅,精卒十萬,使一舉蕩夷,則不足稍勤王師以勞天下。

     何以言之?今遺黎習亂,志在偷安。

    非皆恥為左衽,遠慕冠冕,徒以殘害剝辱,視息無寄,故繦負歸國,先後相尋。

    虜既不能校勝循理,攻城略地,而輕兵掩襲,急在驅殘,是其所以速怨召禍滅亡之日。

    今若遣軍追讨,報其侵暴,大翦幽、冀,屠城破邑,則聖朝愛育黎元,方濟之以道;若但欲撫其歸附,伐罪吊民,則駿馬奔走,不肯來征。

    徒興巨費,無損于彼。

    複奇兵深入,殺敵破軍,苟陵患未盡,則困獸思鬥,報複之役,将遂無已。

    斯秦漢之末策,輪台之所悔也。

     安邊固守,于計為長。

    臣以安邊之計,備在史策,李牧言其端,嚴尤申其要,大略舉矣。

    曹、孫之霸,才均智敵,江淮之間,不居各數百裡。

    魏舍合肥,退保新城、江陵,移民南涘。

    濡須之戍,家停羨溪。

    及夷陵之屯,民夷散雜。

    晉宣王以為宜從江南以北岸,曹爽不許,果亡柤中。

    此皆前代之殷鑒也。

    何者?斥候之郊,非畜牧之地,非耕桑之邑。

    故堅壁清野,以俟其來;整甲繕兵,以乘其敝。

    雖時有古今,勢有強弱,保民全境,不出此塗。

    要而歸之有四:一曰移遠就近;二曰浚複城隍;三曰纂偶牛車;四曰計丁課仗。

    良守疆其土田,骁帥振其風略,蒐獵宣其号令,俎豆訓其廉恥。

    縣爵以縻之,設禁以威之,徭稅有程,寬猛相濟。

    比及十載,民知義方。

    然後簡将授奇,揚旌雲、朔,風卷河、冀,電埽嵩、恒,燕弧折郤,代馬摧足,秦首斬其右臂,吳蹄絕其左肩,銘功于燕然之阿,飨徒于金微之曲。

    寇雖亂亡有征,昧弱易取,若天時人事,或未盡符,抑銳俟機,宜審其算。

    若邊戍未增,星居布野,勤惰異教,貧富殊資,疆埸之民,多懷彼此,虜在去就,不根本業,難可驅率,易在振蕩。

    又狡虜之性,食肉衣皮,以馳騁為儀容,以遊獵為南畝。

    非有車輿之安,宮室之衛。

    栉風沐雨,不以為勞,露宿草寝,維其常性。

    勝則競利,敗不羞走。

    彼來或驟而此已奔疲。

    且今春逾濟,既獲其利,乘勝忸忄犬,未虞天誅。

    比及秋末,容更送死,猋騎蟻聚,輕兵烏集,并踐禾稼,焚爇闾井。

    雖邊将多略,未審何以禦之。

    若盛師連屯,廢農必衆;馳車奔驿,起役必遲;散金行賞,損費必大;換土客戍,怨曠必繁。

    孰若因民所居,井修農戰,無動衆之勞,有捍衛之實,其為利害優劣相縣也。

     一曰移遠就近,以實内地。

    今青、兖舊民,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二萬家,此寇之資也。

    今悉河内徙青州民,移東萊、平昌、北海諸郡。

    太山以南,南至下邳,左洙右沂,田良野沃,西阻蘭陵,北阨大岘,四塞之内,其号險固。

    民性重遷,暗于圖始,無虜之時,喜生咨怨。

    今新被鈔掠,馀懼未息。

    若曉示安危,居以樂土,宜其歌抃就路,視遷如歸。

     二曰浚複城隍,以增阻防。

    舊秋冬收斂,民人入保,所以警備暴客,使防衛有素也。

    古之城池,處處皆有。

    今雖頹毀,猶可修治。

    粗計戶數,量其所容,新徙之家,悉著城内。

    假其經用,為之闾伍,納稼築場,還在一處。

    婦子守家,長吏為帥,丁夫匹婦,春夏佃牧。

    寇至之時,一城千室,堪戰之士,不下二千。

    其餘羸弱,猶能登陴鼓噪。

    十則圍之,兵家舊說,戰士二千,足抗群虜三萬矣。

     三曰纂偶牛車,以飾戎械。

    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

    耦牛為車伍佰兩,參合鈎連,以衛其衆。

     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所不能幹。

    既已族居,易可檢括。

    号令先明,民知夙戒,有急征發,信宿可聚。

     四曰計丁課仗,勿使有阙。

    千家之邑,戰士二千,随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銛利由己還保,輸之武庫,出行請以自衛。

