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編[1] 有底力的江戶文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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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町人,&ldquo不可穿絲綢衣裳&rdquo的規定則限于町人雇用的用人。

    又,根據慶安以前的法令,農民在車馬上使用馬鞍、毛氈墊等物,即便在一生一次的婚嫁的場合也是不允許的,但是對于町人,馬鞍之類隻要不帶描金即可。

    還規定農民應該食用摻雜糧的米飯,家庭主婦不能老是買酒茶之類的消費品,(例如在對鄉村的告示中,規定&ldquo對那些沏茶時放茶葉過多、又喜歡遊山玩水的妻子,應予休之&rdquo之類的文字。

    )這在針對町人的告示中則是完全看不到的。

    德川幕府初期,町人的實力已經達到了何等程度,由此可見一斑,随着承平日久,町人的實力又是如何不斷增強的,也完全可以想象。

     5 武士要保持武士的統治地位,他們為此會做哪些事情呢?要保持一定程度的社會穩定,就需要不斷地使用暴力手段,而普通民衆就要生活在其武力之下了。

    簡言之,那樣的時代就是亂世。

    而随着天下太平,武士的社會地位就逐漸式微了。

    他們卻仍然要保持自己的統治地位,就必須具備與一般武人不同的能力和資格,也就是在智慧和政治才幹上占據優勝地位。

    在這種情況下,戰亂時代也不可輕視的經濟實力(借用早見藤太先生的話說,&ldquo總不能餓着肚子打仗&rdquo)到了太平歲月,就顯得越來越重要了。

    對這種重要性能否有自覺的認識,是新武士與舊武士的區别。

    在這個意義上,德川家康是新型武士的典型。

    他之所以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他在這一點上很明智。

    關于新型武士德川家康和舊式武士細川忠興之間的金錢借貸的故事,早已是家喻戶曉的了(參見《藩翰譜》中有關細川氏的部分),那不單是兩個人之間的逸事,而且對于新舊武士之不同也是一個很好的诠釋。

    細川忠興無疑是一個出色的武士,但在理财方面卻不擅長,于是在金錢上逐漸陷于窘迫境地。

    因為缺錢,他向關白秀次借了二百枚黃金,在秀次即将被殲滅的時候,他要把那些錢還上,免得自己受到秀次的牽連,為此而心急如焚,但他一下子拿不出這筆錢。

    這時新型武士松井佐渡守出現了。

    松井通過家康的謀臣本多佐渡守,私下向家康請求幫忙。

    家康打開自己的唐式鐵錢櫃,将用于&ldquo不時之需&rdquo、早就準備下的錢拿了出來,交給了松井。

    結果,這筆錢後來使家康獲了大利,成為他日後的資本。

    細川忠興是前田利家的姻親,後來豐臣的諸謀臣合計擁戴利家而除掉家康,忠興則力谏利家,使之取消這個計劃。

    就這樣,二百枚黃金把家康從滅頂之災中拯救出來。

    感于恩義的舊式武士,最終成了&ldquo恩人&rdquo的手足,而幫助家康實現了偉大的抱負。

    新型武士則受用于他們的恩義,借助舊式武士之手,一步步地實現了自己的理想。

    于是,新型武士得以統治天下,而舊式武士則因&ldquo重恩義&rdquo而保證了身家性命的安全。

    前者成了&ldquo征夷大将軍&rdquo,後者則成為其麾下的臣子。

    《藩翰譜》的作者新井白石[6]在談到秀次出借黃金的動機時,做了這樣的說明:&ldquo為博取人心而利用錢财。

    &rdquo不知是有意呢還是無意,在字裡行間頗有前後照應之妙。

     6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足智多謀的人,卻不能擺脫命運給他設下的陷阱,這是因為,他從前造就的因果,與他在成長過程中所受到的影響及教育限定了他的視野,是因為他視野之外的不能預期的東西,作為決定性的要素而影響了他的決策。

