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編[1] 有底力的江戶文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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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收取一定的賦稅,或者即便他們想到了,也認為求助于那幫人是可恥的。

    輕視商人的武士幕府政權,有理由對來自農民的&ldquo年貢&rdquo非常看重。

    農民就是在這個意義上被看重的。

    為此,農民就必須辛勤勞動,而且必須極為質樸而又順從。

    把農民置于這樣的狀态,可以說這是德川幕府始終一貫的大政方針。

    農民的無知對于這種政策的施行也非常有利。

    當然,随着時世推移,農民之中也漸漸地沾染了奢侈之風,但盡管如此,與同時代的町人及武家集團比較起來,還沒有達到形成問題的程度。

    而且,町人的奢侈風氣也感染了武家,使武家的财政更加困窘,于是對農民征收的苛捐雜稅就更為繁多了,超過一定限度之後,農民便不得不揭竿而起。

    以木内宗吾等人為開端的幾撥&ldquo義民&rdquo起義,在江戶時代社會史上也激起了不小的波瀾。

    不過,那也不過是局部地區的現象,随着特殊的苛征有所收斂,特殊的暴動也就停息了,還沒有達到你死我活的階級對抗的程度。

    德川幕府實施的農民政策對日本經濟文化的發展是否有利,這又另當别論,但無論如何,為了&ldquo國泰民安&rdquo而實施的對農民的統治政策,是近乎于成功的,這一點毫無疑義。

     不過,雖說如此,我們并不能認為當時的武家僅僅是将農民作為榨取的對象來對待。

    封建制度的哲學的、倫理學的基礎觀念,将這種榨取和被榨取的關系緩和化了。

    每個人生下來就有自己的身份地位,要按照自己的身份而生活。

    安于本分,避免犯上作亂,這就是&ldquo士農工商&rdquo四民制的道德。

    在這樣的社會中,所謂&ldquo商人謀利&rdquo的思想發揮了保障社會秩序的杠杆作用。

    商人重視金錢是在追求商業利潤,即便是在關乎愛子一生幸福的大事上花了大把的金錢,也是在使用他的商業利潤。

    (例如近松[4]在他的劇本《壽之門松》中的淨閑這個角色,體現的就是這種思想。

    )同樣地,辛勤勞作、質樸為人,過着平淡如水的生活,及時交納年供,以報&ldquo國恩&rdquo,也是&ldquo百姓本分&rdquo。

    武家對百姓的榨取是立足于這樣的道德觀念之上的,因而在良心上并沒有什麼不安,他們對百姓的統治仍然是恩威并重。

    實際上,武家的&ldquo善政&rdquo體現為對百姓的無微不至的關心,這一點在慶安二年二月發布的《告各地鄉村》的告示中就可以看得出來,這裡隻是抄出四、五節(全文請參見齋藤隆三《近世世相史》第93頁以下)&mdash&mdash 一、稍有經商頭腦,有利于持家度日。

    因需要繳納年供而買五谷,又需購買日用,若無經商之心,則容易上當受騙。

     二、要将屋前的庭院收拾得幹淨些。

    院子朝南,有利于收曬稻麥、大豆及雜糧。

    庭院不幹淨,會使糧食中夾雜沙土,賣糧時會降低價錢,而蒙受損失。

     三、春秋要注意做些艾灸,以使身體健康、心情愉快、幹活有勁。

    若不健康則妨礙幹活,要專心持家過日子。

    妻子兒女亦應如此。

     四、不要吸煙。

    吸煙不能代替吃飯,最終隻能帶來憂煩。

    吸煙浪費工夫,破費金錢,易引發火災,百害而無一利。

     五、&hellip&hellip以上諸事,務要牢記在心。

    要努力幹活,使家中米糧滿倉,生活富裕,吃穿之物,随心取用。

    如今天下太平,糧食财物縱多,亦不會遭到貪官污吏無理盤剝,也不會遭到搶劫,可惠及子孫。

    遇到災荒之年,也可使一家老小衣食無憂。

    按時繳納年供,可使百姓心安,切記、切記!并以此教育子孫,好好幹活,勤奮持家。

     慶安二年,也就是公曆1649年,比歌德出生還早一百年,從那時到大正十四年[5]已經過了二百七十六年,但時至今日我們若進入山鄉農村,仍不難看到那些按照慶安年間的公告生活着的農民。