    弓幹利鐵,民不辦得者,官以漸充之。

    數年之内,軍用粗備矣。

     臣聞軍國異容,施于封畿之内;兵農并修,在于疆場之表。

    攻守之宜,皆因其習,任其怯勇。

     山陵川陸之形,寒暑溫涼之氣,各由本性,易則害生。

    是故戌申作,師遠屯清濟,功費既重,詹怨亦深。

    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衆之易也。

    管子治齊,寄令在民;商君為秦,設以耕戰。

    終申威定霸,行其志業。

    非苟任強,實由有數。

    梁用走卒,其邦自滅;齊用技擊,厥衆亦離。

    漢魏以來,茲制漸絕。

    蒐田非複先王之禮,治兵徒逞耳目之欲,有急之日,民不知戰。

    至乃廣延賞募,奉以厚秩,發遽奔救,天下騷然。

    方伯刺史,拱手坐聽,自無經略,惟望朝廷遣軍。

    此皆忘戰之害,不教之失也。

    今移民實内,浚治城隍,族居聚處,課其騎射,長吏簡試,差品能不,甲科上第,漸就優别,明其勳才,表言州郡。

    如此,則屯部有常,不遷其業,内護老弱,外通官塗,朋曹素定,同憂等樂,情由習親,藝因事著。

    晝戰見貌,足以相識;夜戰聞聲,足以相救。

    斯教戰之一隅,先哲之遺術。

    論者必以古城荒毀,難可修複。

    今不謂頓便加功,整麗如舊,但欲先定民居,營其闾術墉壑,存者因而即之,其有毀缺,權時栅斷。

    足以禦彼輕兵,防遏遊騎。

    假以旬時漸就,隻立牛車之賦。

    課仗之宜,攻守所資,軍國之要,今因民所利導而率之。

    耕農之器,為府庫之寶,田蠶之氓,兼捍城之用。

    千家總倍旅之兵,萬戶具全軍之衆。

    兵強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

    比于優複隊伍,坐食廪糧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今承平來久,邊令弛縱,弓簳利鐵,既不都斷,往歲棄甲,垂二十年。

    課其所住,理應消壞。

     謂宜申明舊科,嚴加禁塞。

    諸商賈往來,幢隊挾藏者,皆以軍法治之。

    又界上嚴立關候,杜廢閑蹊。

    城保之境,諸所課仗,并加雕镌,别造程式。

    若有遺镞亡刀,及私為竊盜者,皆可立驗,于事為長。

    又钜野湖澤廣大,南通洙泗,北連青齊。

    有舊縣城,正在澤内。

    宜立式修複舊堵,利其埭遏,給輕艦百艘。

    寇若入境,引艦出戰。

    左右随宜應接,據其師津,毀其航漕。

    此以利制車,運我所長,亦微禦敵之要也。

     劉孝标辨命論(疏越。

    ) 主上嘗與諸名賢言及管辂,歎其有奇才而位不達。

    時有在赤墀之下,豫聞斯議,歸以告餘。

    餘謂士之窮通,無非命也。

    故謹述天旨,因言其緻雲爾。

     臣觀管辂天才英偉,珪璋特秀,實海内之名傑,豈日者蔔祝之流乎?而官止少府丞,年終四十八,天之報施,何其寡欤?然則高才而無貴仕,饕餮而居大位,自古所歎,焉獨公明而已哉?故性命之道,窮通之數,夭阏紛綸,莫知其辨。

    仲任蔽其源,子長闡其惑。

    至于鹖冠甕牖,必以懸天有期,鼎貴高門,則曰唯人所召,譊譊讙咋,異端斯起。

    蕭遠論其本而不暢其流,子元語其流而未詳其本。

    嘗試言之曰:夫通生萬物,則謂之道;生而無主,謂之自然。

    自然者,物見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同焉皆得,不知其所以得。

    鼓動陶鑄而不為功,庶類混成而非其力,生之無亭毒之心,死之豈虔劉之志,墜之淵泉非其怒,升之霄漢非其悅。

    蕩乎大乎,萬寶以之化;确乎純乎,一化而不易。

    化而不易,則謂之命。

    命也者,自天之命也。

    定于冥兆,終然不變,鬼神莫能預,聖哲不能謀,觸山之力無以抗,倒日之誠弗能感,短則不可緩之于寸陰,長則不可急之于箭漏,至德未能逾,上智所不免。

    是以放勳之世,浩浩襄陵,天乙之時,焦金流石,文公疐其尾,宣尼絕其糧,顔回敗其叢蘭,冉耕歌其《芣莒》,夷叔斃淑媛之言,子輿困臧倉之訴。

    聖賢且猶若此,而況庸庸者乎?至乃伍員浮屍于江流,三闾沉骸于湘渚,賈大夫沮志于長沙,馮都尉皓發于郎署,君山鴻漸,铩羽儀于高雲,敬通鳳起,摧迅翮于風穴,此豈才不足而行有遺哉? 近世有沛國劉瓛,瓛弟琎,并一時秀士也。