    誠然,由新型武士德川家康所創立的德川幕府及其政治家們,對時世推移絕不是沒有感知的。

    被新政府棄之如敝屣的舊式武士們的反彈式的武斷主義,不過是新時代的政治家們所采取的文治政策的一種調劑品、一種清涼劑而已。

    從窮兵黩武的戰争時代,向講秩序重法度的太平時代發展演進的各種政策,都逐漸地得到穩步的推行。

    不過,盡管他們足智多謀,然而腳下卻也有踩空絆倒的時候。

    踩空絆倒他們的,就是其經濟政策。

    如上文所說,農民的年供就是幕府政府的經濟基礎,政府卻忽視了向町人課稅,沒有想到把這一點作為他們經濟上的調控手段。

    他們向町人征收的所謂&ldquo冥加金&rdquo[7]和常常或随時進行的勞役征派,還有不定時地突然對町人征收的&ldquo禦用金&rdquo,卻常常成為辦事者和町人之間的私下交易。

    這種私下交易的結果,使町人在背後對官員實施了支配。

    町人與武家的關系,與德川家康和細川忠興之間的關系相比較,簡直有雲泥之差。

    但後者的死活是由前者來決定的,這一點倒是一脈相通。

    若将武家被町人所操控,與忠興臣服于家康相比較,前者更具有深刻的必然性。

    細川忠興若注意理财,大概就不至于被家康握在手心裡了。

    但是,武士本身既不是生産者、不是企業家,更不是商人,無論他們有多大的能耐,不依靠町人就不能保持自己的勢力。

    要避免這一點,武士階層就必須自己組織企業集團,但這又與他們的人生觀、道德觀、名譽觀相矛盾。

    &ldquo士族商法&rdquo就是武士階層的自我否定。

    若不自我否定,就不能保住自己的統治地位,這就是封建武士專制制度中所包含的&ldquoDialektik&rdquo(辯證法)。

     7 儒學家太宰春台[8]在延享三年(1746年)第八代将軍德川吉宗隐居後的第二年去世,距離德川家康任大将軍的慶長八年(1603年)已經過了近一百五十年了。

    德川幕府在春台死後又延長了一百二十年的壽命。

    因而太宰春台顯然屬于江戶時代中期的人。

    這個時代武家與町人是怎樣的關系呢?根據春台在《經濟錄》中的記載:&ldquo今日諸侯,無論大小,都垂首聽命于町人。

    依靠江戶、京都、大阪等地的富商,而得以持家度日。

    财政收入全依賴于町人,在收納的時節,由&lsquo子錢家&rsquo去讨錢封倉。

    所謂&lsquo子錢家&rsquo,指的就是去借錢的人。

    财政收入即便有,也往往入不敷出,不得不去借貸,于是有謝罪之心而惴惴不安,見了&lsquo子錢家&rsquo就像見神靈菩薩一般,忘了自己身為武士而向町人低首下眉,或者将傳家寶典當出去以解燃眉之急,甯讓家人挨餓卻對&lsquo子錢家&rsquo酒肉招待,或者因為他是&lsquo子錢家&rsquo,就把這等商人之輩列為家臣,給予俸祿。

    如今這種不顧廉恥、不仁不義之徒,比比皆是。

    連諸侯都是如此,何況那些隻有薄祿的士大夫!&rdquo這些話出自一個憤世家對現實的不滿和批評,對此閱讀時要加以分析辨别,但我們還是能夠從中看出,武士階層在經濟上的隸屬地位已經達到了何種程度! 武士階層為什麼會陷入經濟上的窘境呢?要對此加以令人滿意的說明,需要對經濟史加以細緻研究才有可能。

    但有一點是沒有疑義的,就是武家感染了町人的奢侈風氣,從而加速了經濟上的危機。

    這種情形并不是通常的上行下效,而是下面的人生活的奢華對上面的人産生了誘惑。

    這種奢華早在桃山時代[9]的豐臣氏的生活方式中就已經初露端倪了。

    不過,進入江戶時代後,町人越來越成為這股潮流的&ldquoInitiativa&rdq