    的确就像公告所言,&ldquo按時繳納年供,可使百姓心安&rdquo。

    不過,像這樣過着&ldquo簡樸生活&rdquo的農民,是沒有能力參與新文化之創造的。

    江戶時代的農民隻是在&ldquo參拜伊勢神宮&rdquo或&ldquo參拜善光寺&rdquo之類的活動中,與城市町人創造的新文化有膚淺的接觸,根本不可能模仿學習之。

    他們的文藝,除了少量的俗謠、盆舞之外,與足利時代、戰國時代相比,到底有哪些創新呢?假如不對風俗史加以細緻的研究,是難以下結論的。

     3 在器械工業不發達的江戶時代,&ldquo工&rdquo也微不足道,不能形成一種獨特的社會勢力。

    在手工藝的時代中,所謂&ldquo手藝好&rdquo的手藝人,往往是與奢侈品的制作密切相關的人。

    由于這樣一種身份作用,他們作為城市生活者,最終被融入到商人階層中,而形成了&ldquo町人&rdquo階層。

    而使町人階層成氣候的是金錢,因而町人階層也可以稱作是生意人階層。

    他們是江戶時代的新興階層,是明治、大正時代資本主義文化的直接源頭。

     4 以上提到的《告各地鄉村》的告示發布的同時,幕府也下達了《告城鎮居民》的告示,此告示一共由十一條構成。

    包括: 一、町人的用人不可穿絲綢衣裳; 二、町人不可身披防雨鬥篷; 三、町人行為舉止不可放肆; 四、町人家中不可置備描金家具; 五、町人蓋房不可以金箔銀箔雕梁畫棟; 六、町人樓房不能超過三層; 七、町人車馬不可描金,不可在馬頭上挂有編織飾物;八、町人騎馬不可使用坐墊、毛氈之類多餘之物; 九、町人使用祝福語不可過分美化講究; 十、町人不可攜帶長柄的腰刀; 十一、町人不可做出格之事。

     這是一個簡單而又冰冷的禁令,完全不像鄉村告示那樣親切和氣。

    對町人與對農民的兩種不同的告示,具有兩種不同的語調,兩相比較,說明了為政者對町人缺乏對農民那樣的愛心,還是因為町人經多見廣而不需要那種婆婆媽媽的和藹親切?無論如何,這個禁令所提供的信息都足以使我們推測,當時的町人在生活水平上已經遠遠地超乎農民之上了,兩者的實力上的差異決定了官方對他們的不同态度。

    一般而言,大凡禁令的發布,都是因為此前與禁令相抵觸的事情已經多有發生,由于江戶時代統治者有絕對的權力可以根據需要随時頒布法令,所以這一禁令的出台是有特别背景的。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通過這個禁令,知道當時的町人已經讓用人穿上絲綢衣裳了,已經在家裡使用描金家具,而且使用金箔銀箔等手工藝品了,已經建造三層的樓房了,在其祝福語和舉止動作中已經非常具有&ldquo美化講究&rdquo的能力了,外出的時候已經佩戴長柄腰刀了,已經穿用從外國進口的绫羅綢緞的鬥篷了,騎馬時已經開始使用馬鞍裝飾了,已經使用騎馬用的坐墊、毛氈等物了。

    由此,當時町人所具有的奢華時髦的都市生活趣味,我們就不難想象了。

    将町人看得比農民低一等的官府,面對眼前的活生生的事實,也不得不允許町人過着比農民更優裕的生活。

    在給鄉村的告示中,規定&ldquo百姓的衣裳除棉布的之外,不準在外面披挂裝飾&rdquo。

    而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