    瓛則關西孔子,通涉《六經》,循循善誘,服膺儒行。

    琎則志烈秋霜,心貞昆玉,亭亭高竦,不雜風塵。

    皆毓德于衡門,并馳聲于天地。

    而官有微于侍郎,位不登于執戟,相次殂落,宗祀無飨。

    因斯兩賢以言古,則昔之玉質金相,英髦秀達,皆擯斥于當年,韫奇才而莫用,徼草木以共雕,與麋鹿而同死,膏塗平原,骨填川谷,堙滅而無聞者,豈可勝道哉。

    此則宰衡之與皂隸,容、彭之與殇子,猗頓之與黔婁,陽文之與敦洽,鹹得之于自然,不假道于才智。

    故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其斯之謂矣。

     然命體周流,變化非一,或先号後笑,或始吉終兇,或不召自來,或因人以濟。

    交錯糾紛,回環倚伏,非可以一理征,非可以一途驗。

    而其道密微,寂寥忽慌,無形可以見,無聲可以聞,必禦物以效靈,亦憑人而成象。

    譬天王之冕旒,任百官以司職。

    而或者睹湯、武之龍躍,謂龛亂在神功;聞孔、墨之挺生,謂英睿擅奇響;視彭、韓之豹變,謂鸷猛緻人爵;見張、桓之朱绂,謂明經拾青紫,豈知有力者運之而趨乎?故言而非命,有六蔽焉爾。

    請陳其梗概: 夫靡顔膩理,哆噅顣額,形之異也;朝秀晨終,龜鶴千歲,年之殊也;聞言如響,智昏菽麥,神之辯也。

    固知三者定乎造化,榮辱之境,獨曰由人。

    是知二五而未識于十,其蔽一也。

     龍犀日角,帝王之表;河目龜文,公侯之相,撫鏡知其将刑,壓紐顯其膺錄,星虹樞電,昭聖德之符;夜哭聚雲,郁興王之瑞。

    皆兆發于前期,渙汗于後葉。

    若謂驅貔虎,奮尺劍,入紫微,升帝道,則未達窅冥之情,未測神明之數,其蔽二也。

     空桑之裡,變成洪川;曆陽之都,化為魚鼈;楚師屠漢卒,睢河鲠其流;秦人坑趙士,沸聲若雷震;火炎昆嶽,礫石與琬琰俱焚;嚴霜夜零,蕭艾與芝蘭共盡。

    雖遊、夏之英才,伊、顔之殆庶,焉能抗之哉?其蔽三也。

     或曰明月之珠,不能無;夏後之璜,不能無考。

    故亭怕死于縣長,相如卒于園令,才非不傑也,主非不明也,而碎結綠之鴻輝,殘懸黎之夜色,抑尺之量有短哉?若然者,主父偃、公孫宏對策不升第,曆說而不入,牧豕淄原,見棄州部。

    設令忽如過隙,溘死霜露,其為诟恥,豈崔、馬之流乎?及至開東閣,列五鼎,電照風行,聲馳海外,甯前愚而後智,先非而終是?将榮悴有定數,天命有至極,而謬生妍蚩。

    其蔽四也。

     夫虎嘯風馳,龍興雲屬。

    故重華立而元、凱升,辛受生而飛廉進。

    然則天下善人少,惡人多,暗主衆,明君寡。

    而薰莸不同器,枭鸾不接翼。

    是使渾敦、梼杌,踵武于雲台之上;仲容、庭堅,耕耘于岩石之下。

    橫謂廢興在我,無系于天。

    其蔽五也。

     彼戎狄者,人面獸心,宴安鸩毒,以誅殺為道德,以蒸報為仁義。

    雖大風立于青丘,鑿齒奮于華野,比于狼戾,曾何足喻?自金行不競,天地闆蕩,左帶沸唇,乘間電發,遂覆瀍洛,傾五都,居先王之桑梓,竊名号于中縣,與三皇競其氓黎,五帝角其區宇,種落繁熾,充仞神州。

    嗚呼!福善禍淫,徒虛言耳。

    豈非否泰相傾,盈縮遞運,而汩之以人?其蔽六也。

     然所謂命者,死生焉,貴賤焉,貧富焉,治亂焉,禍福焉,此十者,天之所賦也。

    愚、智、善、惡、此四者,人之所行也。

    夫神非舜、禹,心異朱、均,才絓中庸,在于所習。

    是以素絲無恒,玄黃代起;鮑魚芳蘭,入而自變。

    故季路學于仲尼,厲風霜之節;楚穆謀于潘崇,成殺逆之禍。

    而商臣之惡,盛業光于後嗣;仲由之善,不能息其結纓。

    斯則邪正由于人,吉兇在乎命也。

     或以鬼神害盈,皇天輔德。

    故宋公一言,法星三徙;殷帝自翦,千裡來雲。

    若使善惡無征,未洽斯義。

    且于公高門以待封,嚴母埽墓以望喪,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