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經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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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雲被文王之化雖當亂世猶惡無禮委曲諱防亦已勞矣予謂不然二南之詩雖大概美詩而亦有刺詩不惟西周之詩而漢廣之防女不可求國風無以異也何以辨之據何彼秾矣一詩可知矣其曰平王之孫齊侯之子考春秋莊公元年書曰王姬歸于齊此乃桓王女平王孫下嫁于齊襄公非平王孫齊侯子而何説者必欲以為西周之詩于時未有平王齊侯乃以平王為平正之王齊侯為齊一之侯與書寜王同義此妄也據詩人明指其人之子孫則必直言之如稱衛莊姜雲東宮之妹邢侯之姨頌魯僖公雲周公之孫莊公之子又可疑乎且其詩刺詩也以王姬徒以容色之盛而無肅雝之徳何以使人化之故曰何彼秾矣棠棣之華曷不肅雝王姬之車詩人若曰言其容色固如棠棣矣然汝王姬之車何不肅雝乎是譏之也今其序反曰猶執婦道以成肅雝之徳變白為黒于理安乎觀此一篇之義則二南之詩與夫三百五篇壊于詩序暗昧磨滅禮義殆盡矣夫子曰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欤今人為二南而反面牆可不哀哉或曰何彼秾矣之詩若是東周之詩何不列之于王黍離而列之于此乎曰為詩之時則東周也采詩之地則召南也于召南所得之詩而列于東周此不可也或又曰子辯詩序之非是矣借無詩序後世知詩為何義且其序行之數百年彼豈無據而雲曰聖人删詩不為之序非不能為之也正使學者深惟其義而後可以自得詩人之意不若易春秋之防妙學者能深思之不待序而自明亦如春秋不待?亦自得也不幸漢儒之陋一冠之以序詩始無傳焉且彼又烏有據哉不過多據左氏之説爾左氏亦自誣妄不足信以妄?妄反可信乎其他無可據者又隻于詩中求之如見小星之實命不同則雲知其命有貴賤見何彼秾矣雲曷不肅雝則雲以成肅雝之徳淺陋之見止如此他何所見乎嗚呼齊女文姜嫁于魯鳥獸之行終以弑夫滅國春秋屢書為戒萬世彼則刺鄭忽雲齊女賢而不取齊桓公之覇正譏其無救衛之功惟書城楚邱以譏之彼則雲齊桓公攘夷狄而封之國人思厚報之若此之類背理亂敎為甚世人乃酷信之詩烏得而不亡乎然此無他學者不深于春秋故詩義無自而見詩序無由知其謬也 詩序非止于一人以詩序為蔔子夏所作者自沈重之言始以詩序為衛敬仲所作者自範晔之言始愚嘗以詩序考之文辭殽亂知其非出于一人之手也何者史記作于司馬氏而日者等?禇先生實補之漢史作于班固而古今人表曹大家實續之然則詩序之作謂専出于一人可乎姑試論之詩有六義一曰風至六曰頌則見于周官太師之所掌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至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則見于戴經之樂記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遺王名之曰鸱鸮焉則見于書之金縢古者長民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見于戴記之缁衣文公不能使髙克将兵而禦狄于境則見于春秋之左氏傳正考甫得商頌十二篇于周之太師以那為首則見于左氏之國語措辭引援往往雜出于?記之文而謂一人為之可乎若以沈重之言為子夏所作未必非敬仲若以範晔之言為敬仲所作則未必非子夏然則詩序果作之誰乎昔昌黎議詩有曰子夏不序詩愚然後知詩序非子夏所作實出于漢之諸儒也 國風雅頌【詩有國風雅頌皆聖人所以辨尊卑盛衰之義其間不容颠倒錯亂也然王黍離一篇不當降之國風夫不當降而降之者是卑王室而尊諸侯也為此詩者果知道乎請試言之】或論春秋謂鄭祭仲出忽立突春秋字之者以其賢而知權也又論詩謂黍離平王之詩聖人列于國風者以周衰降之也私心頗不喜而深疑之以至祭仲廢正立惡萬世之罪人春秋正當深誅之以懲後何得反謂之知權平王之世周道雖衰猶為天下之宗主聖人何得降之于國風耶又知學經而究其旨然後知二者皆非聖人之意漢儒謬妄之説聾瞽後學故也春秋因舊史何嘗以名字論褒貶彼公羊専求一字之義見經字祭仲則不得不謂賢而知權豈有逢君之大惡聖人謂之知權乎夫子删詩風雅頌各得其所何嘗以風必為諸侯之詩彼序詩者妄以風雅辨尊卑見王黍離在國風則不得不謂降王室而尊諸侯烏有王室之尊聖人輙降之乎嗚呼自詩序之作詩雖存而亡已乆矣王室尚可降為諸侯則天下豈複有理小人豈複有教乎謂詩之?于世吾不信也曾不知聖人删詩謂之風謂之雅謂之頌者此直古人作詩之體耳何嘗有天子諸侯之辨耶今人作詩者有律有古有歌有引體制不同而名亦異古詩亦然謂之風者出于淺近之語大概小夫賤婦人女子之言淺近易見也謂之雅則非其淺近易見其辭則典麗醇雅故也謂之頌者則直賛美其上之功徳耳三者體裁不同是以其名異也今觀風之詩大率三章四章一章之中大率四句其辭俱重複相類既曰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鼔樂之既曰葛之覃兮施于中谷惟葉萋萋又曰葛之覃兮施于中谷惟葉莫莫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